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種局麵,讓易蓮花十分為難。


    情郎被槍指著,隨時都有喪命之危。並且高樹清隻要不死,先生始終不能安生。


    別說高樹清去告發了,哪怕露出隻字片語,甚至讓人知道他來過這個房間,先生都有暴露的危險。


    合眾人之力,或許可以擒下高樹清,或者自己可以借拿包之際,用先生送的那把袖珍手槍打死高樹清。


    一來先生難免受到傷害,二來槍聲一響,頃刻特務便至,這個想法根本不現實。


    同時,讓她親手打死生死與共十幾年的師兄,她也真是下不去手。


    左右沒有善策,除了跟高樹清走,哪裏還有別的路走?除非自己不顧先生安危,不顧先生苦心經營的大好局麵。


    想到這裏,易蓮花心如刀絞一般,顫聲說道:“二師哥,你能不能……”易蓮花還想勸一勸高樹清,放下槍跟自己一起幹。


    可話一出口,就被高樹清揮手製止了。


    “你想說什麽我全知道,什麽都不要說,道理我都懂。師妹,什麽都是虛的、假的,往後的日子我隻為自己活,自己隻要舒服,別的什麽我都不管!”高樹清道。


    “二師哥,你怎麽變成這樣了?隻為自己活著,那還叫人嗎?”易蓮花痛心地說道。


    “你是沒有經曆過生死,你要是見過那種大屠殺場麵,你也會變的。”高樹清麵無表情地迴道。


    李洪林、易蓮花對於高樹清的改變,非常不理解。


    過去他不是這樣的人,雖然有些小雞肚腸,有些虛偽,但絕對不是冷酷無情之人。


    林創卻已經明白了。


    經曆過大屠殺的人,大部分都會被摧毀抵抗意誌。


    曆史上有很多屠城事件。


    比如項羽的齊國大屠殺,劉邦的穎陽屠城,曹操的徐州屠城,最殘暴的當屬鐵木真,屠城金朝中都、花剌子模、西夏都城中興府等。


    這些屠城事件,除了有發令者個人殘暴的性格因素之外,最大的目的就是耀武揚威,要摧毀被占領區人民的抵抗意誌。


    以上這些屠城事件,屠殺人數都以萬計,像日本人在南京搞的大屠殺,則高達三十萬人。


    單論殘暴兇性而言,什麽項羽、劉邦、鐵木真,都難以望日本人的項背啊。


    日本人屠城的目的是否仿效中國古人不得而知,但取得的震懾效果卻是一樣。


    當然,也會有人自發地走上反抗的道路,那也是極少數人。


    在沒人組織和引導的情況下,根本不能指望民眾自我覺醒。


    那些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麵對屠殺,除了恐懼,除了把仇恨埋在心底,還能指望他們用血肉之軀衝向仇人的刺刀?


    高樹清雖身有功夫,但思想水平跟普通百姓並無二致——這是對日本人怕到了骨子裏,從而產生了避世的想法。


    勸不可勸,又百般無計,易蓮花隻有犧牲自己來保全林創了。


    她不能讓林創有半點閃失。


    想到就要跟林創分別,易蓮花淚珠滾滾而下:“先生,你要保重自己,蓮花跟二師哥走!”


    “不行!”林創斷然拒絕。


    他跟易蓮花的感情是真的,哪能就這麽放她走?


    “高樹清,你剛才說過,隻要我娶她,你就放過我。那好,我現在鄭重起誓,我一定娶她,明媒正娶!”


    “嗬嗬,晚了。林創,你早幹嘛去了,現在晚了!”高樹清眼看自己就要和易蓮花成就好事,哪能答應林創?


    林創見高樹清拒絕,心想:“不能讓他把蓮花帶走。硬來不行,說理不通,隻能先穩住他了。”


    想到此,林創道:“高樹清,既然這樣,我同意你把蓮花帶走。”


    “嗬嗬,怎麽這麽快就換了一副嘴臉?蓮花,看到了吧,在死亡麵前,什麽情不情的,都是假的!”高樹清譏笑道。


    林創的話,易蓮花不信,李洪林和紀老六都不相信。


    他們均是一個心思:“先生這是要動什麽心眼了?”


    “行,姓林的,你識實務,我也說話算話。蓮花,咱們走!”高樹清退後一步,把槍從林創腦門子上移開,就要去拉易蓮花的手。


    “慢著,你可以把蓮花帶走,但我有個條件。”林創舉起手擺了擺,對高樹清說道。


    “條件?你還給我講條件?”高樹清冷冷地問道。


    “當然有條件。如果你答應,咱們就按說好的辦,如果不答應,那你就開槍,我林創也豁出去了,今天晚上就跟你拚個魚死網破!洪林、老六,堵門!”林創決絕地說道。


    “是!”


    李洪林、紀老六答應一聲,往門後一站,同時,二人不知從哪裏又各掏出一把槍來,對準了高樹清。


    高樹清沒想到林創竟然耍橫。


    看樣子想要好好地走出這個房門是不可能了,除非他真想魚死網破。


    他現在可不想了,因為他看到了帶走易蓮花的希望。


    他怕林創耍橫,更怕被人聽到。


    剛才是林創等人背上了思想包袱,現在,這個包袱被林創甩到了他的背上。


    “行,有你的,姓林的,說吧,什麽條件?”一看走不脫,高樹清隻好先聽聽林創的條件。


    “條件隻有一個,蓮花跟了我這麽長時間,我不能這樣讓她走。我得給她點黃金傍身,也免得她跟著你受苦。所以,現在不能帶她走,給我三天,三天之後你帶她走。”林創說道。


    “不行!必須現在就走,誰知道你會出什麽妖蛾子呢?”高樹清說道。


    “我的秘密在你手裏攥著呢,你隨時可以告發,我能出什麽妖蛾子?我想,你敢孤身一人前來,肯定也留有後手吧?”林創說道。


    “那是當然,對付你,就得多留一手!”高樹清說道。


    “還是的呀,既然我的把柄在你手裏攥著,你怕什麽呢?”林創問道。


    “你要跑了怎麽辦?我哪裏去找人?”高樹清說道。


    “跑?我哪裏跑?在上海這麽大的家業,我能撇下跑?再說了,能跑哪裏去?上海是日本人的天下,火車站、機場、交通要道一封,能逃得出去嗎?”林創“苦口婆心”地解釋道。


    “那也不行,不保險,你別耍我了,我不上你的當!”無論林創怎麽說,高樹清就是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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