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靈力之後,白漣舟睡了這大半年以來最安定、最舒暢的懶覺,當他起身來到這個聖朗德爾城東邊的祥和小鎮時,早已日上三竿。


    鎮口有塊石碑,上麵記載了這座小鎮的由來。這座名叫“薩魯”的小鎮,已經存在四個世紀之久。薩魯是四百年前的一位子爵,曾親手製服了暴動惡民頭領,並將其斬於鎮口的樹下。


    後來人民為了感謝這位英勇的爵士,便將生存一輩子的小鎮叫做“薩魯鎮”,那棵懸掛過惡徒頭顱的樹,也在春季裏冒了新芽。


    他心情愉悅,大踏步的走過小鎮的條條街道,目光時刻看著那座高聳入雲的水晶尖塔。他知道,隻要能在這裏獲得些有價值的信息,進入聖朗德爾絕對不是難事。


    維奧萊特帝國的氣候十分溫暖,緯度低的緣故,薩魯鎮的春天來的格外早,太陽將街道籠罩在一片和煦而明媚的金色光芒裏。灰色的石板路蜿蜒聯絡著大街小巷,道路兩邊茸茸的綠草上點綴著花朵,簇擁在外牆根上,建築看起來也有一定的年頭了。


    驛道已經被漫長歲月裏的風風雨雨和人類活動磨洗出了細致而光滑的紋理,反射出燦燦的光輝。


    今天看起來格外熱鬧。小鎮的街道上行走著熙熙攘攘的各路行人,白漣舟隻是其中一個。他們都不像是本地人,背著行囊在陽光下匆匆行走。


    整個薩魯鎮看起來像是一座用黃金粉末粉刷過的雕塑一般,充滿著蜂蜜果茶和月桂葉的香氛。偶爾有馬車載著薩魯鎮特產的香辛料前往城鎮之外,送往各地和大陸各國。


    潮濕而溫暖的海洋性氣候讓這裏的植物生長旺盛,帶有著獨特而清新的香氣,因此也就有了物美價廉的優勢,維奧萊特帝國的香料和美酒一直是這片大陸上最有名氣的,在每個國家的皇室裏,都會有屬於薩魯小鎮的氣息。


    這樣繁榮的氣氛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維奧萊特帝國了。


    今天,確是白漣舟第一次來到離帝國中心聖朗德爾這麽近的地方。


    他走了許久,在一家驛站的大堂門口坐下,屋內的客人都被他所吸引,小聲竊竊私語起來。白漣舟從小到大,收到的讚美不計其數,最多就是英俊、有靈性、聰明之類。


    他那雙耀眼的黑眸暗含著星辰般熠熠閃光,靈動的眸子配上鋒利的眉毛,看起來格外的英氣。


    風將他的眉眼吹得皺起來,看上去有點像流浪詩人,藏著他這個年紀本不應該出現的多情和滄桑感。為了掩人耳目,他特地脫下了靈術師的服裝,換上了起先從家裏帶出來的衣服,可即使包裹在那些洗得褪色的舊衣衫裏,也絲毫掩蓋不了他與生俱來的俊朗。


    他愈發無聊,向對麵裁縫店的兩個小姑娘拋媚眼。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挑逗女孩仿佛是他們的天性。況且他本就眉眼俊秀,又天生靈力加持,總能在人群中脫穎而出。


    他輕輕一笑,引得兩個女孩子羞紅了臉,一陣少女的躁動。


    他開始想念葵黛爾,想念弗吉利亞帝國的姑娘,和他鄰居家經常給他送蘋果吃的姐姐。


    旅店的老板是個喜歡喝乳酒的大叔,人到中年有些謝頂,感覺身體表麵像是裹著一層奶酪,油乎乎的。他是這一片的萬事通,笑起來的時候很豪爽,此時正和來客高談闊論,但價錢是半分都不容得砍的。手下的人忙得不可開交,而他把腿翹在桌子上,一口一口的咂著杯子裏的酒。


    “嘿嘿,瞧瞧那是誰給我帶寶貝迴來啦!”老板將腿向下一撤,伸出頭去敞開嗓門喊了一句。


    白漣舟順著旅店老板的目光看去,不遠處走來一個女孩子,穿著粗布衣裳,懷中抱著個竹編籃子,裏麵裝著麵包和新鮮的蜂蜜羊奶酒,陽光均勻的打在白皙無瑕的皮膚上。這女孩的出現,一下子吸引了白漣舟的注意。


    沒等他多看兩眼,她被那幾個裁縫店的女孩拉入店裏。姑娘們站在一起耳語著什麽,目光躲躲閃閃,時不時的瞥向自己的方向。


    對比下來,那姑娘身上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遠遠不同於別的姑娘。


    白漣舟的目光一下子被她鎖住,再也難以脫離開來。


    那女孩笑著走出了裁縫店,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她含著笑意的看了一眼白漣舟,徑自進了旅店,將籃子中的一罐蜂蜜羊奶酒交給了老板,朗聲道:“老板,你要的酒!”


    “有勞大美女,忙完找我報銷!”旅店裏又充斥著老板油膩的笑聲。


    女孩瞥了一眼坐在門口的白漣舟,路過門口的時候特意用褲腳蹭了下他的小腿。少年也不知哪裏冒出來的一股衝動,伸出手便揪了一下。?


    那女孩惱道:“哪裏來的流氓小子,蹲到這兒幹什麽?是不是想偷東西?”


    “是你先拿褲腳撩撥我的,怎麽迴頭還罵起我流氓來了?”白漣舟見姑娘臉上表情不像是真的動怒,說的話也油嘴滑舌起來。


    “你......”姑娘啞口無言,俏臉一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白漣舟見她一笑,心覺夏始春餘,葉嫩花初,這樣的笑容,沒有別的,除了暖,就是幹淨。


    女孩見白漣舟臉上漸漸綻放出一種癡笑,問道:“你笑什麽?”


    他不答,反問道:“你又笑什麽?”


    女孩還是不迴答他的問題,又問道:“瞧你的樣子不像本地人,你來著鎮上做什麽的?”


    白漣舟道:“哦,這個嘛......我本來是要行走大陸不留姓名的,但是剛剛在這兒見到了你,我覺得可以在這停一停。敢問姑娘芳名?”


    望著停在旅店門口的女孩,裁縫店姑娘們嬉笑打罵的聲音逐漸弱了下來。她們挽著手走到旅店門口,其中一個道:“熙瑤,我說你怎麽耽擱了這麽久,沒想到是在這兒看小帥哥呢!”


    原來是叫熙瑤。白漣舟暗暗記下,臉上的表情說不上的竊喜。


    熙瑤迴頭衝幾個女孩笑笑,卻並沒有挪腳準備走。其實她內心有些糾結,她還想再和這位俊朗的少年多聊幾句。


    “熙瑤,走啦......”


    見姐妹們不肯罷休,少女隻好低下頭悄聲道:“你要是想打工的話,可以去找這家旅店的老板,我保證他肯收你。”


    白漣舟聽聞大喜,衝熙瑤連連點頭。


    等著大堂裏的人走的差不多了,白漣舟才站起身來到旅店老板麵前,兩隻手搭在收銀台上,用熠熠的眸子看著他:“老板,你們這裏缺人手麽?”


    老板愛答不理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白漣舟,沒好氣的答道:“不缺,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老板……”白漣舟欲言又止,仍舊用手把著台子,沒有離開的意思。


    “小夥子,我‘萬事通’之前從來沒見過你,最近城裏亂,來來往往的人也……”老板見他不肯走,放下手裏的賬本,抬眼仔細打量著麵前的少年,見他器宇不凡,突然放低了聲音問道:“你是弗吉利亞帝國人?”


    白漣舟果斷搖搖頭:“不是。”


    “那你是從聖朗德爾來的?”


    白漣舟又搖頭:“不是。”


    “你是靈術師?”


    靈術師?難道這麽快就被看出來了?白漣舟將計就計,低聲應和道:“老板,實話跟你說,我是圖布裏克那邊來的靈術師,本來是去帝都看望親戚的,結果半路上行李讓人給順走了。我名字叫白漣舟,想在您這兒找個臨時的活兒,賺夠了錢就走。您放心,我什麽都會幹,洗盤子拖地收拾衛生樣樣都會!”


    一聽白漣舟說自己是靈術師,又看看他從袖子裏露出來那結實的小手臂,肌肉的線條清晰明快,散發著少年特有的活力。


    旅店老板來了精神,眼睛滴溜一轉,問道:“你小子沒騙我?當真是靈術師?”


    白漣舟被他這麽一問,頓時有些慌了神:原本計劃得好好的,裝成個普通人混進維奧萊特帝國就行了,現在可倒好,剛跟個旅店老板搭上話,就非要說自己是什麽圖布裏克的靈術師——除了那團怎麽也走不出去的白色煙霧,和一個迴答問題像是擠牙膏一樣的老頭以外,白漣舟對那裏一概不知!


    怎麽就偏偏是這愛顯擺、大嘴巴的脾氣性格,真是撒謊都撒不好——事到如今,也隻好順著他說了。


    “問你話呐,當真是?”


    白漣舟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老板桌子上的酒罐,稍一催動靈力,罐底便離了桌麵,懸浮在幾厘米高的地方直打顫。旅店老板擺了擺手,怕這混小子一個不留神兒打翻了酒,叫他抓緊收手。


    “這迴您該信了吧?”白漣舟挑挑眉,洋洋得意說。


    那老板抿著嘴,神秘兮兮的湊到白漣舟麵前,貼著他耳朵說道:“我信不信關你屁事,我隻問你,你也是來這兒找靈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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