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顧浩明剛走進門,大家立刻群起而攻之,其中叫得最歡的還是沒心沒肺,唯恐天下不亂的程燕妮:“老實交待,你們倆一起神神秘秘地出雙入對的到底在搞什麽?請客的人不在場,我們也不敢點菜啊,成心要餓死我們啊?大家說,一會兒是不是最少罰他們三大杯?有沒有意見?”

    “沒——有——”大家異口同聲,喊得比軍訓時的口號還齊。

    我無可奈何地望著程燕妮,別看這些同學中我倆關係最好,可她要是存心捉弄起人來,一向是六親不認的。無論在哪個場合,她總是節目最多,最能出風頭的那個。她卻不知道,此時我的心裏有多麽替她感到悲哀。

    這邊,夏玫正在低頭看一張不知誰扔在桌上的報紙,一邊看一邊不知不覺地念出聲來:“經典口誤——小黑說:長安,快看,那個尾巴沒有狗!長安說:小黑你別怕,你瘦得跟豬似的,它不會咬你的……”

    大家哄堂大笑,程燕妮忙伸手去搶,嘴裏還直嚷著:“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哎,我就瘦得跟豬似的了,狼見了都得哭啊!”宋誌平摸著圓滾滾的將軍肚,裝模作樣地跟著現學現賣。

    樂琪趕緊摸摸他的肚子,摸完後拍用力一拍:“沒事,一肚子的板油,至少還能再挺個十天半月的。”

    “哈哈。”大家笑得更歡了。

    顧浩明忙上前賠罪:“人有三急,對不起對不起,服務員-----怎麽還不給點菜?”

    服務員在身後委屈地應了一聲:“我在這兒站得腿都軟了,他們非說等你迴來再點。”

    “是啊,這頓飯到底是咱倆誰請啊?得整明白了才行!”程燕妮手裏晃動著菜單,歪著腦袋瞅著顧浩明。似乎全然忘記了在電話裏她是怎樣拚著命要跟顧浩明爭做東道主的事了。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我請。男士在場哪有女士買單的道理!”顧浩明十分豪爽地把手一揮,毫不猶豫地迴答。

    “這好像不太合理吧另外一位男士?讓遠道而來的老朋友請我們當地的主人?”程燕妮不慌不忙地說著,眼睛又斜向宋誌平。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她的目標在這兒呢。

    “那當然那當然。”宋誌平一唿即應,馬上站了起來,從程燕妮手裏奪過菜單遞給顧浩明,笑著埋怨:“你這大忙人老遠迴來不趟不容易,怎麽能讓你請呢?我請我請。看看,喜歡吃什麽,窮鄉僻壤的,也沒啥像樣的,吃飽就好。”

    “就是嘛!”樂琪也在一邊熱情洋溢地幫著腔:“我和老宋來時就說好了,我和老宋都是顧浩明的同學,這第一頓怎麽也得我們請!”

    “說好了我請就是我請,都老同學了哪來這麽多的窮講究!”顧浩明卻還是不容置疑地將菜單重新奪迴來又塞進程燕妮手裏。

    “真的?你請啊?”程燕妮見大局已定,這才笑咪咪地坐在那兒精挑細選起來,嘴裏還叨叨著:“老宋,樂琪,那咱們就別客氣了,大經理請客,咱可得點幾個平時吃不起又饞得直流口水的菜。”

    顧浩明做了個請的手勢,大大方方地說:“千萬別客氣,客氣就是瞧不起我了,想吃什麽僅管點什麽,隻看菜名別看價格,記著別給我省啊。哥們這幾年啥都沒混來,就混來錢了!”

    我知道顧浩明不是財大氣粗。這些同學中如果論起誰有錢來,第一名肯定非他莫屬,房地產是當前最熱門的一個行業,凡是做房地產的,一年穩賺個百十來萬是輕而易舉的事,何況聽顧浩明的意思,他的那家公司在省城名氣很大,以後應該會有更好的發展。但是,他卻把公司轉手了,說是打算留下來不走了。他的這種做法是不是太不理智了?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想想他那句充滿了曖味意味的話,我忽然間似乎明白了點什麽……

    宋誌平還想堅持,顧浩明兩手在他肩膀上一按,將他按在座位上坐好,一本正經地說:“輪著來,誰也別爭誰也別搶,我一時半會是走不了的。”

    見顧浩明這樣固執,程燕妮也不再反對,宋誌平隻好也不再堅持:“那好吧,既然浩明不急著走,改天我們兩口子再安排大家。

    “好,咱們時間有的是,接著聚。”顧浩明在他肩上拍了拍,示意小服務員到程燕妮跟前去記菜名。

    這時候,我發現夏玫和樂琪腦袋挨在一起正在那兒嘰嘰喳喳著什麽,於是走過去,從後麵親熱地摟住她倆:“你倆在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樂琪抓住我的手,揚起臉,笑嗬嗬地說:“我在向夏玫請教生完寶寶以後怎麽減肥呢,免得到時候胖得慘不忍睹沒法兒見人。”

    “也是啊,夏玫,你的身材是怎麽保持的?一點都不像孩子媽媽。”我對此也很感興趣。希望自己永遠年輕美麗是每一個女人的夢想,我當然也不例外。

    “不行了,再怎樣保持也比不上你這黃花大閨女的身材了!”夏玫在我的腰上掐了一把,反過來笑著恭維我:“喻嘉文,你一點兒沒變,還是那麽苗條,看來結了婚的女人和不結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樣啊,說到底,保持青春永駐的秘方還是不要結婚!”

    “我看還是物質基礎決定精神建築這句話正確,從古到今美女都是金錢打造出來的,女人要想青春永駐就得有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銀子。”不甘寂寞的程燕妮點完了菜,立刻擠過來搶著發表言論:“你笨想去啊,如果有了錢,想要什麽可以買什麽,想怎麽花就怎麽花,那是什麽心情啊!精神自然也就好起來了,人一精神氣十足當然就顯得年輕漂亮了,對不對夏玫?”

    程燕妮顯然沒聽清楚我們的談話,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你說的有道理,錢這個東西向來是多多益善。但也不是絕對,凡事都有正反兩麵的。人都一樣,沒錢時夢想著有錢,有錢了卻未必就真的好。”夏玫的迴答似乎頗有深意。

    “哎、對了夏玫,聽說你老公是個生意人,專門經營電腦軟件開發,那你老公一定非常有錢吧?到底有多少錢?幾百萬還是幾千萬?”聽到她倆在談生意和錢,同樣是生意人的顧浩明也樂嗬嗬地過來湊熱鬧。

    我們都麵帶欣羨地看著夏玫,兩手放在胸前,做好了隨時承受她報出那串驚人的天文數字時的心理準備。當年聽說夏玫大學畢業後嫁了個大款時我們心裏還直犯嘀咕呢,哪個有眼無珠的大款會看上她,八成是個半大糟老頭子吧?現在,麵對如電影明星般光彩照人的她,我們才徹底改變了當年那個看法。

    “這個嘛……”夏玫抬手將那縷嫵媚的頭發夾在耳後,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掩飾地說:“其實也不像你們說的那樣有那麽多錢,現在市場競爭這麽激烈,什麽生意都不好做……”

    “哎喲喲,你們看她還不敢說實話呢,放心吧,我們當中是沒有人向你借錢的。”顧浩明指著夏玫開懷大笑了起來,大家也跟著一起笑,夏玫的的臉上似乎有些掛不住了,剛要說什麽,她的手機忽然響了,她看一眼來電顯示,馬上將手機抓在手裏,站起身來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我出去接個電話。”

    我站到一邊給夏玫讓路時,訝然地捕捉到她臉上那有些勉強的笑意在轉身的瞬間就倏然消失了,顧盼生輝的大眼睛裏掠過一絲淡淡的憂傷。在手機悅耳的鈴聲中,她走得又快又急,好像怕慢一點就接不到那個重要的電話似的,但我看得出來,她是怕慢了會被誰給拉迴來繼續盤問那個令她不好迴答也顯然不情願迴答的問題。

    我悄悄地坐迴到杜偉邊身邊,把這個微小的細節告訴了他,顧浩明先是“哦?”了一聲,愣愣地看了我半天,才懊悔地自責:“都怪我,剛才那個玩笑開大了,夏玫一定是生氣了。”

    “她應該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吧,再說,你的那個玩笑也並不是很過分。”我不解地分析著:“我想,是不是她老公生意不太順利,我剛才聽她在電話裏一直講錢啊貨啊什麽的。”

    “是嗎?要真不是我的責任我就放心了。”聽我這樣一說,顧浩明才鬆了口氣,下意識地拍拍自己的嘴,笑著說:“以後我可得好好管住這個負責說話的家夥,免得它不小心闖禍了它的主人還不知道呢。”

    “行了吧,要是真不讓它貧了你還不得憋死啊?”我剛忍不住笑起來,他就低聲提醒我:“噓------夏玫迴來了!”

    我忙閉上嘴極力地憋住笑,但笑不是說憋住就立刻能憋住的,所以我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氣喘的蛤蟆一樣非常滑稽。其實後來想想他那句話並沒什麽可笑的,真不知當時我怎麽會笑成那樣。

    “來來來,夏玫,你坐在這兒吧。”見夏玫的位子被程燕妮給霸占了,樂琪往旁邊讓了讓,拉過一個椅子來讓她坐在她倆中間。大家也沒有個固定位置,逮哪兒就坐哪兒,這樣聊起來方便。

    “嘉文?笑什麽呢?”夏玫敏感地問。她正好跟我坐對麵,所以一眼就看見我在那兒捂著嘴巴強憋著笑的樣子。

    “沒什麽,是顧浩明……”我不得不隨口找話題來做擋劍牌:“他剛才給我講了個小笑話,實在是太可笑了……”

    “什麽笑話這麽逗樂,說來聽聽,讓我們跟著一起高興高興。”夏玫抬頭看了顧浩明一眼,笑容可掬地問。重新落座後,我發現她又恢複了初來時的常態,態度從容,如同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他……”我先是一呆,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則今天剛剛從網上看到的小笑話,趕緊借過來應急:“他剛才說……有一次他們朋友在一起喝酒,有一朋友酒一喝多就愛一趟趟地去衛生間,去到第n次時,別人沒說什麽他自己倒先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張口就冒出來一句:‘這尿喝多了,酒就特別多!’……”

    哇,全場爆笑。我也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把那憋得我十分難受的笑徹底釋放了出來。

    顧浩明悄悄地在桌子底下碰了碰我的腿,我以為他要揭穿我,剛要瞪他,手機進來一條短信息,打開一看是他發過來的:“喻嘉文,真有你的!”旁邊還有一個豎起大拇指的彩色圖片。

    我得意洋洋地迴了一句:“那當然!”旁邊插了一個笑掉了大牙的彩色圖片。

    “這不跟我剛才念的那段差不多嗎?都屬於經典口誤,就是說話時舌頭溜號了,用咱們的話講是嘴瓢了。”夏玫似乎並沒有懷疑什麽,她把剛才看的那張報紙拿過來拍了拍,微笑著說:“說起這種事,我也碰上過一次。那天一個人來買電腦,進門冒冒失失地劈頭就問:老板,這電腦多少錢一斤?差點沒我們把沒笑死!”“哈-----哈”,大家個個人仰馬翻。

    “真是太有意思了!”任何事情一向都落不下的程燕妮不甘示弱地把桌子敲得山響:“這種事我就親身經曆過。我剛到電視台時,我們台裏有一男記者長得跟瘦馬猴似的,我特煩他,他還沒皮沒臉的總愛跟我搭腔。有一次我剛做完節目,他過來找我借手裏的新聞帶子說要做剪輯,因為製作間裏有備份的,所以我不願借給他,他就磨磨蹭蹭的不肯走,我當時氣壞了,用盡全身力氣大喊了一句‘我不嫁給你!’整個錄音室頓時鴉雀無聲……”

    “嘎嘎嘎,程燕妮,想不到你這名嘴兒也有丟人丟到家的時候啊!”顧浩明直著嗓子笑時,活像一隻搖搖擺擺的鴨子。

    “聽我說聽我說!”本來懶洋洋做撒嬌狀靠在宋誌平身上的樂琪突然把身體坐得筆直,也爭著搶著講自己的光榮曆史:“我剛上大學第一天就丟了次醜。那天我正在宿舍整理床鋪,電話響了,我們老二接完後遞給我說,樂琪,你男朋友找你。我一邊把電話拿過來一邊順口問了句:男的還是女的?這家夥,我被笑了整整四年還沒夠呢!”

    “是嗎?樂琪,那你比我有才,人家後來沒把宋誌平當人妖啊?”程燕妮樂得不敲桌子,改敲樂琪的腦袋了。

    “可別提這事了,提起來我就上火。”宋誌平向上托了托要掉下來的近視鏡,一臉的愁容:“她們那老二第一次見到我時,瞪著眼珠子把我從上到下這頓瞅啊,邊瞅嘴裏還直叨咕:我得仔細看看這宋誌平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弄得我渾身直發毛,心裏想,這師大怎麽搞的,還招精神病啊!直到樂琪跟我講了我才明白是怎麽迴事……”

    “哎------喲”大夥捧腹大笑,真是想肚子不疼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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