白漣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但這一覺很香，也不冷，但醒過來的時候四下還是一片漆黑，燭光暗了很多，邊上坐著個人，裹著厚厚的睡袋蜷在那裏，像個大毛毛蟲。
因為是背影，而且圓鼓鼓的，白漣舟看不清那是誰，就輕輕喚了一聲：“嘿，嘿……”
那人迴過頭來，正是白天在甬道裏遇見的科南，他雙眼有些朦朧，說道：“你醒了啊？再去睡會吧。”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科南恭謹答道：“現在是第三根蠟燭了，第五班人，後半夜了，距離大家起床還早呢。”
白漣舟揉了揉凍僵的臉，從睡袋裏掙紮著露出半個身體，說道：“我頂你的班吧……我也不知道剛才怎麽就睡著了，估計耽誤守夜了吧。”
“這裏這麽安全，咱們能丟什麽？就算丟了，要賠的話……”說道這裏，科南突然頓住了，猶豫了半晌才說道：“反正我最值錢的東西已經賠出去了。”
白漣舟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那顆紅色柱石明明就在自己身上，但沒問過詹森·西塞爾，也不敢直接把東西還給人家。
正在他百般糾結，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句話的時候，科南問道：“甬道裏的東西，你們拿出來了嗎？”
“你說的是什麽東西？”
這一來一迴的問話間，白漣舟的耳朵尖都開始發燙了。
科南微微一笑，說道：“我是聽嘉娜長官說，你們去找地下寶藏了。”
白漣舟僵硬地迴了個微笑，不說話。
他沒接觸過歐羅蒂帝國的人，覺得他們地靈師的脾氣不好拿捏，但遇上個軟柿子，頓時覺得心裏有了底氣。
過了一會兒，科南又說道：“你別誤會。”
“我沒想多，是你想太多了。”白漣舟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想著自己兜裏揣著的兩個寶貝，不願意主動將話說明，隻是緩緩開口說道：“其實這大陸上有很多秘密，死人的錢也未必好賺，咱們也別太低估這座雪山，當然……也別抱太大的念想。”
科南苦笑。
白漣舟做好了打算，隻要對方不主動提紅色柱石的事兒，他也絕對不會主動歸還，最起碼等到他拿著那寶貝去師兄眼前晃上一晃，再作物歸原主的打算。況且，詹森·西塞爾那家夥可不會虧待了自己，仗著自己是個雇傭兵出身野蠻得很，什麽東西都敢貪，也不怕出事，他不願撒手的東西，準是個寶貝。
“其實這座山裏藏著個秘密，會顛覆整片大陸的秘密。”科南歎息著，緩緩說道：“我爭取這次北上的機會，就是為了那個危險的秘密。”
這次卻換做白漣舟苦笑了，他心想著，這個秘密也不見得是危險的，無屬性者，對於這片大陸上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個陌生詞匯，他們隱居了百年千年，從沒有任何來窺看大陸四國的舉動。
真正危險的，應該是在試圖窺看真相的他們。
科南盯著白漣舟的表情看了一會兒，說道：“我們歐羅蒂帝國向來不喜歡那些打打殺殺的事，這其中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在我們的國土之上，有全大陸最危險的秘密，九幽迷城和無屬性者。”
白漣舟歎息著點了點頭，心裏不明白科南對自己說這些話的用意。
說來也是奇妙，白漣舟剛到維奧萊特帝國時，總是想方設法從別人嘴裏套問情報，但自從來了新兵團，所有他想知道的，全都殷勤地主動獻了上來。
“你說的九幽迷城，我去過了。”白漣舟片刻後幽幽說道。
“我知道，半人牛和巫鷹就是你們殺的。”科南目光中帶著一絲讚許之意，“當時我站在撒迦利亞城的城牆之上，看到你們五個人走在城鎮之中，便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旋即，他又補充道：“像你們這樣硬闖九幽迷城的，百年以來是第一次。你們所殺的那頭半人牛，實際跟亡靈死士，是同一種東西。”
白漣舟表情錯愕，此時聽科南一說，才想起之前他們的猜想。
在峽穀中麵對半人牛的時候，那巨大盔甲之下，是肉體與黑霧的混合，直到最後，那顆被頭盔遮蓋的頭顱到底長什麽樣子，他們都不知道……
由此，他不免細想在地下城中經曆的種種……實際已經有很多端倪，且不說地靈師是否有能力在地下建造一座城市，單說那些蘇醒的靈獸，但凡一丁點的靈力波動，無論地上地下都將天翻地覆，如果地下一直從地表汲取靈力，那隻有一種可能性……
整座撒迦利亞城，都在供養亡靈死士！
在科南的眼神之中多了一絲肯定，然而這卻讓白漣舟壓力倍增，他又從睡袋裏探出了一截，問道：“是因為之前我們殺死了半人牛，才導致亡靈死士暴動嗎？”
“目前來看……是。”科南點點頭，繼續說道：“自從你們走後，九幽迷城中的暴亂一直沒有停息，大靈使一直在輔佐鎮壓靈獸，但沒什麽效果，緊接著……大陸以北的亡靈死士開始肆虐，貪婪使徒召集了靈術師組建新兵團……”
白漣舟完全僵住，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科南的分析很粗淺，很直接，在這片大陸上，人們還遠遠沒達到完全掌握的階段，很多事情都需要探索、研究，以至於現在白漣舟想問，那頭半人牛為什麽會跟極北邊的亡靈死士勾連，都沒有人能夠迴答他的問題。
但他知道，科南的轉述是胸有成竹的，在亡靈死士暴動之前，唯一能引發這次靈力震蕩的東西，就是它。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雖然那頭半人牛是他和凜夜、格溫德林一起擊殺的，但他沒有說“我們”。
“是因為我莽闖九幽迷城，才驚醒了亡靈死士？是因為我的錯誤決定，才導致現在的這一切？”
在無數次自我質疑之中，白漣舟點了點頭，扯著嘴角笑道：“你既然告訴我這些，自然是有所把握。”
科南看了他一眼，略帶歉意地說道：“不要自責，走一步看一步，這是我父親告訴我的話……還有，我們一起盡全力試一試，摧毀黑夜神的全部力量。”
他話雖然這麽說，但白漣舟心裏知道，大陸子民注定不可能以“勝利”收尾了。
“你要找的東西，是什麽？”
“是我剛才說的，第二個秘密，無屬性者。”科南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白漣舟。”
白漣舟知道他是看到了鋒矢，所以才篤定自己跟無屬性者有不可分割的關係。隻不過將九幽迷城走的那一遭和亡靈死士聯係在一起，他的身份在歐羅蒂帝國那邊做不做好，可就很難說了。
“你大概知道我要找什麽東西。”科南冷笑說道：“隻不過你要考慮好，以你現在的力量，到底能不能掌控得了現如今的局勢。”
白漣舟微微低頭，明白科南說的是什麽意思。如果歐羅蒂帝國將九幽迷城作為最後的防線，或是將無屬性者的秘密作為要挾其他三大帝國的底牌，那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可就是豺狼野心。
在科南的視角裏，白漣舟隻需要一個揭開二者關係的契機，就能讓地靈師變成了眾矢之的。
“我對你們地靈師沒有敵意。”白漣舟輕聲說道：“之前在九幽迷城時，我和赫盧卡有些過節，他執意要帶走我的……一位朋友。”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沒再繼續說下去，站在現在想過去的那件事，除了那麵天神之盾沒有結果以外，其他都是些小過節罷了。
白漣舟友好些日子沒見露雅了，自從她歸還了天神之盾後，整個人魚族便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杳無音訊。
“我對你也沒有敵意，隻是有些事，你或許要去找你的那位……朋友，才能知道確切答案。”科南斟酌了一下，又說道：“這大陸上藏著秘密的人有很多，尤其是你們占星師，小心謹慎些好。至於我那顆紅色柱石……你幫我轉交給無屬性者的人。”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白漣舟也沒機會再去證明自己究竟是什麽出身什麽樣的人，隻能默默應允，問道：“那顆紅色柱石，是什麽東西？”
“總之是能幫助你的東西，你早晚會知道，好好保管吧。”科南笑了笑，說道：“我父親是當今國王，你或許不知道。他年事已高，這帝國不會是我的，我也不屑於要。既然鋒矢能選擇你，我也能相信你的實力。”
白漣舟馬上應允，而是陷入了苦惱和迷惑之中，既然他是王子，又不想要歐羅蒂帝國的繼承權，究竟還要自己幫他什麽忙呢？難道真是無屬性者有什麽心思？可他空有一個繼承人的高帽子，要人不認識人，要勢沒什麽本事，能幫他做什麽？
“你不用著急答複我，白漣舟。”科南沉沉歎了口氣，說道：“這座雪山還是個坎，先過了這一關，再說接下來的事吧。”
白漣舟想到與盜賊神初見時的種種，一時間失了神，不知道如何迴答。於是二人間又沉默了好一會兒，便有新的士兵醒來，過來接科南的班了。
“我去睡了。”科南說道。
“嗯，我也去睡會兒。”
因為是背影，而且圓鼓鼓的，白漣舟看不清那是誰，就輕輕喚了一聲：“嘿，嘿……”
那人迴過頭來，正是白天在甬道裏遇見的科南，他雙眼有些朦朧，說道：“你醒了啊？再去睡會吧。”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科南恭謹答道：“現在是第三根蠟燭了，第五班人，後半夜了，距離大家起床還早呢。”
白漣舟揉了揉凍僵的臉，從睡袋裏掙紮著露出半個身體，說道：“我頂你的班吧……我也不知道剛才怎麽就睡著了，估計耽誤守夜了吧。”
“這裏這麽安全，咱們能丟什麽？就算丟了，要賠的話……”說道這裏，科南突然頓住了，猶豫了半晌才說道：“反正我最值錢的東西已經賠出去了。”
白漣舟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那顆紅色柱石明明就在自己身上，但沒問過詹森·西塞爾，也不敢直接把東西還給人家。
正在他百般糾結，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句話的時候，科南問道：“甬道裏的東西，你們拿出來了嗎？”
“你說的是什麽東西？”
這一來一迴的問話間，白漣舟的耳朵尖都開始發燙了。
科南微微一笑，說道：“我是聽嘉娜長官說，你們去找地下寶藏了。”
白漣舟僵硬地迴了個微笑，不說話。
他沒接觸過歐羅蒂帝國的人，覺得他們地靈師的脾氣不好拿捏，但遇上個軟柿子，頓時覺得心裏有了底氣。
過了一會兒，科南又說道：“你別誤會。”
“我沒想多，是你想太多了。”白漣舟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想著自己兜裏揣著的兩個寶貝，不願意主動將話說明，隻是緩緩開口說道：“其實這大陸上有很多秘密，死人的錢也未必好賺，咱們也別太低估這座雪山，當然……也別抱太大的念想。”
科南苦笑。
白漣舟做好了打算，隻要對方不主動提紅色柱石的事兒，他也絕對不會主動歸還，最起碼等到他拿著那寶貝去師兄眼前晃上一晃，再作物歸原主的打算。況且，詹森·西塞爾那家夥可不會虧待了自己，仗著自己是個雇傭兵出身野蠻得很，什麽東西都敢貪，也不怕出事，他不願撒手的東西，準是個寶貝。
“其實這座山裏藏著個秘密，會顛覆整片大陸的秘密。”科南歎息著，緩緩說道：“我爭取這次北上的機會，就是為了那個危險的秘密。”
這次卻換做白漣舟苦笑了，他心想著，這個秘密也不見得是危險的，無屬性者，對於這片大陸上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個陌生詞匯，他們隱居了百年千年，從沒有任何來窺看大陸四國的舉動。
真正危險的，應該是在試圖窺看真相的他們。
科南盯著白漣舟的表情看了一會兒，說道：“我們歐羅蒂帝國向來不喜歡那些打打殺殺的事，這其中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在我們的國土之上，有全大陸最危險的秘密，九幽迷城和無屬性者。”
白漣舟歎息著點了點頭，心裏不明白科南對自己說這些話的用意。
說來也是奇妙，白漣舟剛到維奧萊特帝國時，總是想方設法從別人嘴裏套問情報，但自從來了新兵團，所有他想知道的，全都殷勤地主動獻了上來。
“你說的九幽迷城，我去過了。”白漣舟片刻後幽幽說道。
“我知道，半人牛和巫鷹就是你們殺的。”科南目光中帶著一絲讚許之意，“當時我站在撒迦利亞城的城牆之上，看到你們五個人走在城鎮之中，便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旋即，他又補充道：“像你們這樣硬闖九幽迷城的，百年以來是第一次。你們所殺的那頭半人牛，實際跟亡靈死士，是同一種東西。”
白漣舟表情錯愕，此時聽科南一說，才想起之前他們的猜想。
在峽穀中麵對半人牛的時候，那巨大盔甲之下，是肉體與黑霧的混合，直到最後，那顆被頭盔遮蓋的頭顱到底長什麽樣子，他們都不知道……
由此，他不免細想在地下城中經曆的種種……實際已經有很多端倪，且不說地靈師是否有能力在地下建造一座城市，單說那些蘇醒的靈獸，但凡一丁點的靈力波動，無論地上地下都將天翻地覆，如果地下一直從地表汲取靈力，那隻有一種可能性……
整座撒迦利亞城，都在供養亡靈死士！
在科南的眼神之中多了一絲肯定，然而這卻讓白漣舟壓力倍增，他又從睡袋裏探出了一截，問道：“是因為之前我們殺死了半人牛，才導致亡靈死士暴動嗎？”
“目前來看……是。”科南點點頭，繼續說道：“自從你們走後，九幽迷城中的暴亂一直沒有停息，大靈使一直在輔佐鎮壓靈獸，但沒什麽效果，緊接著……大陸以北的亡靈死士開始肆虐，貪婪使徒召集了靈術師組建新兵團……”
白漣舟完全僵住，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科南的分析很粗淺，很直接，在這片大陸上，人們還遠遠沒達到完全掌握的階段，很多事情都需要探索、研究，以至於現在白漣舟想問，那頭半人牛為什麽會跟極北邊的亡靈死士勾連，都沒有人能夠迴答他的問題。
但他知道，科南的轉述是胸有成竹的，在亡靈死士暴動之前，唯一能引發這次靈力震蕩的東西，就是它。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雖然那頭半人牛是他和凜夜、格溫德林一起擊殺的，但他沒有說“我們”。
“是因為我莽闖九幽迷城，才驚醒了亡靈死士？是因為我的錯誤決定，才導致現在的這一切？”
在無數次自我質疑之中，白漣舟點了點頭，扯著嘴角笑道：“你既然告訴我這些，自然是有所把握。”
科南看了他一眼，略帶歉意地說道：“不要自責，走一步看一步，這是我父親告訴我的話……還有，我們一起盡全力試一試，摧毀黑夜神的全部力量。”
他話雖然這麽說，但白漣舟心裏知道，大陸子民注定不可能以“勝利”收尾了。
“你要找的東西，是什麽？”
“是我剛才說的，第二個秘密，無屬性者。”科南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白漣舟。”
白漣舟知道他是看到了鋒矢，所以才篤定自己跟無屬性者有不可分割的關係。隻不過將九幽迷城走的那一遭和亡靈死士聯係在一起，他的身份在歐羅蒂帝國那邊做不做好，可就很難說了。
“你大概知道我要找什麽東西。”科南冷笑說道：“隻不過你要考慮好，以你現在的力量，到底能不能掌控得了現如今的局勢。”
白漣舟微微低頭，明白科南說的是什麽意思。如果歐羅蒂帝國將九幽迷城作為最後的防線，或是將無屬性者的秘密作為要挾其他三大帝國的底牌，那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可就是豺狼野心。
在科南的視角裏，白漣舟隻需要一個揭開二者關係的契機，就能讓地靈師變成了眾矢之的。
“我對你們地靈師沒有敵意。”白漣舟輕聲說道：“之前在九幽迷城時，我和赫盧卡有些過節，他執意要帶走我的……一位朋友。”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沒再繼續說下去，站在現在想過去的那件事，除了那麵天神之盾沒有結果以外，其他都是些小過節罷了。
白漣舟友好些日子沒見露雅了，自從她歸還了天神之盾後，整個人魚族便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杳無音訊。
“我對你也沒有敵意，隻是有些事，你或許要去找你的那位……朋友，才能知道確切答案。”科南斟酌了一下，又說道：“這大陸上藏著秘密的人有很多，尤其是你們占星師，小心謹慎些好。至於我那顆紅色柱石……你幫我轉交給無屬性者的人。”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白漣舟也沒機會再去證明自己究竟是什麽出身什麽樣的人，隻能默默應允，問道：“那顆紅色柱石，是什麽東西？”
“總之是能幫助你的東西，你早晚會知道，好好保管吧。”科南笑了笑，說道：“我父親是當今國王，你或許不知道。他年事已高，這帝國不會是我的，我也不屑於要。既然鋒矢能選擇你，我也能相信你的實力。”
白漣舟馬上應允，而是陷入了苦惱和迷惑之中，既然他是王子，又不想要歐羅蒂帝國的繼承權，究竟還要自己幫他什麽忙呢？難道真是無屬性者有什麽心思？可他空有一個繼承人的高帽子，要人不認識人，要勢沒什麽本事，能幫他做什麽？
“你不用著急答複我，白漣舟。”科南沉沉歎了口氣，說道：“這座雪山還是個坎，先過了這一關，再說接下來的事吧。”
白漣舟想到與盜賊神初見時的種種，一時間失了神，不知道如何迴答。於是二人間又沉默了好一會兒，便有新的士兵醒來，過來接科南的班了。
“我去睡了。”科南說道。
“嗯，我也去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