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極曆2270年,四月初三,晴空萬裏。


    飛霞渡,三名紫劍閣弟子一前兩後委身隱藏於淺灘上緩緩潛行,最前麵那人一身金衣,身後兩人白衣裝束,正是紫劍閣弟子裝束。


    “於師弟,此處也太偏僻了,你確定這裏有駐守修士?”劉文鬆潛行了許久之後,顯得有些不耐煩,低聲問身後左側的於江。


    於江搖了搖頭,辯解道:“不會的劉師兄,幾個月前我來過這裏。此處駐守的是黑穀營一個弱小的李姓築基家族,僅有一位築基境修士,孟師兄如今在進攻龍脊嶺,此處的築基修士肯定去支援了,隻剩下幾個練氣修士。”


    聽到這裏,劉文鬆強行壓製心中的不耐煩,繼續朝著前方探路。


    一個練氣高階修士可是能換來五百功績點的,他已經累計了兩千多功績點,爭搶內門弟子前三的希望肯定是沒有的,但多撈些功績迴門中那怕換取靈石也是有用的。


    自四年前,紫劍閣在所有防線試探一輪過後,就開始全線進攻了。


    事後也證明,這波試探,果然有奇效。


    六大營中幾乎不可避免的全部出現矛盾,而且大部分矛盾都是無可調和的,這樣一來,紫劍閣一打過來,就出現各種支援速度慢,或故意加害的情況。


    如2267年九月,天火營北側三道防線皆由百裏氏防守,同時遭遇紫劍閣數位真傳弟子攻擊,向南側發射黃色烽煙令,請求支援。


    可駐守南側的是誰!是天火城鍾氏,同為天火城煉丹家族,百裏氏與鍾氏明爭暗鬥了數百年,知道請求支援的是百裏氏,五六個築基境修士慢慢吞吞,等到百裏家被斬了兩位築基高手,才姍姍來遲。


    這一下就可謂點爆了油桶,百裏氏老祖百裏博文事後暴怒,差點跟鍾氏族長鍾離庭大打出手,聽聞最後若不是百川上人親自出麵,這大戰開啟,自家先打起來就真鬧個大笑話了。


    這還是其中比較大的一件事,才鬧得沸沸揚揚的,其餘四大營防線更是不堪,也唯有百川上人親自坐鎮的鯨落營情況好一點。


    這樣的烏合之眾碰到精銳的紫劍閣弟子,瞬間就土崩瓦解,百川上人隨後反應過來,立馬想辦法應對,將各營中有宿怨的敵對家族拆分重組,情況才稍微好轉了一點。


    而後,發現單打獨鬥之下,六城的築基境修士完全不是紫劍閣真傳弟子的對手,六大營主事又一步精簡了手下的小旗,最少要有兩個築基境修士帶領一個小隊,這樣一來隊伍實力增強了,紫劍閣進攻鋒芒才稍稍受挫。


    可這樣一來,原本兩千多公裏的防線足足縮短了一小半,如今隻剩下不足一千公裏了。


    原本每處據點隻有一個築基境修士,他們這些金衣內門弟子若是協同進攻,將築基境修士引走,也是有機會獲得功績點的。


    可自從兩年前百川上人下命令讓兩個築基境修士帶一個小隊之後,他們這些練氣高階的精英弟子就都很難單獨下手了。


    因而才有今天,得知門中有一位真傳弟子進攻黑穀營總旗,劉文鬆又從內門弟子於江這得知飛霞渡據點不過隻有一位練氣高階修士駐守,他就立馬動身過來。


    三人緩慢靠近,很快就要抵達據點中心地帶,就在這時候,劉文鬆腳下傳來一陣異動,渾身靈力頓時激發,朝著後方急退。


    “不好,被發現了!“


    聽到劉文鬆的驚唿,另外兩人也不再掩藏氣息,暴起後撤。


    一束劍光直射到剛剛三人所站之地,頓時激起一陣水花,前方不知何時已經站著一個年約二十出頭的英俊青衣人,正似笑非笑的盯著他們三人。


    “是你,我記得幾個月之前我曾放過你一馬的,還敢過來,這次還帶人來了?”


    青衣人正是已經李青宵,雖說時間又過去四年,但他樣貌還是如此前一樣,畢竟才三十四歲,加之修為傍身,年齡在他身上還留不下什麽痕跡。


    四年過去了,飛霞渡這邊也由他來掌管了,黑穀營從原先的八旗並為四旗,陳先堂與張昭兩人並做一旗駐守飛霞渡以及北邊龍脊嶺,郭萬裏顯然也是做過功課的,知道李氏與張氏是姻親,故如此安排。


    隻是張昭與李氏卻並不對付,一任旗主就將李金虎調走了,陳先堂雖為副旗主卻經常受張昭打壓,多次被派出去支援其他路。


    李青宵四年來一直駐守在飛霞渡,期間也接過幾次紫劍閣弟子來闖,不過大多是些練氣境內門弟子,李青宵與李金虎兩人都能對付,築基境真傳弟子竟連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如今飛霞渡留守小隊共有五人,隊正李青宵,崔浩董千依舊留在這裏,意外的是表弟張宇也被張昭調過來了,最後一人也是張氏子弟,名叫張勳。


    四個都是練氣中階修士,加之張勳張宇兩人都是在族中不受張昭喜歡的,明顯就是被打壓過來的。


    李青宵也不以為意,也不跟張昭唱反調,似乎就這麽全心全意守在飛霞渡,一直到現在。


    聽到李青宵的調笑,於江臉色出現一絲不忿,看著身旁的劉文鬆底氣才足了幾分,道:“大言不慚,劉師兄在此豈容你放肆!”


    李青宵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這幾年也數次與紫劍閣弟子打過交道了,這些弟子是真虎啊,為了所謂的功績點,簡直是悍不畏死。


    如眼前的於江,四個月前他與其他六名練氣中階修士一起過來,當時就被李青宵故意賣了個破綻放走了,誰知道現在又跑過來了。


    那劉文鬆有練氣八層巔峰的修為不假,可在如今的李青宵眼中,還真不夠看的。


    這時,遠處又過來了幾個人,表弟張宇聽到動靜第一時間就帶其他三人往這邊趕來了。


    “張宇,你們四人將那兩個白衣弟子纏住,我來對付他!”李青宵說著話,眼裏卻偷偷給表弟張宇打了個眼神。


    這是讓他留手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話,李青宵是一個紫劍閣弟子都不想殺,畢竟他也是紫劍閣那邊的人了不是。


    張宇接收到信息,輕輕點了點頭。


    再不囉嗦,李青宵手中雲紋劍祭出,一股雷靈力噴薄而出,速度飛快,直指劉文鬆。


    “練氣八層巔峰!”劉文鬆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畢竟李青宵在他看起來還太年輕了,居然有這般修為。


    紫劍閣門人大多也是用劍,劉文鬆自不例外,手中一炳黑色長劍卻隻是中品法器,周身靈力綻放,不躲不避直接跟李青宵戰作一團。


    長劍相接,感知到李青宵的法器品階在他之上,劉文鬆頓時臉色一變,想用靈力衝散鋒芒,卻發現自己的靈力也全然不如李青宵的渾厚。


    一絲躍動的雷靈力湧入手掌,劉文鬆頓時感受到一股快速的抖動,那是被雷電摧毀身體氣血的表現。


    “點子紮手,跑!”


    才一個照麵,劉文鬆就驚懼萬分,眼前這個李青宵全然不像他此前接觸過的其他家族練氣修士,給他感覺就是郭氏的練氣族人都沒有李青宵恐怖。


    李青宵暗笑一聲,卻並沒有去追他,而是轉換了目標,迅速竄到還沒跑遠的於江身後,靈力一掌拍下,頓時就讓於江身體一滯,癱軟在地上。


    “不用追了,你們迴去繼續看著,我來審他!”


    如今這裏的四人,都唯李青宵馬首是瞻,聽到他的話一個反駁的都沒有,隻有張宇明白怎麽迴事,也不留在這裏,帶著董千崔浩張勳三人迅速離開。


    於江過了幾分鍾才在李青宵那異種雷靈力一擊中醒來,看到李青宵臉上頓時出現一絲灰暗。


    上次他也是這麽被李青宵抓住的。


    “我問你,進攻北邊的那位真傳弟子叫什麽,在真傳弟子中排名第幾?”李青宵也不怕他逃走,什麽手腳都沒做,直接將長劍架在於江的脖子上,開口詢問。


    於江腦門滴下兩滴冷汗,神色也有些驚懼,戰戰兢兢道:”是真傳弟子中排名第七的孟白舟孟師兄,他攜另外兩個真傳弟子以及十數位精英弟子。“


    李青宵臉色這才一變,四年時間,紫劍閣的情況他也了解了不少。


    紫劍閣真傳弟子修為最低都是築基境,三十多個。


    宗門選拔弟子自然是優勝劣汰的,真傳弟子之間也有位階排名,隨著紫劍閣真傳弟子出現的越來越頻繁,大致對排名代表的修為也有一些認識了。


    排名前十的真傳弟子,大多是築基中期到築基後期的大修士。


    但紫劍閣的弟子可與黑穀城這些築基家族的老祖不一樣,他們都是在宗門殘酷的鬥爭中一步一步選拔出來的,無數次與他們交手的過程中早已證明,同階戰鬥,唯有與他們齊名的郭家修士,才有一敵之力的。


    排名第七的真傳弟子加上另外一位真傳弟子,兩人共同進攻龍脊嶺,張昭跟陳先堂兩人以及手下那群練氣修士怎麽可能頂得住!


    就在這時,一道黃色烽煙令從天空劃過,目標不是他們,而是更南邊的其他小旗。


    遭了,陳先堂要出事!


    李青宵心裏猛的一沉,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紫劍閣現在還沒有多少人知道他李氏是埋伏在郭氏這邊的自己人,那孟白舟如果直接殺了陳先堂,那就白殺了。


    可自己不過是練氣八層的修為,就這麽過去,對方不相信自己恐怕也無濟於事啊。


    於江看著李青宵臉色越來越難看,心裏也忐忑不止,不知對方要如何處理自己。


    “你剛說,那位真傳弟子名叫什麽?”


    “孟白舟,孟師兄!”


    李青宵腦海陡然劃過這個名字,瞬間就想起來了李碧雨。


    碧雨此前跟他講過以前的經曆,她好像年輕時在臨江城差點被人擄走,當時救了她,還引她入紫劍閣的那位師兄,名字不就叫孟白舟嗎!臉上頓時出現一絲喜色。


    “走吧,以後不要到這裏來了!”


    於江聽到一陣靈力散發的動靜,以為對方要殺自己,睜開眼一看,卻發現李青宵已經朝著北邊疾馳而去了。


    “第二次了,又放了我,這人是個什麽意思!”


    終歸是保住了性命,於江也沒去細想李青宵為何兩次都放了他,趕緊朝著東邊逃走。


    李青宵則是飛速奔馳,朝著北邊龍脊嶺趕路,生怕遲了一時半會兒,陳先堂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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