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莫相離一邊說,一邊往車上爬,景柏然想了想,自己畢竟是男人,不方便,隻好叮囑莫相離,“你乖乖的坐著,不要打擾醫生搶救。”


    莫相離點頭如搗蒜,其實景柏然說了什麽,她根本就沒有聽見,一顆心全懸在了葉初夏的身上。救護士唿嘯著開出去,護士及醫生有條不紊得搶救。莫相離坐在旁邊,看著她慘白的臉色,一顆心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緊,“孩子,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她默默地祈禱,平時她不信神不信佛,此時要用到時,方知自己以前都不虔誠,生怕神佛不搭理她,把東方的神西方的耶酥全求了一遍。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護士將滑輪病床抬下去,急忙向急救室衝去,急救室的紅燈亮起來,她焦急地在門外等著,來迴不停地踱步,景柏然趕到時,就見她正捧著臉萬分無助的樣子。


    心口頓時大疼。當年的景象如今真實再現,他心疼得無以複加,那時候他沒能陪在她身邊,而現在,他希望自己能給她力量。放輕腳步走過去,他將她擁在懷裏,低聲道:“不會有事的,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近些年來,莫相離的脾氣在景柏然的一再退讓中,已經到了驕縱的地步,此時她又急又心疼,甩開景柏然的手,站起來大罵:“混蛋,容君烈真是混蛋,我不準你跟這樣的人渣合作,立即取消跟他的合作,否則我鬧得你不得安寧。”


    景柏然公私分明,對她的無理取鬧直皺眉頭,“這是公事,哪容你胡鬧。”


    莫相離發起氣來,就會搬往事,看到葉初夏步上她的後塵,她又是難過又是心疼,說話也尖酸刻薄起來,“是,是我胡鬧,看到她這樣,我就想到我那時候懷的第一個孩子,都是你們這些沒良心的男人害的,嗚嗚嗚,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不活了,嗚嗚嗚。”


    標準的一哭二鬧三上吊。


    景柏然皺起眉頭,想起他們第一個無緣的孩子,與第二個生死不明的孩子,他的心柔軟下來,他將別扭著不肯讓他抱的莫相離強硬地摟進懷裏,打趣道:“看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哭得跟個孩子似的,別哭了,等會兒人家該笑話你了。”


    “誰敢笑話我,誰敢笑話我,我打得他滿地找牙。”


    景柏然摸摸鼻子,“好了,乖乖聽話,她不會有事的。”


    想起急救室裏生死不明的葉初夏,莫相離心又疼了,那個可憐的孩子,她還記得那日撞車,她笑著伸出手,說:“您好,我叫葉初夏。”


    那樣的鮮活動人,現在怎麽就躺在醫院裏人事不知了呢?莫相離越想越傷心,眼淚成串的往下落。景柏然瞧她這樣,很是心疼。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順著她,不願意讓她有半點不開心的事,即使承歡與虎兒在一起那麽大的事,他都瞞著她,隻說是送承歡去國外念書。


    他怕她生氣,怕她不開心,小心翼翼地做著他一切能做的事。


    有多少年了,她都不曾這樣大哭過。囝囝失蹤後的一年多,她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直到後來她的肚子再次傳來喜訊,為了彌補對囝囝的輕忽,她將所有的愛都給了那兩個孩子。


    白天,她強顏歡笑,夜晚,她等他睡著了,就躲在被子裏偷偷的哭。他怎麽會不知道她的難過,隻是不想破壞了她的心意,假意不知而已。


    後來辰熙與承歡漸漸長大了,兩個人的眉眼都長得神似囝囝,特別是承歡,幾乎跟囝囝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莫相離把她所有的愛都給了這個孩子,愛她縱容她,他明白,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彌補對囝囝的虧欠。


    她不再哭了,慢慢的也會笑了,對他也不再像從前那般輕忽,偶爾會賴在他懷裏撒嬌,偶爾也會在他專心做事時,出其不意地給他一個吻。


    他們似乎又迴到了從前,但是囝囝的事,始終是他們心裏上的一塊疤,觸碰不得。


    看著她壓抑地哭泣著,他心一陣陣的疼,這樣一個素昧平生的孩子,卻重複著他們走過的道路,如果她是他們的女兒,他們該多心疼。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外麵的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急救室門上的紅燈突然熄滅,莫相離陡然站起來,快步奔到急救室門前,就聽到鐵輪摩擦地麵的聲音,緊接著門被推開,護士推著葉初夏去了加護病房,莫相離追了兩步,又聽到醫生問:“誰是她的家屬?”


    “我。”莫相離走過去,急聲問道:“醫生,她怎麽樣了?”


    “總算保住了一命,不對,是兩命。”醫生立即糾正自己的錯誤。


    雖然早有心裏準備,但是聽到醫生說兩命時,莫相離還是瞪大了雙眼,指了指遠去的病床,張了張嘴,艱難的問道:“你說她懷孕了?”


    “對,你們不知道?”醫生很驚訝,卻不曾想過自己的話有語病,孩子又不是他們種在她肚子裏的,他們怎麽知道?


    莫相離默默汗,“她懷孕幾個月了?情況怎麽樣?”


    醫生一臉凝重,歎了一聲,“母親身體本來就出了狀況,孩子也是拚命保下來,情況很不樂觀啊。”


    莫相離想起自己剛才追出來時,看到她吐血,連忙問道:“她有硌血的現象,她的身體到底如何了?”


    “那是她注射過去鐵藥物的自然反應,她有先天性的地中海貧血症,每一個月都有來我們醫院輸血以及做去鐵藥物注射,她這樣的體質懷孕本來就是一種負擔,再加上她鬱結在心,孩子能不能保住,還要看母親是否堅強,你們是她的家人,盡量開解一下她。”


    聽到醫生說葉初夏患有先天性地中海貧血症,莫相離與景柏然整個呆住了,患有這種絕症的,十萬個人裏能有一個,因為先天性地中海貧血症是在母親孕期時沒有按時去孕檢,或是醫生輕忽造成的。


    可是他們在茫茫人海裏遇到她,她卻患有先天性地中海貧血症,再加上她與景柏然相似的臉,莫相離激動了,她抱著景柏然又哭又笑又跳,“景柏然,你聽到了嗎?她真的是我們的孩子,她真的是我們的孩子,老天保佑,我終於找到了她。”


    景柏然又驚又喜,可是他還有基本的理智,他說:“不能憑她患有地中海貧血症就認定她是咱們的孩子,這世上患有這種絕症的有很多。”


    “不,她就是,你不知道她跟你有多像,她就是我們的囝囝。”莫相離倔強地認定,葉初夏就是她的孩子。從她第一眼在電視上看到她,她就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她不會弄錯的。


    “她有爸爸有媽媽,怎麽會是我們的孩子,阿離,我知道你想囝囝想瘋了,但是她不是。”


    “是,是,是。”莫相離繼續堅持,一顆心都恨不得飛到葉初夏身上去。母親的直覺不會錯的,她從未對一個人如此上心過,她喜她悲,她都跟著心疼。


    “……”


    醫生見兩人爭吵不休,完全忘記了他的存在,他舉起手來道:“兩位,我打擾一下,你們不是她的父母嗎?我看這位先生跟那位小姐長得很像,更何況,你們這樣爭吵也是爭吵不出結果的,現在科學這麽發達,做個dna檢查,不全都明白了?”


    聞言,莫相離眼睛頓時亮晶晶的,她連連點頭,“對,是不是,做個dna檢查就成,醫生,你抽我的血吧,我要驗我要驗。”


    看著她一臉迫切,醫生簡直哭笑不得,他搖搖頭,道:“盡快通知她的丈夫,孩子隨時有小產的可能,請你們務必做好心裏準備。”


    一句話,說得兩人麵麵相覷,葉初夏沒有丈夫,她的丈夫剛娶了別人為妻。想到這裏,莫相離又滿心憤怒,她莫相離的女兒,怎能讓別人如此欺負?


    dna檢查報告是在第三日上午出來的,那天天空一片碧藍,偶有白雲飄過,陽光灑落下來,整個y市都亮燦燦的,莫相離與景柏然緊張地等著取報告,莫相離是個坐不住的,她來迴的走著,焦灼地等著,真恨不得立即衝進化驗室去找。


    景柏然的性子比她沉穩,雖然他也很激動,但是還是用力克製,不過眼睛卻死死地粘在那道門,恨不得一腳踹開,也好早點看到檢驗報告。


    就在兩人焦急地等待中,護士清脆地聲音在寂靜地走廊上響起,“景柏然,景柏然,你的報告出來了。”


    景柏然騰一聲站起來,莫相離已經一個箭步射過去,從護士手中搶過報告單,迅速向下看,當她看到dna98.8%吻合時,整個人呆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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