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日子,常思過大部分時間待在正屋閉門練功,傍晚時分,他會開門在院子裏走動,散去身上的疲憊,或者與侍女去外麵轉一轉,閑聊幾句換換腦子。


    至於說去浮雲閣拜訪,那隻是一個純粹的客氣話,自不會當真。


    經過浮雲閣兩次,沒有一次拐進去找宋英豪喝酒。


    雲蘭在屋簷下,看著在院子裏慢慢走動的老爺,不說話打擾,待老爺停下來望天的時候,主動開口:“老爺,還有一天到飄葉島,等會要經過的地方,有‘飛豚出海’奇觀,老爺要去看看嗎?”


    “飛豚出海?”


    常思過重複一句後,才醒神,點頭道:“既然遇上了,就去瞧瞧,長長見識。”


    兩人一先一後走出院門,往雲鯨渡舟的頭頂方位走。


    已經有不少修士聚集在最前方的觀景台,擁有獨院船票的客人在中間高處,其他客人依次往兩邊,按船票貴賤,各有各的平台位置,有宋家渡舟的修士守著,倒不會亂擠一通。


    陳老實見到自家老爺出現,又從下方跑上來請安問好。


    整個雲鯨渡舟千多客人,他能搭話的不少,特別是下麵幾層,一路不時點頭打招唿,比起老爺這邊的清冷,熱鬧多了。


    陳老實這次問安之後沒有再下去,下方太擁擠了,他與老爺說話解悶。


    也有修士沒有出門看熱鬧,或者在住處,開著門等熱鬧。


    夕陽漸漸墜向海麵,染得前方波濤如火如荼。


    極遠處有點點光亮閃閃,漫天都是,打著旋忽東忽西的變換光色。


    人群中有人叫道:“快看,飛豚出海,往這邊來了。”


    “好多飛豚,壯觀啊!”


    大多數修士都是第一次見識,覺得很新奇。


    也有人看得擔心,低聲道:“不會撞上雲鯨吧?”


    另有人嘲笑:“怎麽會呢?宋家的雲鯨在這條航道跑了幾百年,與那些飛豚都是極熟悉的,再則飛豚性子溫和,不會衝撞如此龐大的雲鯨渡舟,即使撞上,也無濟於事。”


    其他左近的修士,都發出哈哈笑聲。


    些許異議銷聲匿跡。


    銀白色飛豚組成無數群落,在十數裏寬的海域翻滾盤旋,不知有幾十萬條。


    雲鯨速度並不是非常快,勝在平穩,能夠日夜不停飛行。


    雙方很快接近,飛旋空中的飛豚離得還有數裏,便往兩邊或上下讓開,翻舞著留出一條寬闊的通道,讓平穩飛行如小島的雲鯨通過。


    雲鯨發出一聲低沉唿嘯,迴應前方讓路的飛豚群。


    一路跟隨的小雲鯨,試圖飛離巨大雲鯨身邊,前去與飛豚嬉戲,被母雲鯨阻止。


    雲鯨上空的護罩時刻開啟,朔風吹不進來。


    所有人欣賞難得一見的奇觀,嘈雜聲漸止,似乎怕驚擾外麵的表演者。


    繞著雲鯨上下左右,到處是靈活翻湧的飛豚。


    丈餘長的銀白色海獸,其中不乏兩三丈長的大個頭,密密麻麻,又不會相互碰撞,夕陽光照下,組成一幅翩翩起舞奇異又和煦畫麵。


    相安無事,眼見就要通過。


    突然,圍繞雲鯨左邊中段的數百頭飛豚發出“嘟嘟”的尖利叫聲。


    它們似乎是受到刺激,湧動著,瘋狂地朝雲鯨衝來。


    如此變故,嚇得觀景台上的修士大驚失色,還真讓先前那個烏鴉嘴給說中了。


    視線所及,前後左右上下都是飛豚,牽一發而動全部。


    密密麻麻,溫順的飛豚變做猙獰的攻擊者。


    附近的飛豚跟著發出尖叫聲,此起彼伏,尖利高亢,一波接著一波,海濤潮頭一般沒有止境,形成獨特的音波共振,即使被大型防護陣阻隔削弱,音波仍然對雲鯨渡舟上的乘客修士,造成極大傷害。


    常思過反應極快,他不知外麵出了什麽岔子,往臉色痛苦的陳老實和雲蘭肩頭一拍,火光一閃,兩人頓時聽不清外界傳來的要命高音。


    那音波好生厲害,像無數尖針一樣直刺腦仁。


    常思過抓著兩人往後麵空曠處飛退。


    剛剛還看奇景很過癮的修士,大部分都痛苦得抱頭大叫,一派混亂。


    飛豚音波形成共振,殺人於無形。


    何況是如此龐大數量的飛豚群共同發起的攻擊。


    堪稱恐怖!


    巨大雲鯨可以無視飛豚的音攻,而左邊沒有受到保護的小雲鯨,音波震蕩,使得小雲鯨痛苦翻滾亂撞,發出長聲嗚叫。


    數道身影瞬間出現在巨大雲鯨的上下左右,其中一名黑衫老者麵色很不好看,見形勢危急,喝一聲:“護著渡舟,殺出去!”


    揮手間,劍氣如浪濤洶湧,橫掃數下,把左側衝撞來的飛豚給斬殺一空。


    血雨腥風,無數的飛豚遭殃。


    另有兩名金丹修士和三名靈府修士各自使出神通,剿滅不知發什麽瘋的飛豚。


    護衛著雲鯨往前方抓緊時間衝過去。


    人類的血腥屠殺,使得整個十多裏長的飛豚群一改平常的溫順,變得異常暴躁,組成無數個大大小小的飛旋陣勢,從四麵八方,對著仍舊平穩飛行的雲鯨發起悍不畏死的衝擊。


    不過片刻,下方的海水便染紅。


    一路前行,一路染紅。


    無數的血水殘塊,暴雨一樣擊打在越發光亮的上空護罩上,順著光罩往兩邊流淌,滿目的猩紅殘酷。


    飛豚群的音波攻擊,也越發高亢多變。


    渡舟上痛苦的修士,修為低弱者,手段差一些的接二連三有人受傷。


    常思過護著身邊二人,對於其他陷入痛苦混亂的人群,他沒有選擇消耗靈元力出手相助,他察覺到隱約的陰謀氣息,隨時準備從雲鯨背上逃離出去。


    事起倉促,他腦子在快速盤算應對之法。


    雲鯨上的光罩是對外防護,他探出天眼術,看到下方百丈的海麵,出現了無數的海獸,爭相吞噬著飛豚血肉殘塊,跟著雲鯨飛行方向一路追逐。


    更遠處十數裏外,潮頭湧動,無數的海獸正在趕來。


    他瞥一眼上方那個大殺四方的黑衫老者,看其出手威勢,是化虛境大能。


    隻不知這次,能否應付過去危機?


    飛豚實在太多了,殺不勝殺,他心中升起擔憂。


    茫茫大海,無邊無際,他不熟悉,再則水中藏著的厲害大家夥太多了。


    往哪裏逃都是一迴事?


    黑衫老者也察覺海水中的海獸越追越多,他有些騎虎難下,與激怒的飛豚群是不可能有講和餘地,隻能殺怕它們,殺到它們自行退卻為止。


    他想不出是哪裏出岔子,該打點的都打點了。


    萬萬沒料到,海獸中實力相對較弱、性子溫和的飛豚這裏出了麻煩。


    “轟轟”,接連幾聲巨響,雲鯨右邊腹部密集客房區域突然發生劇烈爆炸。


    狂暴的火焰席卷著碎屑,合力往邊緣的光罩衝擊。


    隻一下子,便把光罩從內裏給撕裂一道七八丈寬的窟窿,外麵掀起的狂風湧進雲鯨背上,音波攻擊的威力頓時數倍增加。


    短短瞬息間,渡舟上慘叫的修士,實力弱者一個個七竅飆血而死。


    雲鯨腹部炸出一大片血肉模糊的傷口。


    變起肘腋,雲鯨痛疼得發出長嘯,劇烈顛簸起伏,速度陡然加快,雲鯨背上剩得不多的修士幾乎全部給拋飛。


    常思過抓住差點飛起的兩人,腳下紮樁不動。


    按著兩人肩頭的手掌,有火光閃動,兩道波動著的火焰,分別籠罩在兩人身上,幫助兩人抵禦共振越發厲害的飛豚音波攻擊。


    先前他還以為是自己給雲鯨招徠的禍患,因為他是屬於特殊的招禍體質。


    而剛才爆發的是幾枚大威力符籙,使他明白有人要陷害宋家。


    他們都是被殃及的小小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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