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凡人中能誕生神明的話,我想那個人應該不是我。”溶魅語氣平和,甚至慢條斯理地說,“不過我倒是第一次聽別人這樣稱唿我,之前,白漣舟這總是說幻術族的溟魍族長是神呢。”


    他想順應著義父的意思繼續說下去。


    葵黛爾本就有些微醺,此時凝望著麵前英俊奪目的溶魅,醉意更是濃了幾許。但就算她酒勁正盛,也能聽得出溶魅的話意有所指。


    她眯著眼睛,眼神有些迷離地問道:“你們師徒間的悄悄話,小女子可從未在舟舟口中聽到過呢。”


    說著,她莞爾一笑,像一位觀光客一樣打量著穹頂上的星雲。


    時明時暗的星圖變成一片鈷藍色,女人臉上露出了深思的表情,用指甲不斷敲打著另一隻手的手背。


    “溶魅族長和帝星師都是在這裏看星象嗎?”


    “我們的觀星台在樓頂,這裏隻是靈力演化出的虛像。”凜夜答道。


    葵黛爾看了他一眼,心頭一片震驚:“靈力幻化?這麽多,都是嗎?”


    凜夜點了點頭:“不會吧,神難道不會這個?”


    聽聞這話,葵黛爾的酒意醒了些許,一半是被麵前的景象震驚的,另一半是被凜夜這狂妄之徒氣醒的。


    她身為神,雖然常駐人間,與弗吉利亞帝國的靈術師交往甚密,但卻從來沒見過哪個風元素占星師能用自己的靈力幻化一整片穹頂的星雲圖,這是神才能達到的水平,人類絕不可能!


    維奧萊特帝國近二十年國運昌盛,即便是王座易主、內亂紛爭不斷的情況下,外戰也從未輸給過其他三大帝國。


    這些,難道靠的是水元素強大的占星之力嗎?


    如果維奧萊特靈術界,四大種族的至高實力,是這位深藏不露的占星族族長溶魅的話,那他是鎮世決之主嗎?


    統治之主歐內斯特有勝算嗎?


    不過葵黛爾是厄運之神,並非凡間哪位心胸狹隘的君主,她自以為自己的立場跟凡人們不能掛鉤。她隻想順理成章地送去更多的厄運,而不是浪費時間研究這些弱者、垃圾的博弈。


    這位美豔無雙的女神思考良久,有些嗔怪地對凜夜道:“神界諸神是很忙的,可沒有時間深究你們人類的事情。”


    凜夜翻了個白眼,斥責道:


    “不管?十二天神的神教徒遍布大陸各地,他們要是不管,趁早別做神了,浪費我們的感情。”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葵黛爾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毒的神色。


    他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仗著自己的靈能可以“洞察”世間一切,他格外想知道對方內心的想法。


    但是即便是靈能加持,對於麵前這位不露聲色的女神也毫無作用。他知道,即便是排位最末尾的“厄運女神”,也遠遠超過人類靈力的最高巔峰。


    師父一定知道羽族長的秘密。


    凜夜心中猜測,師娘的靈能絕對不是“四元同靈”這麽簡單,她一定遺傳了皇魑族長的靈能,可以不斷進化自身。


    師父希望她起疑心的緣故,是想讓她快速成長,從而更好地應對未來所發生的的事情。


    不得不說,在心思上,溶魅過於成熟,而他所思考的內容,並非凜夜一個靈使短時間能想明白的。


    他那雙與生俱來的暗銀色眼睛裏,究竟藏著多少智慧呢?


    葵黛爾轉瞬一笑,又道:“看來占星族兩位靈使心目中,溟魍族長才是真正的神啊......小女子隻是最末尾的神,果然不配。”


    白漣舟連連擺手,解釋道:


    “我......我之前確實跟師兄說過啦,隻是覺得溟魍族長的麵容莊嚴,像座神像似的,而且他靈力出眾,對幻術的把控登峰造極,我是內心崇拜他才這樣說的,沒有不敬神明的意思......”


    “白漣舟,都是自己人,不用道歉。”


    溶魅溫和的語氣,似有故意拉攏之意。


    “在弗吉利亞帝國,小女子從沒見過像您這樣溫柔的族長呢。”


    葵黛爾盈盈地笑起來,有些嬌俏地貼在溶魅身邊說道:“小女子來這兒,就是為了見您一麵,也正好去維奧萊特帝國四處轉轉。聽舟舟說您平日裏不愛與人打交道,小女子來之前,都不知道該如何跟您做開場白呢。”


    “今日一見,人家覺得您真是觀之可親。”


    溶魅看著對方的神色,知道自己今天扔的誘餌足夠了。


    憑借出色的感知能力,溶魅能感受到,剛剛跟凜夜說話間,葵黛爾體內洶湧澎湃的靈力翻湧而上,在那一瞬,遠遠高出了在場所有人的總和。


    她不經意間表露出的靈力等級,恐怕比他們之前遇到的上古靈獸阿爾克斯還要再勝一籌......


    女神的背後,還有一位可以瞬間抽幹靈力的統治之主......


    溶魅在心中暗暗盤算著,自己需要拖延多長時間,才能讓小羽跟自己聯手的實力與之抗衡。


    在溶魅心中念頭轉動間,他突然看到白漣舟的目光躲躲閃閃,似乎有些害怕地望著自己。


    先前,他能夠毫不猶豫地判斷少年的立場。但此次在對方的眼神中,溶魅又覺得自己不懂白漣舟了。


    似乎是因為葵黛爾的到來,才動搖了他站在“統治”陣營的信念。


    心中無法安定,溶魅隻好補充道:“您孤身一人來聖朗德爾,再去別處多有不便。白漣舟,你去幫忙找個住處。”


    白漣舟認真點了點頭。


    葵黛爾眼睛一亮,臉頰上露出一抹動人的笑容。她腦袋微微歪著,淺金色的妖媚雙眸盯著麵色僵硬的白漣舟,道:


    “溶魅族長,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真的很棒,小女子都快要愛上您了。”


    凜夜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下,他可算是對葵黛爾半點好感都沒有了。


    溶魅輕聲笑道:“隻是這兩天,我和凜夜有些事情要辦,占星族內隻有白漣舟一個,您若是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去聖朗德爾東邊的集市轉轉。”


    聞言,凜夜一怔,旋即也是露出一抹欣喜之意。


    “小女子謝過族長。”


    “去吧。”


    “遵命,師父。”


    ......


    實際還未聊盡興,白漣舟和葵黛爾就被溶魅三言兩語“請”出了占星族大殿。


    少年自然不像凜夜師兄那樣直腸子,很紳士的自掏腰包,為女神主上租賃了一架馬車。


    按照師父的指示,他乖乖帶著葵黛爾去聖朗德爾城東邊,也就是距離四大種族領地最遠的地方尋找旅店。


    馬蹄聲響個不停,轎子也有些晃,葵黛爾依偎在白漣舟懷裏,就像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似的。


    少年沉默著,竟然覺得這種感覺很熟悉,甚至在前不久就出現過。


    他試著問道:“主上是什麽時候來維奧萊特的?”


    “嗯......也沒多久,大概是你們從術士峽穀迴來的那段時間。”


    白漣舟微微一怔:“這都過去一個月了,您怎麽才來找我?”


    “唔,小女子雖然是神,但也有喜歡去的地方,想要看的東西,有時間肯定要四處走走轉轉。”葵黛爾語氣裏含著幸福的笑意,“這維奧萊特確實比風帝國好,北邊又冷又幹的,小女子這皮膚都吹老了。”


    “怎麽突然問這個?”她又問。


    “沒什麽,隻是前幾天去找奎恩長老時遇上一樁麻煩事。”


    葵黛爾微微撐起身子,瞪著那雙大大的、嫵媚的眼睛看著白漣舟。


    “啊......去之前遇到一個小女孩,好像是我故鄉的玩伴,有點記不清楚了。”白漣舟皺緊眉頭,續道:“她才五六歲,突然跑到聖朗德爾來,還跟母親走丟了,要不是因為我對她們家有點印象,還以為是遇上了騙子。”


    葵黛爾撅著嘴,嬌聲道:“是挺奇怪的。”


    “她叫伊芙,還有一個孿生姐姐,叫伊蒂,主上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問出這話的時候,白漣舟沒抱有任何期望。


    當然,他得到的答複也是否定的。


    “舟舟呀,你可真把我們神想的太神通廣大了。”葵黛爾笑著,沉默半晌後說道:“小女子在精銳部隊時才第一次見到你,怎麽會認識你家鄉的玩伴呢?”


    “也對。”


    “你大概是想家了,才會對舊時的好友這麽上心。”葵黛爾喃喃說著,身子靠伏在白漣舟的懷抱裏,甚至將雙手環在他的腰上。


    緊接著,她感受到少年胸膛中的心跳開始加速。


    “你是想讓小女子幫你查查這兩個小女孩的來曆?”


    “不......應該是如你所說,我有些想家了。”


    “那趁你師父和師兄不在的這幾天,小女子帶你迴家?”


    柔柔的氣息嗬在耳孔裏,白漣舟立馬滿臉通紅。他的臂彎下意識用力了一些,將葵黛爾的身體緊緊摟在懷裏。


    “你理解錯了,”葵黛爾輕輕推著少年的胸膛,低聲說道:“小女子是念在你跟家人一年多未見,不是想讓你帶人家一起迴去見父母。”


    這話一出,少年剛剛鼓起的勇氣再次癟了迴去。嘴裏咕嚕了一句,聲音小的連自己都聽不清。


    葵黛爾好奇問道:“剛才說什麽了?馬蹄聲太吵,你湊近點。”


    白漣舟紅著臉,那副神情像是個情竇初開,卻遭心愛之人逗趣的小姑娘。


    “喜歡這個,是嘛?”


    恍惚間,女神抬頭在自己的嘴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唇瓣相觸,軟而溫熱。


    “舟舟,你真可愛。”


    話語輕柔,但白漣舟心中已經像燃燒的火焰一樣,欲望越來越濃,輕攬著女神主上的脖子,低頭便再吻了上去。


    馬車緩緩,行至聖朗德爾城東。


    但客人,卻還在轎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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