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隻有幾秒鍾的時間,在白漣舟一手架盾一手蓄力的同時,破空而來的水滴突然在風盾的表麵來了個急刹,逐漸匯集成一個大大的水球,因為碰到變形的空氣,愣是像用吸管一樣,直接被吸到了白漣舟麵前。


    “哇——”


    還沒等他招架,那水球便在隨之而到的劍氣作用下一劈為二,直接在少年麵前炸裂開來。


    白漣舟登時被淋得渾身是水。用手大把大把的抹著臉,發絲上的水滴到嘴巴裏,他“呸”了幾口,嘴巴裏滿是肥皂水的澀味。


    轉念一想便明白,原來是托克將晾曬繩上衣物中的水,用靈力攫取而出,借力直接向自己發動了攻擊。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拳頭周圍已經蓄積了足夠的力量,隻見他將手掌張開,猛向前一堆,靈力所過之處塵沙飛揚,無數密密麻麻的風刃猶如一條遊蛇朝前奔湧而去。


    然而,還未等那些疾如閃電的風刃到達托克麵前,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你剛才說什麽?你是占星靈使?我看是你該迴去練上兩年吧!”


    托克話音未落,白漣舟手上的靈力不受控製的戛然而止,隻感覺身上的水像一隻大手,拖著他血管中汩汩流出的血液,身體被生拉硬拽的向托克的方向猛扯——


    這股力量,強大到讓他拽也拽不開,逃也逃不掉!


    少年明白大事不好,托克一定是想利用這股拉力一劍刺死自己。


    他努力的思考著,用盡全力抓著身後的建築物,盡量讓自己被拉過去的時間放緩。吃痛,水靈術貫穿在他身體的每一根血管,抽絲剝繭般,像是想將他身體裏的器官全部活生生的扯出來。


    但是他內心沒有任何恐懼——在他心裏,僅僅是最開始見麵時的較量,托克就已經輸給了自己。


    “你的風靈術,不中用了吧?”托克仿佛察覺到了白漣舟的意圖,手上的力度加大了幾分。


    拉力到達了極限,白漣舟被迫脫手。但他突然靈機一動,在脫離牆壁的同時雙腿用力一蹬,兩股力將他以極快的速度推向托克麵前。


    “托克,你完蛋了!”


    脫離了那股蠻力,白漣舟再次在手掌蓄積起靈力,催動最簡單的風靈術,帶起一陣尖銳的破空聲,朝著托克的胸膛打去。


    托克眉頭緊鎖,瞬間收迴剛才的水靈術,隻見白漣舟濕漉漉的衣服,瞬間崩出無數的血色小水珠,在空中停頓下來。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缺騙子!”


    因為慣性,白漣舟沒有停下來,他掌中蓄積的風刃已經借著這股衝力打了出去。


    托克的身體在白漣舟出拳後的瞬間發出幾聲悶響,血液從他背後迸射而出,接著是幾聲骨頭斷裂的脆響,他整個人連半句話都說不出,像是被抽走骨頭的狗一樣攤在地上。


    白漣舟的胸膛重重的砸在地上,他隻覺喉嚨裏一股腥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該死,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少年小聲咕嚕了一句,現在的靈力實在太少,僅短短的幾次過招就覺得疲乏無比,渾身使不上勁。


    他掙紮著走到托克身邊,發現對手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他扯下托克的一截衣服,給剛才的傷口做了點簡單的包紮,不知是疼痛感還是殺人後緊張的情緒,讓他渾身發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這麽不經打?”白漣舟暗歎一句,“嘖,搜人屍體是不是不太好......”


    小巷子裏突兀的寂靜了下來,他四下張望一圈,隨即翻找著托克身上的遺物。他的心髒怦怦狂跳,倒不是因為第一次見到屍體,而是第一次殺人。


    占星師種族,其存在的意義就是探知未來,靈力感應,所以少有像其他種族一樣毒辣霸道、能一擊致命的靈術,偶爾有個一招兩招,也是所有靈術師都會的基礎靈術,其強度強弱看使用者本身的靈力如何。像剛才白漣舟所用的“風刃”和“風盾”,不過是風靈術中最簡單的基礎靈術,但傾盡了使用者所有的靈力,所以才威力巨大。


    白漣舟咽了口唾沫,百般後悔,剛才下手屬實太重,把自己的看家本領都用出來了。


    托克的麵龐終於恢複了沉靜,失去了熾熱的體溫。白漣舟焦躁不安的亂翻著,但很可惜,除了剛才那把短刀還算襯手外,隻有一個裝著三五十個銀幣的錢袋,沒有任何有價值的信息,這人從哪來、到哪去,到底是不是真如他所說,身份是占星族欽定的靈使,一概無從知曉。


    “好了,從現在起,本靈使從來沒見過你,希望你未來見到創世神的時候,少說兩句我的壞話。”


    一步三迴頭,直到旅店門口,少年才努力將視線離開。


    _


    萬事通老板看著白漣舟神情恍惚的從門口走進來,破口大罵道:“你這臭小子,這麽半天跑哪去了?讓你收拾門口衛生,客人呢?”


    白漣舟迴頭向外張望了一圈,飛快迴答道:“客人?我怎麽沒見什麽客人?”


    說出口後,他方覺這是一個非常不妥當的答案,隨即臉上籠上了一層陰霾。


    “剛才門口坐著一位靈術師,你沒看見?”萬事通叉著腰,狐疑的把白漣舟上上下下看了個遍,“你幹什麽去了?身上一股子餿味,弄得髒兮兮的,不會是跑到對麵裁縫店去撩撥小姑娘,滾了一身染料迴來吧?”


    萬事通一拳錘了過來,正好打在白漣舟受傷的肩窩上,他不免慘叫一聲:“哎喲,疼死了——”


    熙瑤聽到外麵的聲響也跑了出來,見白漣舟狼狽不堪的樣子問道:“這是怎麽了?遇到劫匪了嗎?”


    “沒......沒什麽,這不前兩天下雨,不小心跌在水壇裏了,劃傷了胳膊。”


    “你撒謊,這樣的傷口,明明是跟別人打架了!”


    白漣舟抬起頭來,用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看著萬事通和熙瑤,哭道:“我,我冤枉啊!”


    熙瑤和萬事通異口同聲道:“誰冤枉你了?”


    “剛才我出去收拾桌子,門口那位客人與我交談兩句,接著就說我是什麽占星族的靈使,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說什麽,見我不迴話,他二話不說就拿著一把小刀想殺我,我為了躲他,滾了一身的土,他後來找不到我,就怒氣衝衝的走了。”


    萬事通麵色一沉,連忙著急地捂住他的嘴巴:“小子,這話怎麽能隨便亂講!”


    “可我真的不是靈使,為什麽找到我頭上來啊!”


    白漣舟故意朗聲說著,假裝緊張的打量著周圍客人的表情。隨著他的哭腔,一陣突如其來的寂靜籠罩了旅店大堂——他自顧自的看了一圈,發現有幾個靈術師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開始側耳傾聽他的聲音......


    就連萬事通和熙瑤臉上也是同樣的眉頭深鎖,疑雲滿布。


    “老板,你得給我做主啊......”


    “你小子,是不是不要命了?”萬事通咬牙切齒,伸出手來就要往白漣舟身上打。


    熙瑤立馬攔了下來,笑著推了推萬事通道:“老板,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這兩天薩魯鎮來來往往的人,都說是找靈使,說不定是鎮上的小混混見白漣舟是生麵孔,想訛他錢呢。”


    白漣舟托著下巴,假裝迴憶道:“你這麽說還真有道理,若是什麽‘靈法師’的話,應當很有錢才對,我看那家夥一副破破爛爛,渾身上下什麽值錢物件都沒有,想必肯定是個地痞流氓!”


    熙瑤舒了口氣,笑道:“那就是了,剛才這兒來了位執法官,估計那小子聽到風聲就跑了。我去給你拿紗布,你在這等一會兒。”


    熙瑤剛走,萬事通就湊了過來,壓低聲音問道:“你小子不是說自己是靈術師嗎?在這跟我裝什麽蒜頭王八呢?想在我這兒詐實詐虛,我勸你省了那精力多幹點活吧。”


    白漣舟擺擺手,笑嘻嘻地說:“您這萬事通見多識廣的,怎麽還被我一個小孩子給騙了呀!哈哈哈,我還說我是王親國戚呢,你信不信?”


    “你......”萬事通氣的直喘粗氣。


    ——“不好了!後巷死人了!”


    還沒等白漣舟繼續耍貧,旅店門口便連滾帶爬地跑過去一個少年,隨即不知是哪個膽小的女人尖叫了一聲,客人們開始慌亂的跑向出口。一時間門外的桌椅板凳被推搡著掀翻,杯盞乒乒乓乓的墜地,街上頓時炸了鍋。


    唯獨白漣舟的慌亂顯得多餘。


    萬事通跟著人群擠到了後巷,停在屍體身邊觀望片刻,迴到旅店瞪著白漣舟道:“人是你殺的?”


    白漣舟臉色“刷”的一白,聲音顫抖道:“我這輩子都沒見過死人,怎麽可能是我殺的!”


    一時間旅店裏安靜的瘮人。萬事通狐疑的圍著白漣舟走了兩圈,又一拳打在了白漣舟的肩膀上,道:“你若是撒謊,我這兒可就容不下你了。”


    “我沒撒謊,當真不知道!”白漣舟小心翼翼的答道。


    “行了,別裝了,比你撒謊技術高超的小騙子,我萬事通不知道見過多少了。”萬事通歎了口氣,沉聲道:“罷了,碰上你這麽個不知好歹的新靈使,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占星族長溶魅有事讓我交代給你,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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