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垛趕到近處兩名渾身浴血修者,看著地上開膛破肚,腰部插著箭矢的北戎壯漢,此時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眸子黯淡無光,兩人視線掠過斜仰著頭得意非常裝高手的易尚延,注視從士卒堆裏走出的穿黑袍的大塊頭身上。


    常思過左手握著弓臂,右手抓一支箭矢,不便行禮,衝兩人點頭示意。


    黑木弓於他是相得益彰,能夠更好的發揮他的箭術。


    “什麽垃圾固本境巔峰修者,殺得毫不費力,隻可惜了一柄好刀掉咯。”


    易尚延也不與兩個不懂欣賞的家夥計較,嘟嘟囔囔蹲下身,翻開漢子腰間破裂的大襖,露出一塊銀燦燦腰牌,立時眉開眼笑道:“哈哈,還是一條大魚,巡守前使,不錯不錯,難怪還有點小本事,哎,也算是幫魯漣兄把仇報了。”


    口中感歎,用極快速度把戰利品收刮到手,連靴子都不放過。


    見再刮不出油水,站起身一腳,把屍體踢向落地的兩人,大方道:“喻兄,沈兄,這具臭皮囊就送你們了,些許心意,還勿推脫。”


    這不是玩笑話,一具北戎修者的屍身,能換到不少銀錢,可以稍補償此處城頭死傷士卒。


    兩名男子收了武器,整了整身上破爛的衣袍,鄭重地拱手躬身,朝易尚延和常思過行大禮,感謝兩人燒掉攻城車解圍的大恩,殺掉一個北戎修者,即使再有地位,反倒是次要的。


    “哎,這可使不得,你們兩個搞什麽嘛……”


    易尚延忙不迭跳開,不肯受兩人大禮,平日裏在四荒城抬頭不見低頭見,哪能占這個便宜?


    常思過自是隨著跳開,他與這些人不識,由得易尚延做主。


    “大恩不言謝,易兄,還有這位小兄弟,還請稍待,我們去去就迴。”


    兩人堅持把禮行完,站直拱手,身上的傷口,用真元擠壓肌膚給止住了血,跳上城垛,抽出武器,殺氣騰騰奔向被圍困在城頭做困獸鬥的那群北戎士卒。


    亂刀分屍,才是敵卒的最好歸屬!


    易尚延正準備跟著去湊個熱鬧,卻聽到有號角聲,從北城方向響起,悠長而尖細,他迴頭傾聽片刻,收起好心情,道:“黑娃,北戎人將要對北城發起強攻,咱們得迴了,北城發出號令,召喚所有外出援助的修者迴守。”


    常思過點點頭,跟著易尚延出來一趟,收獲不小。


    見識不同修者出手,對於閱曆和經驗積累,尤為重要。


    行萬裏路讀萬卷書,修煉也是一樣,講究見多識廣,厚積薄發。


    那一對白月峰男女修者配合無間的靈犀刀法,如果是他第一次遇上,肯定躲不了兩招就得遭殃,他還是聽了易尚延叫破,才看出那對男女,在用刀上,是彼此交錯防護。


    或許是修煉得不到家,兩人留下刻意而為的致命破綻,被他一箭破雙。


    這些都是拿白玉幣換不到的實戰經驗。


    常思過隨著背弓男子身後,跳到內城牆垛,疾步如飛,往北城方向跑去。


    “哦,對了,黑娃,這塊巡守前使腰牌,價值百枚白玉幣,還有從那家夥身上搜到的一些零碎,咱們平分,待今日戰事平息,尋個空隙去勤務樓兌換,如何?”


    “成,聽易兄你的。”


    易尚延頭也沒迴,邊跑邊道:“黑娃,你有考慮過是留在破賊軍,或者加入四荒城嗎?”


    常思過無所謂道:“沒有,在哪對我都一樣。”


    他隻想安靜地修煉提升實力修為,待得熬過獸獄秘境開啟,外麵沒那麽危險了,他或許會找機會離開軍營,當然在軍營的期間,想盡辦法,必須打探收集一些他需要了解的信息。


    易尚延詫異停腳,他沒想到黑娃會是如此迴答,單老大交代他探探黑娃的口風,他也趁著兩人剛才共患難配合殺敵的契機,才問出口,聽黑娃的意思,似乎對破賊軍並沒什麽太多留念。


    也是,身為煉體士卻在破賊軍混成了一介庫房守卒。


    這對哪個煉體士都是極大羞辱。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也就怪不得黑娃不怎麽在乎破賊軍。


    易尚延此時卻不怕耽誤趕路時間,轉身一臉認真問在身後一個城牆箭垛停下來的黑娃,“黑娃,如果請你加入四荒城,你有什麽條件嗎?”


    常思過眼前閃過黑老爹那張笑得很陰險的溝壑縱橫老臉,黑老爹隻希望他能好好活著,還有認識沒多長時間,話癆一樣的安學倫,差點被那家夥坑死,略一沉思,笑道:


    “隻要能殺北戎賊子,加入四荒城,我沒有意見,也沒什麽特別條件,隻要你們能說服破賊軍放人。”


    他還需要提條件嗎?他已經展示了自己的價值。


    他對破賊軍沒有認同感,也沒答應安學倫,必須得留在破賊軍。


    欠莫老頭的人情,營破那天晚上已經還了,是走是留隨他心意。


    易尚延哈哈大笑幾聲,道:“成,有你這話就成!老弟,咱們就這麽說定了啊,迴頭老單會去與莊統領交涉,你且放寬心,咱們四荒城虧不了你,哈哈,老弟真乃痛快人,走,迴北城頭殺賊子去。”


    沒想到如此簡單,就解決了老單認為會很麻煩的一關。


    易尚延感覺腳下都輕快了兩分,為找到一個默契配合能射殺固本境高手的弓手,也為完成老單交付的任務,兩人飛奔縱躍,不再停留,期間白姓男子叫喊,韋仲鈺打招唿,都不曾停下腳步,直到了牛夥長的防區,才從牆垛跳下。


    北城外的北戎人黑壓壓的全線押了上來,一隊隊的騎卒在雪地馳騁,後方巨大的攻城車緩緩而動。


    牛夥長像是卸下肩頭重擔,滿臉堆笑,小跑到朝城外觀察的易尚延身側,請示道:“易先生,麻煩您來指揮兄弟們殺北戎賊子。”


    “你少來,我隻負責擊殺北戎高手,破壞他們的攻城車。防守指揮的事,還得你自己操心,我才不插手。”


    易尚延頭也不迴,把牛夥長打發得屁顛屁顛走人。


    牛夥長也是擔心兩人指揮相衝突,令出兩門,讓下麵士卒無所適從,見得北戎騎卒又用老辦法準備拋沙袋填平護城溝,高聲喝道:“各什都準備好,北戎賊騎,進入一箭射程,允許各什自由射箭殺敵。”


    話音剛落,城頭的什長們把手一揮,參差不齊叫道:“放箭!”


    “啾啾啾”,一片箭雨自北城牆頭,傾瀉而下,不時有北戎騎卒中箭落馬,但是北戎人也是硬骨頭,頂著箭雨往前猛衝,與城頭展開對射。


    密集的箭矢,在空中如飛蝗來去。


    不時有人中箭倒地,氣得牛夥長舉盾大叫:“蠢貨,你們不會躲到擋箭板後麵去啊,居高臨下,抽空子再射他狗日的,怎麽就是不聽呢?先保住自己小命,再幹掉敵人,他們還能跑了不成?即使把護城溝填平又如何?咱們現在有猛火瓶,燒了他們的攻城車,他們還怎麽爬上城?一群不動腦子的蠢貨!快躲啊。”


    一通亂吼,第一次正式接戰的士卒們,才紛紛舉盾,或躲避到豎起的木板後。


    易尚延和常思過在附近一線遊走,不時揮弓掃落空中箭矢,或箭如連珠,射斃一個個敵騎,可惜的是悍不畏死的敵騎,多得殺不勝殺,兩人也頗為無奈。


    唯有盡力,殺紅城下這片茫茫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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