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森一行人隔天才趕到雲南。警方辦事更穩妥,流程也更多,不像他之前在陳氏集團,隻要他做了決定,馬上就可以去執行,沒有人可以違抗他的命令。

    做警察,有一半時間在行動,剩下的一半時間,就是在等上麵的指示,以及各種司法手續的調配時間,連進屋找點東西,都需要等一張搜查令。

    周森心急如焚,對這些平日裏習以為常的程序生出了一絲厭惡。

    “老周,你可別因為著急就亂來。這地方的所有人都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剝,你出現在這裏已經非常危險了,雖然你是這次活動的誘餌,但也得保證自己的安全。”吳放警告他,“小羅很聰明,可以保護好自己,你不用擔心。我們一定可以把所有人一網打盡,把她安全地救出來。”

    周森扯開嘴角,笑得有些古怪,吳放感覺現在的他有點陌生。他穿上製服時還順眼一點,他穿西裝的時候,就感覺像是警隊裏混進來了一個大佬,真是......好尷尬。

    “我看起來像那麽不知死活的嗎?”周森指著門口,“我現在走出去,不到一個小時就會有人出來想要把我宰了,我會那麽傻出去送死?我要是連

    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還談什麽救她?”

    他說這些話時一直在笑,笑得人心寒。在場的人全都噤若寒蟬,連雲南這邊跟他們統一抓捕的負責人都有點畏懼。他是見過周森的,江城公安的臥底,那時候周森代表陳氏集團來和人交易,他們就在外圍,最後還是他們放水把他放迴去繼續做臥底。現在看來,當臥底真是不能時間太長,否則說不定就成真的了。

    “什麽時候行動?”吳放有點不冷靜,周森反倒理智得可怕,摘掉眼鏡麵不改色地細細擦拭著,隨口詢問著吳放新的動向。

    吳放迴答說:“今天晚上。我們會安排人喬裝打扮,和你一起從湄公河過境。那邊的人都已經聽見了風聲,知道你會去……”他略頓了一下,有些慚愧地摸摸臉,“知道你會去陳兵那裏救小羅,他們應該會在路上攔住你,陳兵的人應該也會到。目前我們還沒找到他的窩點,今晚我們會順著他的人迴去的方位搜索,一旦抓住了泰國和越南的人,就馬上會搗毀陳兵現在的窩點。”

    周森直起身靠到牆上,曲著一條腿散漫地抽煙。他穿著黑風衣,狹長的丹鳳眼極具美感,戴上眼鏡之後那份禁欲和斯文儒雅的氣息就越發迷人。他的笑容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邪氣和嘲諷,讓這份清矜的美感中多了一些敗

    類的氣質,兩種矛盾的感覺聚集在一個人身上,竟然十分契合,讓他更加迷人了。

    “你的意思是,一旦你們控製了那兩邊的人,我就最好裝作被擒獲,好讓你們順藤摸瓜,揪出陳兵的窩點。”他直白地說出上麵的安排,周圍的人都有些慚愧地低下了頭。

    十年了,他冒了十年的險,到現在還是要他去走這條路,他們都感覺非常羞愧。

    可是沒辦法,就算別人願意替代他,陳兵也對他們沒興趣,不會鋌而走險地派人來抓他們,如果再出點事,那就不但毫無用處,還會白白喪生。

    說一千道一萬,時機就在這兒,換作別人就是不行,就得是周森。

    “行,我去!你們安排好,晚上就出發!”

    周森將煙頭丟到地上,踩滅,轉身進了房間。一連串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始至終都沒有賞給他們一個眼神,好像連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

    自從上次被周森十分直接地拒絕之後,陳珊就很少再主動靠近他,但她還是忍不住會關心他,比如現在,周森什麽都沒說,她卻非常生氣。

    “這太不公平了!大家都是警察,為什麽隻要一有危險的事就要周警官去,難道我們就不能冒險嗎?周警官的命就不值錢嗎?”陳珊紅著眼圈質問道。大家都不知該如何作答,隻能歎氣。

    吳放深深地吸了口氣,把手放在陳珊肩上,無奈地說:“陳珊,你年紀還小,不明白這裏麵的利害關係。正因為老周的命值錢,這件事才必須他去,換作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意義。”

    陳珊似懂非懂地低下頭,擔憂和心痛充斥著她的大腦,她的理智早已經“離家出走”了。

    “我去休息了。”陳珊丟下一句賭氣的話,也進了房間。在路過周森房間門口時,她的腳步頓了一下,到底沒有過去,直接離開了。

    這幾天,羅零一過得還不錯,周森確實不需要太擔心她。

    她已經可以十分確定,隻要她萬事配合,全都依著陳兵,他會把她保護得很好。

    “你吃不慣的話,我叫人給你做中餐。”陳兵指著一桌子的飯菜說,“這些玩意兒我吃了這麽久,早就膩了,他們又不太會燒中國菜,一群粗人,沒你做的好吃。”

    羅零一站起來說:“你想吃嗎?我可以去給你做。”

    陳兵挑起眉,看看她的肚子說:“你還是好好歇著吧,不然你的複仇大業就完不成了。如果你

    想吃,我可以去給你做。”

    羅零一詫異地看著他。

    陳兵勾著嘴角說:“怎麽,覺得我不會做?”

    羅零一下意識地點頭,隨後立刻反應過來,又快速搖頭。

    陳兵哼了一聲,轉身就走,臨走丟下一句:“看來得露一手了,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羅零一掃了一眼桌上的菜,真沒什麽胃口。她懷孕了之後特別挑食,這些菜她連筷子都不想下,她現在就想吃宮保雞丁和米飯。

    她幹脆站起來跟在陳兵後麵離開。這種危險的地方隨時可能出事,跟在老大的身邊永遠是最安全的。她還是很懂得抱大腿的,大樹底下好乘涼。

    她的行為似乎取悅了陳兵,他揚著嘴角來到廚房,把人都趕了出去,自己從冰箱裏拿了雞胸肉和胡蘿卜、黃瓜,又用電飯鍋蒸上米飯,動作特別熟練。

    羅零一有些意外,他瞧見了她的表情,一邊切著蔬菜一邊說:“從你那走了之後,我就偷渡到了這裏,那段日子很辛苦,吃了上頓沒下頓,後來人都找齊了,才有條件吃點好的。我吃不慣他們這邊的菜,就學著自己做。炸了幾次廚房,後來就會了。”

    羅零一站在一邊看著他做飯,偶爾聽他說一些逃到這裏之後的事,心裏漸漸產生了一種愧疚感。她很清楚,用不了多久,公安就會因為要救她而找到這裏。雖然她不確定自己在周森心裏是什麽位置,但她相信,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救她,所以,她無比確定,未來的結果不是陳兵被抓,就是周森死在這裏。如果非要從這兩個結果裏麵選一個,她當然會選擇陳兵被抓。

    越是清楚自己的內心,她就越慚愧。她無法麵對現在的陳兵,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借給了他三百塊錢,他也不會冒險派人去接她。她當時故意拖延時間,純粹是為了保命,他卻認真地做了承諾。可能他在派人去接她之前,也無法確定她是否會安安靜靜地待在這裏,不然他也就不會吩咐手下的人,如果她不願意來,就強行把她帶來。

    陳兵應該很清楚自己這個行為有多冒險,就像他當時會選擇進城去找她一樣,但他還是做了,和上次的選擇一樣。也許不管最後的結果證明他的選擇是錯還是對,他都不會後悔。

    羅零一吸了口氣,掩飾說:“眼睛有點疼,我先出去坐一會兒。”

    陳兵沒有阻攔,給她拉開門,注視著她出去,確定她沒有因為眼睛疼碰到什麽之後才繼續燒菜。

    羅零一出來之後,那種窒息的感覺好了一些。她坐迴剛才吃飯的地方,這裏視野開闊,每個方位都可以看到,頭上有屋簷,可以遮擋風雨。

    說心裏話,這裏景色還算不錯。近處是茂密的樹林,遠處有河流,不像城市裏,全是高樓大廈,人員密集,每個人都走得又快又匆忙,快節奏地度過一天。

    這裏的人不論做什麽都很慢,像陳兵現在這些小弟,最多也不到二十個人,圍著屋子坐在那兒,有的在打牌,有的在喝酒,還有的在聊天,顯得十分愜意,說話玩樂都很慢。

    如果隻是看到這些,羅零一或許還能欺騙自己這裏或許是個世外桃源,可是在門口前麵的大片土地上,罌粟長得非常繁茂,也許要不了多久,它就會被人摘掉,拿去製成害人的東西。這裏終究不是什麽世外桃源,而是世俗人間。

    不一會兒,陳兵端著一盤宮保雞丁出來,放到桌上說:“吃吧。”

    羅零一怔了怔,笑了笑說:“你怎麽知道我想吃這個?”

    陳兵沒迴答,又進了屋,不一會兒又端著米飯和筷子出來,放到桌上淡淡道:“你看見雞胸肉的時候眼睛都在放光,我要再看不出來,那就是眼瞎了。”

    他大概有些熱,幹脆脫了外套扔到椅子上,赤膊坐下。

    羅零一還有點不適應麵對這樣子的他,別開頭紅著臉吃飯、喝水,陳兵看了她一會兒,居然笑了:“害什麽羞?又不是第一次見。”

    羅零一噎了噎,端起水杯喝水,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這地方雖然人煙稀少,但好玩的地方不少,迴頭等風頭過去,我帶你好好轉轉。”他點了根煙,過了一會兒看看她的肚子又把煙給掐了,皺著眉說,“今晚我不在,你注意安全。”

    “你要去哪兒?”她抬眼看向他。

    “你關心我啊?”他挑起眉,笑得很愉悅。

    羅零一自然不會否認,她點頭說:“你要去哪兒?”

    陳兵也沒隱瞞,如實說:“周森到這邊來了,聽說今晚會從湄公河過境。他害得我淪落到這個地步,我是萬萬不會放過他的!”

    他居然真的來了?這麽快就來了,今晚就要過境?

    羅零一心裏升起一股憂慮,現在不單單是陳兵想弄死他,金三角這一帶最不喜歡的就是周森這樣吃裏爬外、辜負兄弟信任的臥底,搞不好他們會全部聯合起來,到時侯神仙也救不了他。

    “怎麽?你那副表情……難不成是擔心他?”陳兵剛剛還很和善的表情立刻變得陰狠起來,他把手放在桌上,壓得桌子幾乎都要翹起來。

    羅零一歎了口氣說:“你不要老是懷疑我,我是在擔心。你畢竟也曾經是陳氏的人,那次你們給越南佬的貨到現在也沒補上去,他們還因此死了很多人。我記得他那個副手也被抓了,你要是出現的話,他會不會找你麻煩?”

    陳兵將信將疑地看著她,半晌才說:“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好好過你的安穩日子,我不會有任何事的。”

    羅零一隻能點頭,也不好再說下去。她滿心不安,卻無處發泄。

    夜裏兩點的時候,鬧鍾響了起來。周森睜開眼,眼神清明地看著窗外的月亮,慢慢坐起來。

    他一直都沒睡著,隻要一閉上眼,就看見羅零一傷心而決絕的臉。他甚至無法確定,如果這次可以將她安全地救出來,他也能活下來,她還願不願意接受他。

    她懷著他的孩子,他卻沒有保護好她,讓她再一次身陷險境,連他自己都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從遇見她開始,她一直都說是她在給他惹麻煩,可她忘記了,其實是他將她帶進了這個大麻煩裏。如果沒有他,她會一直過著平靜安穩的生活。

    周森很清楚,人活一輩子,無非就是追求一個平安喜樂,他走的這條路,是犧牲自己這輩子的喜樂,去為更多的人謀求那份平安。

    這是一條孤獨的路,需要付出很多,也需要拋下很多。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什麽可拋下的,所以盡管走得很艱辛,卻一直沒有想過要迴頭。可當羅零一出現,當他再一次有了做父親的機會,盡管他很不想承認,可他心裏有過那麽一瞬間真的在想:我到底為什麽還要繼續做警察,為什麽沒有在臥底生涯結束的那一天選擇離開?

    既然明知道前路布滿荊棘,為什麽還要繼續走下去?

    周森從懷裏取出警官證,看著上麵的照片和警徽,想起自己第一天進入警隊宣誓時的情景。

    “我宣誓,我誌願成為一名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我保證忠於中國共產黨,忠於祖國,忠於人民,忠於法律;服從命令,聽從指揮;嚴守紀律,保守秘密;秉公執法,清正廉潔;恪盡職守,不怕犧牲;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我願獻身於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為實現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奮鬥!”

    “我願獻身於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為實現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奮鬥......”周森背著宣誓詞,心裏是諷刺而羞愧的情緒。他將警官證放在心口的位置,又一次重複:“我願獻身於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為實現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奮鬥!”

    也許,這就是他要做警察的原因。

    夜色撩人,金三角的地區的夜晚美麗得如同罌粟一般危險而誘人。

    周森從竹屋裏走出來,其他人也已經開始悄無聲息地準備。低沉的人聲和車聲此起彼伏,五名便衣武警和周森一起乘車潛入金三角地區,其他人則在外圍包抄,見機行事。

    周森上車之前,吳放叫住了他,麵色凝重地說:“你有經驗,千萬要小心。這五個兄弟都是優秀的戰士,我希望你們都可以毫發無傷地迴來。”

    周森挑挑眉,玩世不恭的樣子讓人放心了許多,好像隻要有他在,事情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順利解決。

    “你要實在放心不下,就跟著去好了。”周森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吳放輕嗤一聲說:“你以為我不想去?我早就安逸煩了!我真想自己替你去,可他們都知道我是誰,我沒你值錢,去了估計他們都會跑得遠遠的,這一道的布控就全都白搭了。”

    但是周森不一樣。隻要他出現,哪怕明知道可能是陷阱,那些亡命之徒也會出來冒冒險。那樣的仇恨,臉麵都被公安給踩在了地下,他們真要無動於衷,以後就不用在道上混了。

    “開個玩笑,當真了?”周森點了根煙,抽了幾口扔到腳下踩滅,淡漠道,“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在後麵待著吧,去了也是添亂,迴頭嫂子和侄子該罵我了。”

    周森說完就上了車,拉上車門,透過車窗對其他參與行動的警察點點頭,道了句“走了”,開車的武警便緩緩地將車子駛入夜幕。

    隨著車速加快,距離越來越遠,一直遠遠望著的陳珊終於忍不住朝前追了幾米,站在原地看著車子漸漸消失在樹林裏周圍安靜得可怕,隻能聽見昆蟲的鳴叫。

    “周警官,你千萬不要有事!”陳珊說著話,聲音哽咽,眼角落下了淚水。他可真勇敢,那樣危險的地方、那樣可怕的人,他竟然眉頭都不皺一下、這樣的男人,如何能不讓人仰慕!

    “好了,他不會有事兒的。這條路他走了太久,已經不陌生了。”吳放抿起唇,歎了口氣說,“也許,這才是他的歸宿。他現在最想做的,應該就是這件

    事。”

    吳放沒猜錯,雖然危機重重,但周森是最合適的人,也是執念最深的人,他理應作為誘餌出發探路,並一直深入陳兵目前的根據地,因為在那裏,有羅零一和孩子在等著他。

    在陳氏剛剛被瓦解的時候,周森迴到警隊之後常常會想,接下來的生活該是什麽樣的。執著了十年的目標突然消失之後,那種茫然幾乎吞噬了他。

    好在現在他又找到了新的目標,這個目標足以他堅持一輩子,並為之而努力。

    因為有她,即便置身於迷霧之中,也能一往無前。

    此時此刻,陳兵也得到了消息,知道了周森正在那個方位,準備帶人過去。

    他倒是不著急,還能坐在門口悠閑地喝水。小弟們在準備東西,羅零一倚在門邊,看著他們將槍裝好,心裏特別不踏實。

    “你在擔心嗎?”她眼底的憂慮一覽無餘,陳兵看了她一眼,喝了口水才說,“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會把周森給你抓迴來,任你發泄!”

    羅零一轉頭看向他,她站在昏黃的燈光下,五官看不清,可朦朦朧朧的反而讓人覺得更美。她懷孕時間還不算長,沒有出懷,身段好極了,纖纖一握的腰仍舊充滿了風情。美麗的女人大概真的有蠱惑人心的能力,她瑩白的手腕搭在門上,即便隻是最普通的t恤和長褲,也依舊精美得像一幅畫。

    “那我們可說好了,你不要有事,把周森抓迴來,抓活的,抓迴來好好折磨!”她說話的聲音清脆好聽,像在唱歌一樣,悅耳極了,說的話也實在順耳,陳兵很輕易地便答應了。

    不過,你還是要小心一點,不要被其他人搶了先。越南和泰國那邊的人應該也會去,可不要被他們……”她細細柔柔地說著,聰慧得惹人喜愛。

    這就是為什麽我到現在還沒有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先讓他們打個兩敗俱傷,我到時候再出現,直接把周森弄迴來,不費一兵一卒,那多好!”陳兵得意地說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喉結滑動,片刻後才說,“要不是你現在的身體不允許,我真是想......哼!”

    最後的話他沒說出來,但作為成年人,大家自然很清楚他想說什麽。

    羅零一隻是微笑著,目不轉睛地望著他。他迴望著她,忽然有些恍惚。

    “其實,我以前不知道什麽叫喜歡。”他開了口,聲音有些沙啞,好像還有些惱怒,大概是惱怒於自己竟然說出這種肉麻兮兮的情

    話,“不過,我現在有些懂了。”

    羅零一控製不住地變得吃驚,她這個模樣逗笑了陳兵,他站起來走到她麵前,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他雙手環胸,眯著眼瞧她,似笑非笑道:“原先看別人愛得死去活來的,還覺得不可思議,現在想想,還真是有個人能讓你哭,讓你笑、讓你罵遍全天下的髒話又說得出肉麻的情話。”他似乎非常感慨,抬手摸摸她的臉。她怔怔地站在那兒,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自語般說:“有時候,她會讓你恨不得直接把她掐死;可有時侯,她又讓你......巴不得為她而死。真是可怕!感情這個東西,竟然可以讓一個毫無畏懼的人誠惶誠恐!”

    羅零一慢慢低下頭,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大概也不怎麽希望看見,也許是心裏不確定她對他的心意,所以最後還是決定不強迫她抬起頭。

    “時間差不多了,我得走了,等著我的好消息吧!”陳兵說得十分自信,如今的他已然脫胎換骨,比起陳軍還要狠上三分。經曆過特大變故的人,好像總是能很快成熟。

    羅零一追到台階下麵,看著他離開,小竹樓裏隻剩下她和看家的十來個小弟。

    羅零一抬起手放在兩頰邊,大聲喊道:“一定要安全迴來,我等你的好消息!”

    與其讓周森被越南和泰國的人抓到,還不如讓他被陳兵抓迴來。不知道吳放他們怎麽安排的,不過管不了那麽多了,至少她在這裏,還能想辦法保證周森的生命不受威脅。他這麽明顯地出現在邊境,絕對是事先安排好的,但她實在放心不下,也顧不上這樣做會不會打亂他們的計劃了。

    不過還好,她做對了。吳放的計劃和她的想法出乎意料地吻合。周森的車慢慢停在湄公河岸,潺潺流水被月亮照得深不見底,也不知河裏有什麽。

    周森坐在車上,車上其他人要等他吩咐才能進行下一步,跟不遠處埋伏的警方的訊號也是一聲槍響,一旦有槍響,他們就會衝上去圍捕。

    “下去吧。”周森說完,先一步打開車門下去了。盡管在黑黢黢的夜裏看不清周圍的什麽情況,可敏銳的感覺卻讓他十分清楚地知道,周圍有許多人在盯著他。

    周森慢慢從懷裏取出槍,朝湄公河岸邊停著的船走去。幾個武警站在他身邊,呈包圍之勢,避免周森被周圍埋伏的人擊中。

    如吳放所言,他們都是非常優秀的戰士,這一刻,他們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們值得所有人獻上最崇高的敬意。

    忽然,草叢裏有了動靜,周森幾人立刻躲到了車前側。草叢後麵就是湄公河,周圍的人開槍也不至於一下擊中他們。

    有燈光出現,模模糊糊的人影開始靠近,草叢裏明顯有人走動。

    周森屏住唿吸,將子彈上膛,眯眼瞧著夜幕,抬起槍放在眼前,果斷地扣下扳機。

    “啊!”

    一聲男人的慘叫伴隨著槍聲響起。這一聲槍響好似炸開了鍋,四周頓時燈火通明,數不清的人從四麵八方湧上來。周森快速說了聲:“跳到河裏去!”自己便轉身跳進了身後的湄公河。

    水花泛起,槍擊聲不斷交替,周森沉入水中,在心裏默數著時間,靠在離岸邊最近的地方,手搭在岸上的草裏。他從河裏起來換氣的時候,立刻又開了一槍。

    “在那邊!”

    幾個人朝他這邊跑來。又是幾聲槍響,依稀可見跑過來的人影倒下了幾個。周森了然,吳放他們趕到了。

    “媽的,他們埋伏了這麽多人!來得好,今天就上自信給死去的兄弟報仇!”

    惡魔宣告著今晚的任務,周森從水裏爬出來,躲到一棵樹後,根據周圍密集分布的微弱紅點來判斷哪些是自己人。

    來之前,每個警察胸口都別了一個夜燈,很小,會發出微弱的紅色燈光,方便他們在黑夜裏進行圍捕時辨認自己人。

    周森看看周圍,對方來了不少人,警方人也不少,不止有雲南和江城警方,還有泰國警方和越南警方。四邊人手正進行著槍戰,唯有陳兵的人還沒出現。

    周森吸了口氣,一步步朝後退著。還沒走幾步,脖頸忽然被人用東西抵住,以周森多年的經驗判斷,那是一把槍無疑。

    “森哥,可別動哦,小心我的槍走火!”

    陳兵笑嘻嘻地說著,那笑聲陰冷可怕,像來自地獄的聲音。

    周森聽見陳兵的笑聲時,是背對著他的。

    他看不見陳兵的表情,否則一定會很驚訝: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來?

    “那邊!那邊還有動靜!”

    有人在說話,周森朝那邊望了一眼,說話的人佩戴著紅色的標誌,是警方的人。

    “兵哥,是條子!”陳兵身後的小弟說。

    陳兵冷笑一聲:“我就知道條子肯定會來,這就是個陷阱。不過沒關係,他們找不到我們的。”他說完,使勁在周森後頸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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