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繼續解釋道:“沒有這個可能的,這邊往北的山路就那麽幾條,有的路還不好走,現在因為那些怪物,基本封住了……別說翻山了,能安安全全從山這頭繞到山那頭,都是大難事。我前些日子帶的一批人就從這裏折返迴去了,帶不夠裝備,不好往北走的。”


    盧修斯少將沉思了一會兒,繼續問:“假如我們繞,走最安全的遠路,最快要多久?”


    “這我也不清楚,那些個怪物會出現在哪兒,不是咱們平民百姓說了算的。就算您幾位有本事把它們全宰了,也有本事抵抗雪崩,好歹也給我們下麵的人留條活路吧。”


    小西塞爾抱著手臂,有點不耐煩道:“那怎麽辦?你都把我們領到這兒來了,還能沒招往前走嗎?你要是嫌錢少就直說。”


    保羅為難地攥著手掌,也怕得罪了客人,急忙用那不標準的通用語言解釋:


    “我……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呀,現在哪還有靈術師去裏麵尋死的呀,這小哥,還有這位小哥,”他指著白漣舟、高爾德等人,“再往裏走,可就不是幾個人掛彩這麽簡單了。”


    聽了一圈,白漣舟能聽出他話裏的不情願。


    任誰也不會為了一趟帶路費,白白把自己的家搭上。


    “那這條路就怎麽都走不通了唄?”蘭斯洛特的情緒一點就著,衝到最前麵,質問道:“我們就晾在這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保羅搖了搖頭,什麽也說不出來,看那副表情也不像撒謊的樣子,說到底他也隻是個常年在附近生活的居民,不會平白無故說謊得罪了一群靈術師,自己砸自己的生意。


    其他人也都沉默著,他們連能加入討論的觀點都沒有,隻等著盧修斯少將拿決定。


    “早知如此,還不如騎龍直接飛過去。”梅莉長長歎了一口氣,“反正已經有人開始是用靈力了,我們到不如折返迴去,直接飛躍雪山算了。”


    眾人嘩然,但很快,他們又覺得說得在理,紛紛小聲議論起來。


    但兩位長官不作表態。


    其實是硬著頭皮往前走,還是迴去整頓休息,如果折返,就會涉及到探索時間的問題,順延下去,新兵營開放的時間也會隨之延緩,到時候上報、寫證明是件麻煩事,而且這兩天作出的努力全部白費……但若是硬著頭皮繞遠路,過後幾天,所有人就要餓著肚子趕路了。


    嘉娜歎了口氣,顯然這些事情根本不在神統軍的考慮範圍內,從他們被迫在村落口降落時,一切計劃都被打亂了。


    這兩位從神界初來人間界的軍官,第一次任務就遇上了大難題。


    向導保羅也跟著他們著急起來,見沒人說話,他也不敢主動再提意見。


    議論來議論去,大家心裏的情緒越來越低落,正當一籌莫展的時候,一邊的索錫下馬說道:“要不,咱們還是去找找那些地下甬道吧……”


    眾人紛紛住了口,迴頭看他。


    論資曆,索錫是在場最資深的占星師。同樣身為占星靈使,他不單是白漣舟的老前輩,而且有多年的隨軍戰鬥經驗,此時又是在弗吉利亞帝國的領土上,同樣一句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可信度更高了。


    索錫走上前來,問嘉娜要了神統軍的占星地圖,說道:“這張圖裏有蹊蹺。”


    他摘下厚實的手套,用手指著圖中山脈前的一塊空地,問道:“咱們現在的位置,差不多是在這裏,對嗎?”


    保羅揣著手沒說話,默默點了點頭。


    “咱們正前方是布洛迪山脈,按照圖中標示,從咱們所處的地方,到達山對麵的補給站,是直線距離。”索錫的手指在地圖上劃了一條直線,剛好從山脈正中間穿了過去,“如果這座山果真難以翻越,大概也不會在這種地方修建補給站。”


    保羅搖了搖頭,執拗說道:“小哥,你說的雖然可行,但是在雪山修建甬道,那可是容易出人命的。”


    “修甬道帶上的人肯定不止一個小隊,像剛才白漣舟說的那樣,我們的前人為了探索未知領域,肯定做出過無限努力。”格溫德林反駁他道,“再說了,現在我們這些人,不也是在為探索做貢獻嗎?”


    但保羅還是猶豫,他做向導這麽多年,沒聽人說過什麽甬道,而且也不敢輕易帶旅客做這麽危險的事。


    蘭斯洛特沒好氣地說:“喂,你行不行啊,是不是有別人知道的路,你不知道?”


    保羅無奈,隻好解釋道:“如果這樣,那隻有一種可能。這邊溫泉湖很多,尤其是在一些山口後麵,很多年前是有些人來過,想把這裏辦成個景區,至於他們那時候修沒修地下甬道,封著山路,我們底下人也不知道。”


    “這些項目都被荒廢掉了,你們看這路上也都知道,雪山裏隻有‘怪物’,沒有人。”


    盧修斯少將心裏大致有數了,說道:“那現在分頭行動吧……女兵留下吧。”


    眾人慢慢分散開,大約按照兩兩分組,分別往東西兩個方向走。


    “我買了信號箭。”詹森·西塞爾走上前來,分給每個小組的成員,“這個東西,沒有弓也能用,把這後麵的栓子一拔,對著天上崩……一人就一發啊,別亂用,等找到甬道,或者碰到亡靈死士的時候,放信號叫人。”


    “格溫德林和梅莉,你們就負責盯信號就行了。”


    “行。”


    “嗯,好。”


    士兵們很有秩序,分頭啟程了。


    白漣舟和小西塞爾仍然走在一路,帶著僅剩的兩顆信號箭向最西邊走。


    按照目前的情況,布洛迪雪山附近,都是安全區域。


    “小白,這幫新兵蛋.子倒是很乖,很好收拾。”小西塞爾心滿意足地點了根煙。


    “不聽你的有什麽辦法?況且你是他們的西塞爾教官,說話管用。”白漣舟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說道。


    小西塞爾嘬著煙,哈哈大笑道:“格溫德林那丫頭倒是護著你,小心別讓你師兄知道,不然又得惱了。”


    白漣舟衝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少說點話吧,散熱,吃得多。到時候帶的儲備食物全讓你吃光了。”


    “哎,最後說一句啊,”他擺了擺手,指著遠處模糊的山脈線,說道:“你看這邊,是個環形山,越過去估計就到維奧萊特帝國,弗吉利亞人的甬道肯定不會往那個方向修,所以咱倆往這邊走,找得準快。”


    “你為啥不會迷路啊?就……那方向是西邊?”白漣舟錯愕了。


    “哼哼,”小西塞爾一下子虛榮心爆棚,老氣橫秋地說道:“多在沙漠裏跑兩圈,你也能分出東西南北。”


    見白漣舟表情鄙夷,他又解釋道:“咳咳……你看啊,咱們是從南邊走過來的,雪崩之前,這一排山頭就在左邊。這一路上無論怎麽七拐八繞的,都是在左邊,證明它們在距離咱們很遠的西邊,你個憨貨。”


    “……而且為什麽說那幾個山頭一定是跟維奧萊特相通的呢,你自己想去吧。”


    白漣舟死死盯著那幾個光禿禿的山頭看,跟別處的雪山完全沒區別啊,全是白花花一片,看久了還會花眼,這土匪到底怎麽判斷出來的?


    “都說了你是個憨貨,跟著老子走就是了。”小西塞爾心裏咯咯樂個不停,方向感這麽差,妥妥招了個幹活的,舒服。


    二人順延地勢向山脈深處走去,甚至在拐彎處找到了一處凍到底的水潭,準備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再從冰麵上溜過去,往更深處探索。


    他們把背著的裝備卸下來擺在地上,打開背包,換上備用的防滑鞋和防滑手杖,仰望著天空休息。


    “這可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小西塞爾摸著自己凍僵的耳朵,不安地說。


    畢竟是沙漠邊上長起來的人,來這裏不生凍瘡就算好的了。


    問完,他轉頭看白漣舟。


    “欸,小子,想起上次我跟你說的那人了嗎?吉爾伯特,那個醫生。”


    “記得啊,不就是他說坎貝爾雪山北邊都是些紮辮子的男人嗎?”白漣舟想了想說,“你怎麽突然提起他來了?”


    小西塞爾露出一抹賤笑,問道:“你知道他們當時怎麽做記號的嗎?”


    白漣舟搖搖頭:“不是信號箭?”


    “信號箭?那也太老土了……這是老子的備用選項。”小西塞爾站起來,背過身往角落裏走,“咳咳,瞧好了,這樣。”


    少年認認真真看著他一步一步往遠處走,兩腿一叉,開始解褲腰帶。


    “啊?撒……撒尿啊?”


    “昂,這辦法多聰明啊。”小西塞爾哼哼一笑,方便完,提提褲子走迴來,“就是有點費人,走一段路,就得換一個人。”


    少年抽了抽嘴角,好一個生物學標記法。


    “我靠,你小子小時候不玩撒尿和泥啊?”小西塞爾不以為羞,反以為榮,“顏色明顯,還有氣味,不會被別的生物破壞,多好的標記方式!這也算是發揮人類專長。”


    “……我他媽謝謝您,幫我省了頓飯。”白漣舟嘴上罵著,心裏也在罵,迴去找路的時候難道還要聞一下那騷氣的味道是不是自己人撒的嗎,就離譜。


    正這時候,湖對麵突然響起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白漣舟和小西塞爾的神情同時愣了一下。


    遙遠的湖麵上走過來一個大約十二三歲的少年,身上穿著非常薄的亞麻襯衫和褲子,赤足,一步一步踏在冰麵上。那少年的麵容蒼白,但五官精致,那雙琥珀色的漂亮眼睛盯著白漣舟,沒有任何猶豫。


    冰雪從他身後簇擁而上,在陽光下折射出無數七彩的光暈,看起來,就像是一位聖潔無垢的天使。


    年輕的少年在二人麵前緩緩站定,開口沉聲說道:“白漣舟,詹森·西塞爾,見到神明,應該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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