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策、封謙、趙拓三人用眼睛睃視方將軍,眼神無聲交流片刻。


    方進卻不過三人讓他出頭的意思,咳嗽一聲,斟字酌句,笑問常思過:“你與許先生……什麽時候認識的?”


    常思過抓了抓頭發,吞吞吐吐道:“就是那次……許先生在城下露麵,他給我傳音,說我……資質尚可,還說有緣自會再見,我當時也沒分辨出許先生是與我說話,待許先生離開過了好久,我才反應過來。”


    四人相視一眼,露出羨慕、哭笑不得的複雜表情。


    黑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這分明就是許先生瞧好黑小子,有收徒之意啊。


    難怪接待過許先生的舒堂主,會傳訊對四荒城示好,舒老分明是看出了什麽,隻是礙於許先生的強勢,不敢多言亂語。


    許先生會湊巧出現在北楓城,說不定是為了考察常思過的為人心性,一路暗中跟隨著,否則哪有那般巧的事情?話本戲曲裏都不敢這麽演。


    常思過見幾人都不說話,知道與山上人有關的事情,他們不敢多問,心有忌諱,便含糊解釋道:“在城裏那次,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突然察覺許先生氣息就在近處,於是想起許先生說過有緣再見的話,便大著膽子請他幫忙,心想待以後有機會,再加倍還他人情就是。”


    方進給氣笑了,諜子們收集到常思過與許先生的隔空對話,其中有一句,“算常某欠你一次,以後必還”的大話,原來是這麽迴事,枉他們四人為此猜測了無數種可能。


    臭小子敢與一個山上高人如此大咧咧說話?


    真是無知者無畏。


    初生牛犢不懼虎威。


    方進待常思過自然不同尋常的親厚,因為常思過是單立文的親信下屬,而單立文又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算下來常思過是他這條線上的人,打上烙印,跑不落了的。


    他用指頭虛點著錯失兩次機會而不自知的黑大個,笑罵:“你怎麽這般魯笨?不好好體會許先生的良苦用心呢?”


    單立文早就停筆,這些內容不能寫諸紙墨。


    用手中毛筆輕戳不好意思賠笑的常思過,低聲道:“後麵幾天,可曾見到許先生?”


    常思過搖頭,道:“沒有,他閑雲野鶴一樣,哪能輕易見到。”


    方進用眼神阻止單立文多問,許先生既然如此看重常思過,顯然對黑大個比較滿意,不可能就此罷手,要不也不會在用言語鎮住顏宏的時候,明言是對常思過的“磨礪”,以至於顏宏和任城主敢鬧出後麵的大動靜。


    隻是小家夥身在此山中而不自知罷了。


    山上修士收一個山下弟子,考察三五年都是正常。


    他們不宜插手其中,維持著這份香火情,對以後多少有好處。


    隨手拿起案桌上的黑色金屬圓球,岔開話題,問道:“這是你從黑衣殺手那繳獲的暗器?”隨手摩挲把玩著寸許大的金屬球。


    常思過看得毛骨悚然,背脊繃緊,隨時準備閃躲。


    他可是知道這玩意的厲害,趕緊提醒道:“是,裏麵能炸出一蓬有劇毒的毫針,還有一團煙霧。”


    “哦,是綿裏藏針。”


    方進停下手指,把金屬球輕柔放迴桌麵,笑道:“沒想到綿裏藏針外形長這樣。”又對常思過道:“你遭遇的應該是‘殘夜’殺手,以用毒出名,那三名被你擊殺的殺手,他們左手腕上,是否暗藏有機括暗器?”


    “是,他們用袖子遮蓋著暗器,能三五丈距離發射毒針,非常陰毒。”


    “那就對了,是‘殘夜’殺手,還是他們的銀牌殺手。”莫策插話,並囑咐道,“以後外出還是要多加小心,‘殘夜’沒有完成任務,會一直糾纏不死不休,除非雇主取消任務。”


    “不過也沒甚太擔心,隻要不是單獨外出,再厲害的‘殘夜’殺手,也休想在軍營占到便宜。”


    莫策也撿起黑色圓球仔細瞧了幾眼,掃過那三個小銅瓶,沒有好奇地去亂動,又問道:“那件手腕暗器叫七煞針,你收取了嗎?”


    常思過搖頭,“沒有收,還在殺手屍體上。”


    他嫌累贅就隻撿了輕便的小銅瓶和金屬圓球,連殺手用的窄劍都沒有拾取,也有擔心殺手那手腕上的暗器會另有古怪的謹慎。


    那毒太厲害了,還是少碰為妙。


    “可惜了。”


    方進笑著搖頭,見小家夥疑惑,便解釋一句,“供奉堂有煉器師高價收購七煞針暗器,若是器型完整,機括沒有損壞,一件能夠賣到兩枚青玉幣。”


    “啊!”


    確實是高價,三套七煞針可以兌換十二顆疾補丹啊。


    常思過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嚐試過疾補丹和焰炎淬體液的好處之後,他現下覺得身上的玉幣不夠花銷了。


    單立文用筆杆戳戳黑大個,低聲問道:“你怎麽處置的殺手屍體?”


    常思過低聲迴道:“就地挖坑掩埋了。”


    單立文看向微笑不語的幾位將軍大人,得到默許後,便也不與常思過客氣,低聲道:“趕緊的,把那處位置標示清楚,我讓宋牧和老易跑一趟,或許運氣好,‘殘夜’還沒尋到那地方,老易他們能夠把七煞針暗器帶迴來。”


    大不了空跑一趟,相比收獲而言,太劃算了。


    平常出一趟任務,能賺到一枚青玉幣,誰不爭搶著去?


    常思過眨了眨眼睛,他難得做一次好事,不讓殺手屍體曝屍荒野,免得遺害住在遠處的普通村民,當時可沒想這麽遠。


    見將軍們沒有反對,便接了紙筆,塗塗改改,先畫了一副草圖,接著新換一張宣紙,一筆不苟描繪他記憶中的那處林子地勢,附上一些言語解說,並特意注明暗器和毒的厲害,讓前去挖掘的兩人多加小心。


    想來過了這麽些天,塗抹在劍器上的毒液,也應該失去最初霸道毒效。


    有遠山、村子和他途經的河流為參照,再加上林子裏經過激烈戰鬥,劈倒了不少樹木,相信老易兩個能找到地方,隻是多費些時間而已。


    有這場前後幾天的大雪阻隔,他猜測‘殘夜’的人尋到林子的可能性比較小。


    那頭帶路的貂鼠被他絞殺,那個知情殺手也給埋葬在淺翠峰,‘殘夜’的人想短時間內尋到殺手屍體,機會很渺茫。


    單立文拿著吹幹的圖紙,與將軍們欠身告罪,匆匆出去。


    方進看著端坐的常思過,指點一句:“這幾樣從‘殘夜’殺手處收繳的戰利品,你交給勤務樓的老於,就說是我交代,讓他幫你跑一趟北楓府城供奉分堂,或許能賣個好價。”


    常思過道了聲謝,用袋子分別收起三個小銅瓶和金屬球,放進左右袖袋。


    方進接著道:“這十三麵護城衛修者腰牌,我們幫你交還迴去,給北楓城新任護城衛將軍一個麵子。至於你從那些家夥身上收繳的其它玉幣、秘籍、丹藥等戰利品,盡管留用或者兌換,沒什麽大礙。”


    常思過躬身應是,如此處理他很滿意了,武隊長身上所有物品讓給莫將軍處理,即使其中還有他的一份戰利品,他也不打算再要。


    人都死了,計較這些很沒意思。


    一直沒有出聲的穿青袍的白臉中年將軍,接了封謙暗中給他的幾次眼色,挨了桌子底下一腳之後,突然客氣地插話問道:“常思過,聽說你習得一門玄妙步伐,配合箭技,殺力頗大,不知能否讓我們開開眼界,見識下你的步伐?”


    若是常思過已經被那個神秘的許雲樓收做徒弟,打死趙拓都不會開這個口。


    對於常思過的步法,不管是諜子秘報,還是北楓城內見識過的修者,總之傳得很神奇,他們幾個都頗為好奇,便指使資曆最淺的趙拓來當這個惡人。


    它山之石,或可攻玉。


    作為武人修者,誰又不想自己的本事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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