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君烈狂奔了許久,終於找到一家醫院,他也顧不得這醫院有沒有名,隻想確定葉初夏一切正常,他將她送進急救室,就在門外焦急地等。


    左等右等,等得都想踹開門進去瞧瞧時,一名護士拉開急救室的門,他撲上去,拽住護士的手劈頭蓋臉的問:“我老婆怎麽樣了?”


    他問得急,也沒意識到自己的稱唿,護士被他捏得腕骨都要斷了,看他一臉兇神惡煞,她不敢唿痛,連忙道:“她哪裏有病?分明就是睡眠不足跟營養不足,還有驚嚇過度,也不知道你是怎麽照顧自己的老婆的,與其在外人麵前假裝關心,還不如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護士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埋怨。剛才醫生如臨大敵,給病人做了全身檢查,發現病人的各項身體指標都是正常的,然後驗了血,才知道她是因疲勞與譏餓造成的低血糖,又因驚嚇過度,才導致昏迷。


    容君烈愣住了,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是嚇暈的,他摸摸鼻子,有點不確定她是被那輛瘋狂撞來的汽車嚇暈的,還是自己這張臉嚇暈的。


    葉初夏被護士推出來,她白得透明的臉色漸漸恢複紅潤,她手上打著點滴,睡得極是安詳。容君烈跟在病床旁,褪去了尖銳與仇恨的她,看起來是那麽的令他舒心,可一想到她對他的冷淡態度,他的表情又變得凝重。


    那****讓傷心蒙蔽了理智,一直都沒有叫人追查策劃案相似一事,現如今,他不能再坐視不理。葉初夏不肯信他,說到底還是他沒有給她足夠的信心。


    沒關係,從現在開始,他會讓她慢慢學會信任自己,就從解開策劃案心結開始。


    經過生死瞬間,容君烈想通了許多事,他以前固執的認為,自己不說,她就該懂他。但是他憑什麽這麽要求她呢?從一開始,他對她表現出來的隻有厭惡與嫌棄,他對她的態度如此惡劣,又怎能要求她信他?


    坐在椅子裏,他伸手將她骨瘦如柴的雙手握緊掌間,剛才抱她,她輕得仿佛隨時都能被風吹走。上次在曼哈頓的郊外背她時,她還很沉,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她就瘦了那麽多,令他忍不住心疼。


    剛才她說,她不跟他鬥了,他何嚐想跟她鬥?他們之間的戰爭,就是傷敵一千,自傷八百。到頭來,誰也沒落得了好。


    容君烈想通了,看著雪白被襦裏的葉初夏怎麽看怎麽可愛,再不像之前那樣恨不得將她撕碎吃了她。看了半天,他才想起一事來,拿起手機走到門邊,拔通了李方涵的電話。


    “方涵,立即追查下去,與艾瑞克集團的策劃案是怎麽得來的,務必抓出幕後黑手。若讓我知道是誰,我定教他生不如死。”


    李方涵表示全力追查,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裏迴複他。容君烈滿意地掛了電話,他迴頭看了看睡得正熟的葉初夏,想了想,還是走迴去傾身在她有些泛白的唇上印了一吻,然後從容離去。


    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葉琳才從陰影中走出來,她站在病房門前,眼睛被猩紅的恨意充滿,她真想衝進去殺了她,但是,不行。


    她要讓她活著,然後慢慢的折磨她,直到她承受不住痛苦再死去。


    葉初夏,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葉琳想起剛才偷聽到容君烈的話,知道他對策劃案一事已經生疑,連忙給那名職員打了電話,吩咐她暫時離開y市。那名職員不肯聽她的,她的家她的老公她的兒子都在y市,她能跑哪裏去?


    葉琳答應給她賬戶裏匯兩百萬,同時保證過幾個月就讓她正大光明的迴y市,她這才同意走。


    安排好一切事情,她嘴角噙著一抹惡毒的笑意,葉初夏,跟我搶男人,我會讓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而此時躺在床上的葉初夏,難得的卸下一切重擔,睡得正香,還做了一個夢,夢裏是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行人行色匆匆,她快樂地奔跑著,突然不小心撞到一個年輕女人。


    那個女人真漂亮,她溫柔地扶起她,還送了她一隻很漂亮的蝴蝶發卡。她很喜歡,拿著蝴蝶發卡央求媽媽給她戴上,媽媽卻一臉凝重地盯著那個女人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夢裏場景漸漸模糊,她想抓住什麽,卻什麽也抓不住,掙紮了許久,猛然睜大眼睛。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床單被襦。這是一個雪白的世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她苦笑一聲,她跟醫院真有緣啊,三兩天進來一次,頻率比迴家都多。


    強撐著要坐起來,突然一雙大手扶住她的肩,幫她坐直,又拿了枕頭在她身後墊了墊,讓她舒服地靠躺在床上。葉初夏猛然偏頭看去,眼前人不是容君烈是誰?


    她愣住了,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容君烈見她醒來,愣愣地瞪著大眼睛盯著他,他走哪,她的眼珠就轉到哪,實在可愛得緊。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打趣道:“怎麽,睡糊塗了,不認識我了?”


    她還是愣愣地看著他。


    他歎了聲,拿起一個保溫桶在她身邊坐下,狀似幽怨的說:“我是你老公啊,我們昨天結婚,去民政局登記,你高興得昏過去了。”


    “撲哧”,葉初夏繃不住了,噴笑出聲,這人還真會信口胡謅。他們結婚那天,根本就沒有去民政局登記,當時兩大世家共結連理,直接將民政局的辦事人員請到婚禮現場,婚禮最後,他們共同在結婚證書上簽字。


    她永遠不會忘記,他簽了字,還不等她簽完,就甩袖而去。


    想起過往,她臉上的笑如曇花一現,漸漸憂鬱起來,她撇開臉,冷聲下逐客令,“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從那日與他鬧翻之後,這是第一次兩人單獨相處,她無法控製自己滿心的憤怒,唯有神色如冰,才能掩飾她心底恨與愛交織出來的痛苦絕望。


    容君烈拿勺子舀粥的手一頓,隨後又自然的吹了吹,才遞到她嘴邊,“喝點粥吧,醫生說你是饑餓過度造成昏厥,也不知道你是怎麽照顧自己的,去美國還重得跟頭豬似的,迴來就瘦成這樣。”


    葉初夏很不耐煩,他現在是在做什麽,想瓦解她的防範心,然後再圖謀葉氏集團?她坐直身子,猛然揮開他的手,粥灑了一床,勺子落地,頓時四分五裂。


    “容君烈,我這裏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值得你費心圖謀了,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容君烈的手僵在半空,良久他才縮迴去。曾幾何時他這樣低聲下氣哄過一個女人?偏偏她還不領情!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就在葉初夏以為他要打她時,他卻扭頭就走。


    “啊。”她痛苦地低嚎,臉埋在兩掌之間,哭得聲嘶力竭。為什麽總是來招惹她,不愛她就別對她好。當年她久病不愈,天天躺在床上等死,她沒有哭過;迴到葉家,葉家上下都欺負她,她沒有哭過;可自從嫁給容君烈後,她哭的次數比她半輩子都哭得多。


    這個人天生就是她的克星,她不該愛上他,不該明知道他不會愛她,還在希望與絕望中掙紮。


    他知不知道,他興至所致的親近,會讓她用無數個不眠夜去遺忘?


    她坐在床上,哭得天昏地暗。房外,容君烈握著門把的手緊了又緊,她嘶啞的哭聲令他的心像被百隻貓爪胡亂抓著,痛,很痛!


    他從不曾為一個女人徘徊猶豫,可是她,總讓他割舍不下,即使被她看輕,被她厭棄,他也不願割舍。


    他推開門,緩緩走進去,悄然站在葉初夏麵前,看著她雙手捂著臉哭得極隱忍,他心頭大痛,將她擁進懷裏,輕聲說:“我不過是去拿根勺子,怎麽就哭成這樣了?”


    哭聲頓止,葉初夏反射性地抬起頭,眼睫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惹得他心疼極了。他還沒心疼完,葉初夏已經拿起枕頭劈頭蓋臉地向他砸去。


    “你這個混蛋,混蛋!”她邊哭邊罵,頗有幾分潑婦的味道。“你就知道欺負我,混蛋!嗚嗚嗚!”


    枕頭砸在頭上身上,不疼,可聽著她充滿怨懟的哭聲,他心疼,任憑她怎麽打,也不曾還手。


    “嗚嗚嗚,我怎麽會愛上你,我怎麽會愛上你,沒良心的家夥,嗚嗚嗚。”積怨很深,她手下未曾留半分情,隻想將心中的憤怒與不甘都發泄出來,四年了,她從來都不曾像此刻這樣對著他撒潑。也許是絕望之極,痛苦之極,她才想要不管不顧的發泄,再不逼迫自己去遺忘,再不強迫自己去無視。


    見她打得累了,容君烈歎息一聲,傾身過去抱住她,第一次放低身段,第一次低聲下氣,“對不起,對不起,小九,我混蛋,我欺負你,對不起,別哭!你哭得我心都亂了。”


    憤怒地拳頭砸在他肩上、胸口上,一陣悶悶的痛,可怎敵心上因她委屈嗚咽而起的痛?他錯了,他們都錯了,明明都愛著彼此,卻將彼此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溫涼的指拭不盡她的淚,心疼使然,他低頭以唇代手,吻去她滿臉的淚,吻去她滿心的不甘,明明隻是安撫的吻,吻到最後,卻變了,他的唇吻上她的唇,肆意掠奪。


    葉初夏起初還很抗拒,最後絕望地環上他的頸,將自己完完全全送到他麵前,邀他品嚐。如果這是他們最後的溫存,她會永遠記住這一刻,永遠記住她曾深切又絕望的愛著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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