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飯後,常思過盤坐石台打坐一個時辰,恢複上午損耗的氣息。


    高大老人推開門走進來,後麵跟著跛腳漢子,再後麵是五個手持小臂粗竹棒的精壯士卒,老人對站起來的常思過道:


    “脫去外袍中衣,隻穿褻褲。上午是文火慢燉,用藥物讓你體內雜質鬆動,現在用棍棒敲打你前胸後背軀幹和四肢、頭部各處穴竅骨骼,你運功硬抗,這叫鍛打,加快震動鬆散肌膚內的雜質,半個時辰後,你再進石池子裏繼續藥物浸泡,配合武火熬煮怯除體內雜質。”


    “前麵十天大抵是如此淬煉,後麵觀效果調整藥物份量。”


    “咱們煉體士不比吃天賦的練氣士,唯有兩字:吃苦!吃多大苦,得多大成就,來不得半分虛假,靠吃藥填上來的修為就像空中樓閣,牆頭蘆葦,經不起風浪。所以固本境又叫紮基境,底子打得越牢固,以後走得越穩當。”


    高大老人第一次對常思過解釋這麽多,見露出一身黝黑肌肉的大個子若有所思聽進去了,便對跛腳漢子揮揮手,“開始吧。”


    付晉從士卒手中接過一根竹棒,咧嘴笑道:“常兄弟注意了,我用普通力道揮棒,先敲打你後背,再敲打前胸下腹,然後到四肢頭部,你運轉真元力流淌全身,不要把真元停留一個地方,免得造成氣血淤塞,記住了。”


    常思過背對著付晉點點頭,他一口真元快速流淌全身。


    “唿”,付晉一棒重重敲打在常思過背上肩胛處。


    “啪”,竹棒開裂,常思過站定騎馬步紋絲不動,普通力道不過百斤,他渾身真元流轉,感覺不到多大痛疼,肌肉越敲打越繃緊鼓脹。


    付晉手上掌控力道,用勻速自上而下敲打。


    練功房內,除了棒打聲音,再無其它聲息,三遍之後,常思過後背皮膚通紅。


    而付晉手中的竹棒裂成了數塊竹條。


    換一條竹棒,又敲打前胸下腹,一遍流程走完,付晉把手中打成竹條的竹棒遞還士卒拿著,問道:“記清楚敲打順序了嗎?”


    他不可能耗這裏幫常思過做日常練功,最多示範一遍,再則敲打也沒太多講究,隻別盯一個地方打就成,是一件耗時間的慢工細活,很磨人。


    “清楚了!”


    “那行,開始吧,兩個一組,輪流上,打滿半個時辰,中途不要停歇太長。”


    交代清楚,付晉一瘸一拐走出練功房,他還要照管偏殿練功士卒。


    有兩名士卒走上來,一前一後站定,舉起破裂竹棒,挾帶嗚嗚風聲,此起彼伏狠狠敲打岔開雙腿站定不動的常思過前胸後背,高大老人就站一邊看著,石池子裏仍然水氣嫋嫋,使得滿室藥香。


    練功房內隻有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敲打聲,沒有交談。


    半個時辰後,五名士卒累得雙臂酸軟,渾身大汗,每人手中的竹棒早就打成了細碎竹條,每揮動一下嘩啦著響,打在黑大個身上,變成了一片。


    他們才知道,原來打人是個這麽累人的活計,不比站樁打拳輕鬆。


    老人揮揮手,士卒們如蒙大赦,趕緊拖著可以做掃把的竹條出門。


    探了探水溫,老人對牆外吩咐一句:“加柴!”又招唿渾身皮膚殷紅如血又沒破皮的常思過,“進水池,忍著點痛。”


    常思過活動下雙臂,他能察覺體內真元活躍,皮膚上有如萬千蚊蟲螞蟻在爬,這種靈敏體感造成的麻癢,倒還能忍,知道就這樣一通竹棒敲打,效果似乎不錯。


    點點頭,新換一口真元氣,幾步走到石池子邊,翻身進入池子。


    “嘶嘶……”


    就像是冰水倒入滾油鍋,常思過差點沒忍住跳出池子。


    他口中不禁發出嘶聲,體內真元受到刺激,猛然加快運轉,池子水麵激蕩起不小的漣漪,水氣騰地冒起。


    太痛了,相比焰火灼骨,這就相當是在剝皮切膚。


    還是四肢軀幹同時被剝皮,真的非常非常痛啊!!


    “沉入池底,全身浸泡。”


    老人緊緊盯著,隨時準備伸手幫一把,把人按進水下,洗一個通透。


    常思過再換一口氣,猛地紮進池子裏,痛就痛吧,他相信自己能抗。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四荒城上空,邋遢男子斜臥雲團,灌了一口酒水,很是鬱悶。


    他心心念念的小師妹居然是一個蘆葦杆、黑黑瘦瘦才七八歲的小丫頭片子。


    那小臉上還蹭著鍋底灰,怎麽看都不是個愛講究的美人胚子。


    “哎,你說長得不好看,資質驚才絕豔也能彌補,瞧這修煉進度,有二十天了吧,才剛剛入靈,很普通很普通啊,小師叔你啥眼神嘛,這要帶到山上,還不讓人笑話你那一脈後繼無人?我這個做大師兄的,哪能看得小師妹被人欺負,肯定要與那些嘴碎的家夥用拳頭講道理,還不打得雞飛狗跳……對哦,我被老頭子流放,是不是可以眼不見心不煩?”


    邋遢男子煩得又灌了一口酒水,對於下方在石池子裏找虐的黑大個,幸災樂禍,又鄙夷不已:“武夫就是武夫,隻知道蠻幹,一不留神練廢掉了都是輕的,白瞎了能兼修到融合修為的練氣境界。”


    掃一眼全城,坐起來詫異道:“奇了個怪哉,這狗屁大的小城池,除了小師妹和自虐的傻大個,居然還有第三個練氣士,嗯,一個長得像娘們的家夥,修煉路數……陰陽術士那一脈,才剛剛入門,這又是山上哪個家夥閑得蛋痛,把一個才入門徒弟留在凡俗曆練?”


    在觀武殿與幾位將軍對著堪輿圖商議事情的柳致柔,突然心有所感,抬頭望了一眼偏殿光照不到的天頂,當然什麽都沒看到,皺眉疑惑不已。


    邋遢男子拍著雲團,嗬嗬怪笑。


    “瞧瞧,人家收的徒弟,這份資質真是讓老子羨慕得恨不得打爛那張小白臉,老子遊來蕩去這麽些年,怎麽就盡是碰到一些歪瓜裂棗?一個美玉良才都遇不到,像傻大個那樣的也勉勉強強可以接受嘛,我呸你個老天爺一臉的口水……”


    牢騷話未落,天邊響起幾聲沉悶的春雷。


    邋遢男子趕緊丟下酒葫蘆,打了嘴巴上一記,一臉諂笑拱手討饒:


    “您是老天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哪能與一個卑微到塵埃的倒黴小子計較,是吧?小子灌了一點貓尿胡言亂語,您就當個屁把小子放了……”


    口中顛三倒四,腳下催動雲團迅速逃離。


    舉頭三尺有沒有神明他不知道,邋遢男子已經知曉有高人在注意這地方,他還是避開遠點為妙,免得言語衝撞,被人打爛本來就不英俊的厚臉皮還不自知。


    那可就太冤!


    他還指望這張臉混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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