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了半個時辰,換了兩沐桶清水才洗幹淨。


    常思過又新穿了一套衣袍,看著在火焰下化作灰燼的衣物,他覺得明天有必要去店鋪選一套好點的法器長袍,衣袍經常弄得破破爛爛的,很是麻煩呢。


    他又不是沒錢!


    一身清爽,在伺候女修低眉順眼的引領下,走到樓下大廳。


    唐千月已經到了,她先前得了常思過暗示,特意叫上負責鎮守心安客棧的一位師兄作陪,避免引來閑話,相互介紹,寒暄幾句,菜肴流水介端上來。


    賓主盡歡,吃喝一個時辰散場。


    常思過迴到雅致寬闊的臥房,獨自在房間內徘徊。


    他在席間打聽此地據守金丹宗師是誰,兩人並不清楚,他便沒有多問。


    子時正到了,沒有刀氣淬體痛苦降臨,一時間讓他有些不習慣。


    搖頭自失一笑,左臂朝前一伸,露出手腕上方扣著的小巧精致如玉雕的龜殼。


    龜殼邊緣出現一道細微裂紋,稍影響龜殼的防護,常思過細細打量一番,從空間架子上翻出一堆書冊,查閱一個多時辰,典籍中記載了多種修複法器的法子。


    其中有一條拿錢砸的法子比較適合他。


    購買一些土屬性晶石,他在重新祭煉有損壞法器時候,激發晶石,讓龜殼多吸收些土屬性靈氣,加快法器的愈合。


    沒錢的做法是用自身靈元力,將法器慢慢溫養自愈,需要很長時間。


    心中有數之後,常思過把龜殼重新扣到左腕上,拿出記載有“血光遁”的金書,記熟內裏的秘技,琢磨半個多時辰,看能否對他的火遁運用多一些啟發。


    一時間不得要領,收起金書,又開始研究潛藏在左掌心銷聲匿跡的嶽魂碑,他用天眼術、靈識、靈眼術探查、內視,浪費了小半個時辰,根本就察覺不到石碑的蹤跡。


    藏得可真是緊實,就像不在他身上一樣,用盡法子,仍然一無所獲。


    常思過猜測,或許,待他修為高了,自然便能夠察覺。


    隻不知這塊石碑是個什麽來曆?能夠把陰魂巨獸嚇成那個樣子?


    放棄折騰,盤坐床榻上,閉目打坐到天明。


    這麽奢華的上院給他住,浪費啊。


    日上三竿,做完早課的常思過神清氣爽走出臥房,由侍女伺候著,隨便用了一頓十八個碗碟的早膳,戴上鬥篷,走出客棧,在青霧薄繞的坊市逛走。


    留仙峰頂並不太大,三裏方圓,沿山頂往下到半山腰,有盤旋的山道。


    山道上有懸空店鋪林立,這是留仙峰坊市的特色。


    常思過在煉器鋪子購買了四顆低階土屬性晶石,又去往成衣鋪子,花十五枚青玉幣,購買一套黑色法器長袍,他身高體壯,比普通的修士更費料費錢。


    把九雲環佩係在法器袍子裏麵,常思過很滿意這一身。


    陽光照射在衣袍上,隱約流光溢彩,走在街道上頻頻引得過路修士側目。


    這有點不低調,常思過戴著鬥篷無所謂了,他現在的實力,除了金丹宗師,誰還能打劫得了他?


    沿著青石街道,往最北邊走去。


    他找客棧掌櫃打聽清楚,霸氣無敵宗在留仙坊市開設的酒樓叫“天香樓”。


    既然來了,當然得去走一趟,隻有點吐糟宗門沒有品牌意識,也不統一下所有坊市開設的酒樓名稱,一下子這個樓,一下那個樓的,變著花樣的叫,難得找嘛。


    突的聽得一聲輕微驚咦,接著便感覺被人給盯上了。


    常思過有種毛骨悚然的心悸,暗罵一句髒話,天眼術飛快往感知來處一掃,便看到滿臉冷色的女子,正立在坊市中間最高那棟建築的閣樓上,看向他這邊。


    這個坊市的據守金丹宗師還真是安顏!


    常思過瞬間反應過來,便先發製人,拱手高聲道:“霸氣無敵宗常思過,拜見安宗師,恭請宗師金安!”半躬身行了一禮,此刻是在坊市內,不比野外,他卻不會太懼怕。


    人的名,樹的影。


    此話一出,附近注目常思過的修士大為驚訝,接著紛紛朝坊市中間方向行禮。


    “哼,以為這樣,便能掩蓋你殘害我夕雨穀兩名精英弟子的罪過?”


    冷冽的女子聲音從空中傳來。


    附近修士差點驚叫出聲,趕緊躬身後退,生怕被殃及池魚。


    這常思過膽子天大啊,被一個金丹宗師找麻煩。


    常思過很冷靜迴道:“晚輩何時殘害過貴宗精英弟子?怎麽晚輩不記得有此事?還請前輩拿出證據來,殘害了誰?否則晚輩不服。”


    這話說得鏗鏘有力,落地有聲。


    整個坊市都陷入一片淩亂中,好些修士隱隱興奮,希望能看到金丹宗師出手。


    正在巡刑司的唐千月手中拿著的卷宗掉到桌上,隨即撒腿往外跑去,也顧不得上司還在座位。


    坊市天香樓內衝出兩名大漢,肆無忌憚用靈識搜尋常思過下落。


    “你……”


    女子聲音有些惱怒,停頓半響,才道:“還敢狡辯,你自己滾到留仙閣來,本座與你看證據。”


    常思過才不上當,拱手道:“事無不可對人言,前輩既然有證據,便請當眾擺出,讓晚輩心服口服領罰!”


    他看到元闊和陳奎這對搭檔低飛了過來,心中頓時安定。


    “師兄!”


    “常師兄!”


    兩人大喜,拱手躬身,行禮相見。


    十多年不見人影,他們還擔心這位連宗門都沒有迴過的壹字頭師兄,闖出偌大名聲之後出事了。


    安顏聲音更冷,喝道:“蠻櫻與你在山下有仇,你可承認?”


    常思過示意兩人起身,道:“沒錯,生死大仇!”


    他用不著否認,隻要他沒當場擊殺蠻櫻,便不擔心出紕漏,金丹宗師即使來硬的,也得顧慮下霸氣無敵宗的影響力。


    “你還不承認殺了蠻櫻?”


    “我沒殺她,又如何承認?是誰親眼見到,還是有人指證我殺了她?”


    安顏沉默片刻,她請太衍峰高人推算過,人確實不是常思過殺的,隻是與常思過有關,她有些鬱悶,那小子太精明了,她還沒來得及下手,便被那小子大喊大叫公開了身份。


    “不見棺材不落淚,穀峰是你殺的,你敢不承認?”


    這下輪到常思過沉默。


    元闊和陳奎頓時緊張得心跳如擂鼓,渾身緊繃起來。


    如果情勢不對,他們拚命也要擋一擋。


    常思過疑惑問道:“穀峰是誰?我沒印象了,還請前輩給予明示。”


    他猜到是誰,故意如此說。


    “本座看你是心虛了,穀峰是夕雨穀安排給安謙辰的貼身扈衛,你敢承認沒殺穀峰?”繞來繞去的,安顏必須要讓常思過認一樁罪,隨便什麽都行。


    大庭廣眾之下,隻要有一個罪名,她便可以用雷霆手段先拿下對方。


    往後搓圓揉癟,即使賣霸氣宗麵子還人都不重要。


    讓她過一遍手就行了。


    常思過“哦”了一聲,拱手道:“前輩是說那個以大欺小的靈府境巔峰修士?如果是他那就沒錯,他要殺我,被我反殺了!”


    他特意強調“以大欺小”、“靈府境巔峰”,他要讓這女人徹底沒麵子。


    金丹宗師幾百年的修為確實厲害,人情世故方麵並不見得隨年齡而增長。


    打口水仗,他怕誰啊?


    拖得越久,對他越有利,他接到元闊傳音,已經傳音店鋪裏的師弟,向宗門發出了求教傳訊符。


    這話說出,引起坊市內一片低語嘈雜。


    這消息太勁爆了。


    大庭廣眾下,才晶心境巔峰修為的常思過,親口承認殺了夕雨穀的靈府境巔峰修士,可不是普通的靈府境散修啊,跨了一個大境界,四個小境界,說得好輕鬆,“被我反殺了”。


    一句反殺,盡顯霸道!


    而且道理立得住腳,反殺屬於自衛。


    八大宗門之間的修士爭鬥,誰先誰後動手,擺到台麵時候可都有講究。


    “放肆!你使卑鄙手段暗算我夕雨穀修士,還敢顛倒黑白!你有甚本事,能反殺靈府境巔峰修士,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隨著安顏一聲怒喝,一個掌印自空中拍下。


    她很後悔讓這個牙尖嘴利的小家夥說如此多話,早該一巴掌,把小家夥打得筋斷骨折,禁錮了再說,搞得她現在如此被動,還讓宗門蒙羞。


    她決定不再與常思過廢話。


    強權之下,哪容螻蟻蹦躂。


    然而常思過下一句大吼,讓她停手了。


    “安前輩,你身為據守金丹,敢在坊市動手?有種便去高空,我讓前輩見識下斬殺靈府境巔峰修士的實力!”


    技不如人,隻能激將,能拖一時算一時。


    常思過要趁機鬧大,讓那惱羞成怒的女人顏麵掃地。


    即使麵對金丹,爺們該雄起的時候必須得雄起!打不還手,不是他的性格。


    十年前在野外,他是望風而逃。


    十年後在坊市,他要強頸一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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