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完生意,計無謀交給常思過一枚玉簡,和一枚現刻的摘星台長老身份令牌,交代幾句便撕開虛空飄然而去,他送常思過進入獸獄,是要驗證一下常思過所說真偽,順便完成這樁虛無縹緲的交易。


    他做事不像鄔逸先那麽直接,以旁敲側擊為主。


    現今的修真界,能與他做交易的是少之又少了。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很坦然地接受了沒有算過天道的小挫折,能夠與常思過達成交易,他已經盡了最大努力的補救,也沒甚遺憾的。


    常思過用靈識查看玉簡,裏麵記載了一門修煉神魂法子,以及一個指點,告訴他要想拖延晉級,一是加強神魂修煉,二是增加體內靈元力。


    他現在的實力雖然借助修神功法,能夠與化虛境修士相當。


    但是神魂沒有經過長年累月能量淬煉,比化虛境差遠了,這個短處必須修補上。


    神魂為裏、軀體為殼,才能應對晉級時能量膨脹質變的衝擊,不至於軀體完好,而神魂被衝擊得四分五裂成了白癡。


    常思過在空中把修煉神魂的“淬魂訣”記住,一臉肉疼糾結表情。


    這玩意要想淬煉速成,必須付出常人難以想象的代價。


    他得找人用劍氣、或者其它攻伐能量侵入氣海、心竅和印堂後麵的識海,掃蕩三魂,他必須消耗神元力來抵擋痛疼,淬煉魂魄,每日兩次為佳,每次一刻鍾。


    幫他練功的人選倒是有現成的,還很穩妥,隻是想想這般修煉便痛不欲生。


    比之當初的殺心刀用刀氣淬身,更是痛苦不知多少倍。


    搜魂煉魄,從來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懲罰。


    他現在的見識能夠分辨淬魂訣法門能用來淬煉提升神魂,而不是計無謀要暗害他,雖然這老兒老奸巨猾,精於算計,聽鄔逸先說過,計無謀在做交易方麵信譽卓絕,童叟無欺。


    為了小命做想,罷了,待迴去抓緊時間找幽姬幫他修煉吧。


    等了約一個時辰,蠻牛獸潮滾滾而來。


    灰塵揚起,遮天蔽日,到得二十裏外,卻出乎外麵等候著的肉食異獸意外,蠻牛獸潮緩緩停止狂奔,列著寬闊的陣勢,一排一排地沉默走來,停在常思過的下方。


    兩萬餘年過去,這些蠻牛還保留著一絲來自祖上的血脈矜持。


    常思過袖子隨意幾甩,把彌漫過來的灰塵吹散。


    在獸潮停止奔跑時候,他看到有不少褐毛猴子從牛背躍下,混在滾塵中遁走。


    用精神波動把他的意思發出,下方二三十裏方圓的蠻牛陣列出現了一陣騷動,很快有此起彼伏的雄壯牛哞在各處唿應響起,隊形變動,各種雜亂牛叫聲響起,大多數蠻牛朝外依依不舍一步三迴頭走去,剩餘在中間的蠻牛重新列隊。


    亂了半個多時辰,甚至還發生了數十起蠻牛爭鬥。


    常思過冷眼旁觀,他不幹涉蠻牛們如何選擇離開此地的同伴,隻一個要求,公牛母牛數量對半,見下方重新安靜,他用靈識掃視略略一數,超出了千餘頭蠻牛,也無所謂了。


    飛在低空,用神元力覆蓋著數十頭蠻牛,小心收入他的鯨府空間。


    幸虧他的空間夠大,有大把地方安置這些差點迷失的大家夥,足足花了半刻鍾,把一萬多頭蠻牛收走,讓它們在空間東部的山區和狹小平原生活,交代了小樹人和黑荊樹妖負責監督它們,不讓蠻牛們越界,免得禍害了他的靈藥材。


    剩餘的大部分蠻牛,在數十頭新選的年老首領的帶領下,單肢下跪,以唇著地,送別離去的同伴,也是感謝飛在空中的人類。


    常思過揮了揮手,身影一閃,消失在空中,出現在百裏之外。


    即使隔得如此遠,他仍然能聽到蠻牛群傳來的淒切“哞哞”叫聲,對於今後生存此地的蠻牛來說,這一別將再無見麵之日,是真正的生離死別。


    空間內聚集的蠻牛則相對沉默,它們眼中流露傷感、期待。


    常思過取出兩顆靈氣珠子捏碎成粉末,用靈識裹著灑向下方密集的蠻牛群,能接受多少,則看它們各自的運氣,又用精神波動講了幾句,便讓它們散開。


    接受了靈氣珠子粉末的蠻牛們一時有些無所適從。


    嚼在口中的肥嫩草葉,似乎都沒有了滋味,無數的影像在它們腦子裏或強或弱閃爍,漸漸地,便各自散去,尋地方臥下來開始第一次有意識地修煉。


    空間內靈氣充足,要不到十年,將培養出一批開智的妖牛。


    常思過觀察片刻,便不再管它們,待把它們送去落木島妖域的望海平原安定之時,再把另外兩顆靈氣珠子給予蠻牛群,他把珠子暫時留一些時候,也可以做一個見證,取信於落木島妖域的超級宗門無邊海妖宗。


    不知不覺往南飛到了赤地曠原的邊緣,那片混雜著低階妖樹妖藤的樹林子仍然長得茂密陰森,他落到草地上特意走近前去,沒有一根樹根敢冒出來騷擾纏繞。


    踩著如毯的草叢,一路走到那處寶石般鑲嵌在草原的小湖附近。


    湖邊可以看見有不少鹿群、羊群、蠻牛紮堆吃草。


    野草堆或者灌木後,潛伏著狼、豺、豹等吃肉家夥,和當年情形如出一轍。


    因他的出現,狼、豺、豹警惕著離開,吃肉異獸對於危險感知更加敏銳,鹿群、羊群等仗著腿腳靈活,對於他這個人類到來,隻豎起耳朵偶爾抬頭瞄一眼,仍在不緊不慢吃草喝水。


    常思過臉上的淡笑慢慢凝固,他內視著腦海中一顆突兀閃亮的土黃色星光。


    沒成想老道送他的機緣,藏了一處在獸獄。


    要不是答應牛遲跑這一趟,不經意中發現,隻怕永遠都不會知道?


    有過前麵兩次尋找機緣的經驗,他很快推算出土黃色星光的大致方位。


    飛起身,從峽穀口經過,往正南而去,百多年前那處坍塌的猴兒山早就被草木覆蓋,他還是一眼能夠認出來,有太多猴子在附近盤踞打鬧聒噪了。


    往南飛了千餘裏,土黃色星光越發清晰明亮,常思過在空中調整幾次細微方位,又尋去三百餘裏,找到一座高挺的草木稀疏岩山。


    山頂上有一塊聳立的土黃色岩石,他一看那形狀,心中頓時了然。


    老道總算辦了一次利索事情,沒有讓他猜來找去。


    這塊高達十丈的獨岩,外形輪廓如石碑。


    即使岩石嚴重風化,有雜草和低矮灌木覆蓋,熟知嶽魂碑的常思過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他在空中繞著岩山轉了一圈,稍一思索,又望了一眼天空。


    獸獄沒人看守,應該不會有人打擾他尋寶?


    身軀一晃,化作一個高達百十丈的法相虛影,腳下虛踏岩山頂部,上頂蒼穹,如同巨靈神一樣威風凜凜,顧盼生豪。


    他極少用法相,嫌累贅不靈活,此刻感覺不錯,俯視的視覺看什麽都顯得渺小。


    雙手掐拔山根法訣,握住在他眼裏變小了許多的獨岩,雙臂較力,慢慢地把如石碑的獨岩從岩山頂上拔了出來。


    “嗤擦”刺耳聲中,山搖地動,


    地底下發出沉悶的震動聲響,傳遍附近數百裏。


    各種鳥獸驚惶從巢穴逃出,往遠處遁走。


    一截一截把鎮壓著山根的長條岩石拔出,地麵以下呈六角形狀,總計五十餘丈,山頂露出一個六角狀冒著寒氣的黑洞洞窟窿,獨眼一般仰望著上天。


    常思過把拔出的長條岩石收進空間,標杆一樣隨便插在北方某個山頭上。


    按照往常經驗,老道士留下的一草一石,或許都能派上用場,他不敢隨意丟棄。


    且留著吧,反正也不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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