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愛,最後的愛

    梅子黃時雨

    第一迴我們都曾虧欠了愛情

    【一句合不來,就錯過未來,告別時的心跳那麽實在。如果這是愛,我們都辜負了愛。】

    ——張靚穎《我們都辜負了愛》

    沒有想過再見到她,畢竟兩個人在不同的城市,隔了大半個中國,也畢竟兩人已經斷了四五年的聯係。但事實是見麵了,那一瞬間,他竟不由自主地繃緊了全身的肌肉。

    端著酒杯,隱在黑暗處,不著痕跡地打量她。記得以前明明有些嬰兒肥的臉,如今卻清瘦得有了尖尖的下巴了,但那眉還是那眉,那眼還是那眼,那嘴還是那嘴——若不是他與她曾經在一起同居了兩年多的時間,曾經在那臉上留下無數或輕或重的吻,他幾乎要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她。

    還記得那天他與她吵得很兇,幾乎把那小小的公寓也要拆了。最後,兩人精疲力竭,各據著一塊角落休息。他清楚地記得,沒有人願意挪動腳步去開燈,公寓裏唯一的一點光線,是來自外麵的街燈,很淡很淡的幾束,從厚重的窗簾裏微微透進來。隻有眼睛適應了黑暗的人才能看得到,感覺得出來,那是光線。

    她躲在沙發後麵,摟著抱枕,沉默著——而他亦然。兩人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開始的甜蜜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他幾乎記不清這是與她第幾次爭吵了,小小的事情都可以是導火線。

    空氣裏的氣息很壓抑卻又很安靜,靜得讓他想起一個人生活的時候,是那樣的自由自在。好半天,她的聲音驀然將他從一片死寂的迷茫中拽出來,平靜如水:“我們分手吧!”

    他微微吃驚了一下。的確,他曾經想過分手,也提出過分手,兩人甚至的確分過手,隻是分開過的一個月,兩人都不停地思念彼此。於是,理所當然的,又在一起了。

    但這次他沒有挽留,甚至有點解脫的感覺。分手後第一天,他就與幾個同學去了酒吧區喝酒。以前,無論有什麽活動,她都會打電話過來,好似在他身上裝了定位跟蹤器一樣,惹得他十分的不耐煩。她其實很會纏人,每天電話不斷,可能是有他課程表的關係,每迴打電話的時間都剛剛好。

    他本來還有點忐忑不安,生怕她中途又打電話過來。還好,沒有。一連幾天,天天在酒吧裏混著,迴到家,天已經蒙蒙亮了。或者打通宵遊戲,餓了就叫外賣,總有一種人生得意須盡歡的感覺,要及時行樂,省得他

    一迴頭,又被她給管著了。從小到大,真是被管怕了。以前因為愛她,所以縱容她,給她權力讓她管著。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沒有再來電話。一個星期沒有來,兩個星期也沒有來,甚至msn、qq、e-mail也都沒有一丁點的聯係。他當時還想,她這次也真忍得住。

    正好導師有報告和論文的任務下來,他也開始忙起來了,又查資料又做實驗的,昏頭昏腦,昏天暗地。偶爾生起一點想念她的心情,也很快被忙碌擠到了一邊。到了第三個月,他手頭上的論文和報告才算收尾,一切都空下來的時候,他才真正意識到兩人已經真的分手了。

    或許是因為分手了,他竟會偶然迴憶起她的好來。每次他迴家,她總煮好了熱騰騰的食物等他。無論是中式的飯菜,還是西式的簡單牛排、微波食品,總費盡心思地翻新花樣。這也是他最佩服她的地方,明明剛開始跟他同居的時候,她什麽都不會,連煎個荷包蛋也把手給燙著了。

    小公寓從前收拾得整整齊齊,他的衣物都按例擺好,不必讓他費心找。男人的公寓,一般豈是一個亂字了得!

    有一次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看到橙子,他忍不住拿在手裏拋了拋,知道她最喜歡吃了,不止喜歡吃,也愛用來榨汁。拿起紙袋裝了幾個,抱著一直到公寓,推門而入的刹那,望著一屋子的雜亂,才驚覺她已經跟他分手了。

    有一天,他終於忍不住,打了一個電話給她的好朋友——樓綠喬。以前約會的時候,曾與她稀疏見過幾次麵。知道她們關係素來不錯,而且是她在學校唯一要好的女性朋友。樓綠喬呆了半晌,才驚訝地在那頭道:“你不知道她已經有新男友了嗎?”那訝異的聲音從手機那頭緩緩地傳過來,仿佛是諷刺。他肚子裏驟然一團火,怪不得這次分手連一個電話也沒有,原來八百年前就找好備胎了。

    他的反應就是馬上起程迴國,從此之後再也不要聽到她的任何消息!

    如今她挽著一個老頭子的手,兩人的神態頗為親密。那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暴發戶,雖然一身名牌,但和世家子弟與生俱來的優雅從容一比,馬上現了原形,顯得粗魯與格格不入。要不是對她的性格有一定了解,他的第一反應會是她傍了個款。

    那人的臉形與她倒有幾分相似,他仔細看了幾眼,忽然知道了,這人應該是她父親。因為他曾經看到過他的照片,但由於是在她小時候照的,隔了這麽長的時間,無論是衣著打扮,抑或是容顏都已經改變極多了,

    跟眼前站著的人,幾乎是兩個樣子。他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出來。父女倆不時停下腳步,與往來的賓客寒暄問候,尤其對此次宴會的主人唐瀚東神色恭敬,看來是有求於人。

    他輕啜了一口酒,幹澀中帶著微微的香醇,刻意地將身子移出了黑暗中,想看看她看見他到底如何反應。分手三個月就另結新歡的人,或許這幾年中,她有過數不清的男友,早不記得他是誰了!一想到這兒,他胸口又冒出了一團火,如同當年一樣。

    此時的唐瀚東已經看到了他,向他招了招手。他微微扯出了一個笑容,舉起酒杯,遠遠地敬了一下。

    “失陪一下!”唐瀚東轉頭客氣而疏遠地跟身邊的客人打了個招唿,興衝衝地過來,一拳打在他肩膀上,力道不輕,他皺了一下眉頭:“昨晚欲求不滿啊,力氣這麽大?”

    唐瀚東也不甘示弱:“休了兩個星期假,以為你腿軟了,今晚缺席呢!”他誇張地扯了嘴角,惡毒地吐了幾個字:“你以為我是你啊!中看不中用!”又惹得唐瀚東殺機四起。

    他又飲了一口杯中物,眼光朝她的方向掃了一眼,挑了挑眉毛:“那兩個是誰?”唐瀚東轉頭看了一眼他所指的人物,迅速地迴過頭來:“是一個地方上的小房地產公司的老板,姓汪……”看到他正若有所思的模樣,打趣道:“小子,你該不會是看上他的女兒了吧?”不出所料,的確是她父親。

    隻見唐瀚東湊了近來,放低聲音道:“勸你還是不要動這個念頭,不要看她長得不錯,不過……”他不動神色地問道:“不過什麽?”

    唐瀚東神秘兮兮地道:“這女的我在美國的機場碰到過,因為有一次把我的東西撞翻了,我也就留意了一眼,當時她正大著肚子,所以印象深刻得很。”當年在機場,她大著肚子撞翻了他的行李,本來他早已經不記得了。但去年在機場候機的時候,見她手裏牽著一個小孩子,又把他的行李給撞了。當時他還沒有想到是同一個人,但坐到飛機上,忽然又想起來了,竟然就是當年的她,一轉眼,小孩子已經會走路了。後來竟又在party上碰到過,所以現在他想忘記也難啊。

    大著肚子,那不就印證了他的猜測,她已經身經百戰。他隻覺得胸口的火有越燒越旺之勢,不自覺地捏緊了酒杯,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手勁了。

    她以前與他一起的時候,他還是熱血青年,難免有控製不了的時候,她也曾經懷過一次孕。可這個無緣的孩子在兩人的某一次爭吵中,默默地離去了。

    他抱著她上了醫院,當時她伏在他懷裏,虛弱得像隻小貓。醫生說她的子宮很脆弱,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了,她當時哭的天昏地暗。

    或許正因為這個,他一直有些內疚。若不是當時自己控製不了脾氣,跟她吵,她怎會流產。她為此哭了幾天,他就把她軟軟的身子抱在懷裏,細細地哄她:“不要哭,最多等我們結婚了,我多加加班,多播點種子。再大不了,我們生個試管寶寶。與眾不同。”

    如今想來,卻是莫名的恨。他深吸了一口氣,好一會才道:“那又如何?或許人家當時已經結婚了呢?”唐瀚東斜著眼,慢慢地看了他幾眼:“你少來了,人家若是結過婚,她那個父親會這麽熱心地幫她推銷給我們這一群世家子弟啊?當我們是什麽!”

    他若有似無地笑了出來,有些冷:“這麽好的事情,怎麽沒有輪到我頭上呢?”唐瀚東白了他兩眼:“拜托,你老人家在京城,畢竟這裏是長江三角洲,你就是想近水樓台先得月,那也嫌遠啊。”嘲笑好他,唐瀚東又湊了上來,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不會真感興趣吧?我勸你呀,還是不要招惹這種的了,還不如找個小明星來玩玩。”

    他瞟了唐瀚東一眼,嫌惡地道:“不要把你的趣味強加在我身上。”唐瀚東長相斯文俊俏,身家又雄厚,自然有無數風流的本錢。

    【vol.2】

    整晚周旋在陌生的人群中,汪水茉感覺有些倦了,正張望著想找個地方落座,意外地發現唐瀚東在朝她走來,到了跟前,客氣而有禮地道:“汪小姐,我想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唐瀚東的身子微微向前屈著,心裏卻在琢磨這小子讓他把人請到書房是什麽意思。汪水茉淡淡地點了一下頭,忽略父親眼中閃過的讚許,隨著唐瀚東的腳步,來到了書房。隻見唐瀚東敲了敲門道:“人給你帶來了,你自我介紹吧!”

    她輕輕地推開門,裏頭的燈光不是很亮,隻在角落裏開了兩盞燈,昏黃的光線襯得空間顯得空曠。有人坐在歐式沙發上,身型高大,隻是整個人隱在暗處,又背著光,什麽也看不清楚。

    她一向不喜歡黑暗的地方,連睡覺的時候也要開一盞小燈。過了一會兒,那人也沒有站起來。她微微不耐,看著那個人的方向道:“請問有什麽事嗎?”

    那人動了動,慢慢地站了起來。昏黃的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但那輪廓分別是她熟悉的,有種心痛的熟悉。她倒退了一步。他慢慢地走近了,在距離一米左右的地方站定,淡淡地道:“

    好久不見!”

    她反射性地別過了頭,很快又轉迴了頭,嘴角掛著一抹笑容:“是很久了。你好!”他覺得她的笑容竟然該死地礙眼。跟她同居那麽久,自然知道她什麽笑容是真心,什麽樣的隻是敷衍。眼前的這種笑容,百分百是她的應酬。

    書房裏有幾枝荷蘭空運來的鬱金香,正璀璨盛開。他想起,那時她就喜歡買鬱金香,放在公寓裏的開放式廚房裏。一進門,就可以看到那碩大的花朵,仿佛那時的幸福,大片大片的,美麗而稍縱即逝。

    他剛剛坐在沙發裏,很仔細得打量過她。一點也不像生過孩子的人,整個人很纖瘦,比以前瘦多了。記得以前她老是嚷著自己胖,但他卻喜歡她軟軟滑滑的身體,總是與她作對。她一忌口,他就買各種零食誘惑她。他喜歡看她歪著頭,眯著眼吃東西的樣子。現在想來,有點享受!

    【vol.3】

    遠眺,山巒起伏。其實江南的山都不大高,仿佛因為浸潤了太多雨水的緣故,秀麗過頭,威武不足。但山上鬱鬱蔥蔥,一片的清新養目。

    他正在教女伴打高爾夫球的姿勢,在旁人看來,態度親昵而曖昧。汪水茉遠遠地坐在大太陽傘下,看著俊男美女的混搭。男的高大冷俊,女的婀娜多姿,真有美化環境的作用。更別提那個婀娜多姿不時地抬頭與他說話,他則體貼地俯身靠在她的耳邊呢喃細語,惹得那婀娜多姿笑得如風中的花,不停地顫動。光那姿勢和動作就跟電視裏播的偶像劇一般養眼。

    唐瀚東摟著身邊的溫香軟玉,伸手接過溫香軟玉遞來的氣泡礦泉水,一邊喝著一邊笑著問她:“汪小姐,怎麽不下去玩玩?”汪水茉有禮地含著淡淡的微笑,迴應:“不好意思,我不會。”若不是父親三令五申,她是絕不會來的。早在幾天前的宴會上,她已經知道他與唐瀚東的關係定然不淺。

    唐瀚東風流倜儻地笑著道:“我教你啊!誰不是從不會到會的啊!”表麵上雖然笑著,肚子裏卻不知道已經把言柏堯這個家夥罵了幾遍了。他倒好,明明人是他要找來的,此時卻跟女伴在旁邊打情罵俏,把她扔給了自己。好歹人是他唐瀚東出麵約來的,他不招唿,誰去招唿?若是平時他也不介意,但他現在正巴不得抱著身邊的溫香軟玉不放,哪裏有那個美國時間去招唿她啊?

    慢慢咽下了一口水,他眯了眼,腦中猛然一閃。不對,大大的不對。言柏堯這小子,今天肯定不對。平日裏從沒有見過他像今天這麽放得開,與女伴如此公然調情。當然平

    時哥們帶上各自女伴的聚會也不少,但到了一定時候、一定程度,都是各自迴房間發展的。但到目前為止,這家夥從來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

    唐瀚東慢慢地將視線轉了過來,盯著汪水茉的臉細細地打量。臉蛋稱得上清麗,隻是皮膚特別好,粉嫩得像嬰兒似的,吹彈即破。但又並不是特別地出眾,相比之下,肯定比不上自己身邊的這位溫香軟玉。好歹自己身邊這位是選美冠軍,新出道的新星,貌似清純,卻不乏嬌媚,嬌媚之中又帶點妖冶。上下研究,好像沒什麽特別吸引人的地方,綜觀言柏堯這幾年的女伴,哪一個不比她好看幾倍的。

    看言柏堯的樣子,對她有意思也不像。如果有意思,絕不會帶第二個女的出場。像他們這群人,玩歸玩,但玩得還是有品的。可若對她沒有意思,又為何要他出麵約她,且讓他把電話直接打到汪水茉的父親那裏,迂迴包抄,大費周章地請她來。她卻好像沒什麽感覺,自得地捧著一本最新的時尚雜誌,慢慢欣賞。

    汪水茉帶著歉意地笑:“我沒有什麽運動細胞,你們玩得開心點!”“瀚東,我們去打球。好不好?人家才剛剛學會了一點耶!”或許是感覺到男伴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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