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托克之死,並沒有給小鎮帶來任何波瀾,幾天裏生活平平淡淡,但真如萬事通所說,鎮上的人越來越多了。


    熙瑤每天都在打理著整個旅店,有閑暇的時間就帶著白漣舟到鎮上四處逛逛,買些新衣服和起居用品。起初萬事通總是攔著,但後來也見怪不怪了。


    鎮上的人都認識熙瑤,卻沒有見過白漣舟,兩個人走在一起甚是般配,養眼極了。少年自是洋洋得意,心情好的不得了,會竄上旅店門口的果樹摘果子給熙瑤吃,或者和酒水店的小姑娘耍耍嘴皮子、討價還價,帶迴來新鮮的果子酒。


    傍晚時分,來來往往的客人逐漸減少,但旅店裏人滿為患。


    白漣舟看他們已經與前幾日的來客大不相同了,每個人的麵容都帶著神秘感,與小鎮祥和的氣氛格格不入。


    他們身上的衣服大多是維奧萊特樣式的鑲銀長袍,大多佩劍,也有人用法杖。這樣名貴的麵料和配飾,少年別說是穿過摸過了,在弗吉利亞帝國都很少能見到,估摸一件衣服的價格,足夠他們四口人一年的開銷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水帝國人的富裕程度,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白漣舟被萬事通教育一頓之後,行事也算是謹慎了起來。這些天人多眼雜,除了上菜和收拾衛生,他都老老實實躲在後廚給熙瑤打下手,生怕這來往過客之中有一個半個的靈術高手或是占星師從他身上看出端倪來。


    那封小小的占星密函,分量可不輕。


    不過他終究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按捺不住是正常現象,還是會偶爾借收拾餐具的名義,去一樓的用餐區轉上一兩圈,看看能不能偷聽到點有價值的消息。


    隻要一直沒有新的靈使候選人出現,那麽那封信就是真的,萬事通說的話也不是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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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兄,這薩魯鎮到底是不如聖朗德爾繁華熱鬧,在這破地方,連個修理法杖的武器鋪都找不到,真不知道他們這幫靈術師爭來爭去的什麽意思。”一個穿黑色靈術師鬥篷的人問旁邊的同伴。


    坐在旁邊的男子身穿藍色的鬥篷,表情不屑一顧,邊喝著酒邊咧著牙,倒吸幾口涼氣:“操那麽多閑心幹什麽,反正這樣的好事輪不到咱們。倒是這一片靈力波動實在厲害,震得我心髒疼。”


    “哎,這都小半個月了,還沒分出結果呐!你看這周圍的人,大多都是靈族的靈術師吧?”


    藍衣道:“我看這幫靈術師就是沒死夠,內鬥猛如虎,一遇到格裏帝國的雇傭兵,個個慫的像條狗似的。我可是有很強的心理感應,這裏肯定有靈獸出沒,到時候咱們跟著靈族人的隊伍過去,說不定還能捉幾隻賣錢呢。”


    黑衣男子反問道:“那能值幾個錢?萬一被發現了,咱倆肯定賠得褲衩都不剩。”


    “切,要是被發現了,全算在我頭上。薩魯鎮這麽打,外圍也沒什麽大的城市,靈族人把這裏拿下,拿在維奧萊特帝國,不就是臉王室都無法牽製的存在了!”


    “若是能見靈族族長一麵就好了呀......據說是個令人神魂顛倒的大美人兒。”


    “就是就是,到那時候,咱倆雖說是外人,但要是真幫他們做些大事情,說不定還能有什麽獎賞呢!”藍衣男子越說越激動起來,嗓音也越來越大。


    你小點聲,萬一這附近有王室的人在怎麽辦?”


    “老弟,你在開什麽玩笑?王室後裔怎麽可能來住這樣的旅店?”藍衣男子哈哈大笑起來,“瞧見沒有,小鎮東邊那座高摟,那家旅店不知道比這家好多少倍!”


    “大哥說得對啊!”


    “再說了,就算是來了一個半個的,又能怎麽樣?能跟靈族人抗衡嗎?他們敢殺人放火嗎?敢胡作非為嗎?”


    白漣舟聽著二人大聲密謀著,忍不住在心裏嘲笑起來,到底是沒見過世麵的井底之蛙。


    不過他對這兩人聊的內容頗有興趣,湊上前去問道:“兩位尊敬的靈術師,這兩天一直挺鎮上的人們說老說去的,看二位像是明白人,能不能告訴小的,這裏要發生什麽事情啊?”


    兩個靈術師彼此交換了眼神,藍衣男子有所顧慮,他用胳膊肘掙著桌子,靠在白漣舟麵前:“小夥子,看你這長相,高鼻梁大眼睛的,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白漣舟連忙解釋道:“小的才來這裏沒幾天。”


    “那你湊什麽熱鬧,走開走開。”黑衣男子一拍桌子,喝道。


    “哎喲大人,您誤會啦,我不是弗吉利亞人,我是血統純正的維奧萊特人呀!我剛才看您二位氣度不凡,意氣風發,想必一定是咱們帝國最強的靈術師,小的有幸在這兒遇見您,自然是想沾沾貴人的福氣!”


    藍衣男子顯然是經不住白漣舟油嘴滑舌,誇得天花亂墜,於是勾了勾手指,示意白漣舟靠近一點,“看你跟我有緣,我就偷著告訴你。這裏馬上要發生好幾件大事,你想先聽哪一件?”


    “這不好吧……”黑衣男子遲疑道。


    白漣舟見他要阻攔,連忙跟上話頭:“您從最厲害的講起吧!”


    “這最厲害的事情啊,這裏馬上就會有一個新的靈使出現了,而且,很有可能就這附近!”藍衣男子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


    白漣舟激動道:“莫非二位高人,已經有靈使的人選了?”


    “有,不過說了你也不認識。”藍衣男子訕笑道。


    “您說給小的聽聽嘛,小的這些天幹活也無聊,迴頭給您多上點小菜!”


    藍衣男子道:“這平民之中出靈使,算是極其少見,不過大概率呀,也是世家公子,或者是之前咱們維奧萊特帝國軍隊中的士兵,稍加培養便能成大器的人,總之肯定就在這附近......我幾乎已經聞到靈使大人的氣息了……那樣濃鬱醇厚的高尚氣息……”


    白漣舟內心長長舒了口氣,真不巧,看來這兩個愣頭青嘴裏的靈使,就是本大爺啦。


    “哎,不說這個了,第二件事呢,就是剛才我們說的,這個地方馬上就要成為靈族人的領地,到時候可就不是隨便哪個地頭百姓都能吆五喝六的日子了。”見白漣舟表情不對勁,藍衣男子擺了擺手,“就這麽多,說多了你也不懂,快去幹你的活吧。”


    白漣舟佯裝遺憾的撇了撇嘴,暗自竊喜的離開了。


    看來自己這步棋,算是下對了。看來自己從頭到尾都是真靈使,半路殺出個托克,使出渾身解數,不過是個比皮同人強上一點點的傻瓜,竟然還不如他一個普通靈術師家庭出身的孩子,想想都笑到頭掉了。


    若是這家夥被那位不男不女的占星族族長發掘走了,一旦未來接任,我們弗吉利亞都不需要族長出手,隨便派個人出來都能把他們打的滿地找牙。像他這樣的小天才冒名頂替上去,倒是便宜了他們。


    越想就越得意,憑他白漣舟的聰明才智,不知道會在這維奧萊特帝國掀起多少波浪呢。


    但怎麽說白漣舟也是占星師出身,怎麽瞧熙瑤怎麽不對勁,總覺得這姑娘身上有什麽特別吸引他的東西。


    正好趕上她在後院,鬼點子湧上心頭,湊上去問道:“熙瑤,外麵靈使的新傳聞都傳的滿天飛了,你聽說了沒呀?”


    熙瑤笑道:“什麽傳言讓你這麽高興呀?”


    白漣舟心說上鉤了,遂道:“也沒什麽,我就是好奇,剛才聽外麵兩個靈術師說靈族人馬上就要找到咱們這兒的新靈使了......前兩天被人捅了一刀也是因為靈使,靈族到底是幹什麽的呀?”


    熙瑤搖了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靈使是個很厲害的角色,但是具體有多厲害我也不知道。靈術師中有很多種族,每個種族都有族長和靈使,但是他們通常是不在這種小地方露麵的,神秘得很。”


    白漣舟掐著下巴:“照你的說法,既然靈使們那麽神秘,他們不是應該深入簡出,怎麽還有人隨便抓住我這樣其貌不揚的店員,說成是靈使的?”


    熙瑤一愣,旋即解釋道:“那肯定是訛錢的,你就不要多想了。我這些天也總聽叔叔說起,帝星師的占卜有了新的進展,所有信息都指向鎮西。這些天去買酒的都是來自王都的靈術師呢。”


    少年誠惶誠恐的幹笑幾聲。


    “靈使一般都是前一任族長欽定或者族內選拔出來的,靠占卜選拔平民當靈使,曆史上幾乎沒有這樣的記載,估計不過是空穴來風罷了。”


    白漣舟緩慢踱了幾步,問道:“你說,占星族要找的那位靈使,有沒有可能會是我呀?”


    “怎麽可能呀,你不是不會靈術嗎?”熙瑤瞪大了眼睛,笑道:“溶魅族長肯定不會選平民做靈使的,我看你是想去聖朗德爾想瘋了。”


    “溶魅族長......是占星族長的名字嗎?原來你知道的這麽多。”白漣舟抿著嘴唇,臉上不由掛起一絲壞笑。


    “現在誰不知道溶魅族長的名字?”熙瑤的表情顯得冷靜而愉快,“好了好了,別想這些事情了,他們靈術師的事,你想也想不明白。”


    熙瑤果然是靈術世界的人——這個結果,倒沒讓白漣舟失望。


    她打了個哈欠,續問道:“可以幫我個忙嗎?”


    白漣舟拍拍胸脯:“你盡管說,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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