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鳳素靈鳳眸微蹙,卻見那侍女無奈的搖了搖頭,“端妃娘娘,鳳夫人,太後娘娘那邊不肯放人!說是六皇子一直便在她膝下長大,若是端妃娘娘心下掛念,可以自己去探望!”


    “六皇子的母妃與我同一年入宮,也算是頗有淵源,寧太後…此舉又是什麽意思!素靈,你為何非要見六皇子,這段日子,寧太後將六皇子帶在身邊,近乎寸步不離!若是沒有寧太後的首肯,即便是我,也無能為力!”


    “婧予,這事兒,你暫且,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看你的氣色,似乎不是很好,怎麽,可是最近有什麽煩心事兒?!”


    “洛氏倒了,尤為是在大皇子北進之後,洛氏每日皆是纏綿病榻的日子較多,身子也是不若以往爽朗,這諾大的後宮,即便現在是我與沈妃執掌,但鳳印,卻是迴到了寧太後的手中,前日沈妃稱病,便索性將這事兒撂在了我身上,皇上身子大不如前,我又需應付寧太後的背後施壓,現如今寧太後每日都會召見朝中權貴的夫人家眷,皇上心知肚明,前日司馬大元帥複職,暫代原來陸老將軍的職位,執掌京都禁衛軍!而寧太後的侄孫寧澤浩則為司馬大元帥手下副將,現下,京中的禁衛軍全權被司馬烈掌控,司馬烈是寧家的舊部,如同宮中一般,現下本宮即便是連在這宮中走動,都覺得分外不自在!”


    “難怪!難怪昨日方澈會來尋我!”


    “皓兒先前在京都留下兵馬,現駐紮在城郊一帶,皆為方澈手下掌控,原陸大將軍手中的,是天家的軍隊,皇上有旨,陸老將軍不敢不交,寧太後即便有這個心,也不敢拿京都的未來做賭注,是洛氏一倒,又點燃了寧太後予複辟寧氏的心,點燃了她心中的火與希望!”


    “若是我說,那寧太後一把年紀,還要這麽多政權多來做什麽!這不是明擺著給自己添堵,那人的年紀,都是一隻腳踏進棺材的年紀了,現如今即便是給她個女皇帝當當,隻怕是她也沒那個福氣消受!”


    “噓!素靈!這話如何能亂說?!寧太後素來鐵腕,先前更是曆經了逼婚一事兒!現如今突發了洛氏之事,又適逢皓兒離京,那司馬烈對寧家忠心耿耿,又是三朝元老,早該複辟!寧太後自然是要趁著現在這個幾乎,積極的把握好京中的動向,晉時皓兒迴京,本宮是生怕…她挾天子以令諸侯!眼下皇上頑疾在身,太醫隨時在側,文武百官已經不止一次勸薦皇上要立儲君人選以穩固超綱!皇上膝下的孩兒不多,但不論是誰,都對寧太後百害而無一利,唯獨稍加好掌控一些的,便是尚未成年的童童!”


    “你的意思是…那寧太後想要借此穩固政權,立尚未成年的童童為儲君?!而後,垂簾聽政?!”


    “噓!素靈,小心,隔牆有耳!”


    “婧予,若是此事不可行,那便隻有智取,若是不出意外,明日,我便會離京,晉時,方澈那頭的消息,我都會暗中差人傳遞給你,晉時你便隨機應變,謹防寧太後那頭生變!若是城郊的大軍不收迴己用,寧太後心中難免不暢快!若是實在逼得緊,婧予你不若,便將計就計!記住,千萬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如今大敵當前,寧太後即便是再拎不清局勢,也不會趁此發難,頂多,便不過是京中稱王罷了!”


    “素靈!你與我說,你這般緊張要出關,離開京都,可是皓兒在勒荊邊境,遇到什麽麻煩了?!”宗婧予眉宇之間皆是擔憂的神色!


    “沒…沒有!皓兒那邊很好,若是再過幾日,大皇子的大軍到了,應該會更好!時候不早了!我先出宮了!婧予!記住,一定要保自己安虞!至於睿王府的事兒!你大可不必擔心!正如你所說,若是寧太後真的有扶持小皇帝的想法,那麽,她麵前顯而易見的絆腳石,便是大皇子與皓兒!唯恐你等,會成為那寧太後脅迫皓兒的把柄與手段!還是一句話,不管什麽時候,都要保自己安虞!若是萬不得已,不若先低頭,以求對策!”


    宗婧予點點頭,道了句:“素靈,你辦事,我放心!現如今宮內外都不太平,我也無暇顧及方家那丫頭!我等皆是皓兒心中最為在乎之人,你方才所言,我也並非沒有想過!”


    “放心!柔兒的安全!我自會掌控好!”鳳素靈現下心下已經有了打算,方念柔她是必得帶迴鳳門的,卻生怕寧太後那頭生疑,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柔兒那頭,在我出關離開後,便會放出其稱病的消息,任何人不見!還會差人貼身保護!記住!不管發生什麽事兒!都一定要保全自己!婧予,你是聰明人,一定不會做傻事!記住,不到最後一刻,你看到的一切,都很有可能不是真的!你要相信皓兒!也要相信你自己!”


    “素靈。你今日,為何與我說這麽多!可是…”


    “哎呀!別瞎想了!若是再瞎想,可就不漂亮了!”


    “瞎說!我都這歲數了,還要漂亮做什麽!素靈,寧太後那邊,想必已經對我這兒起了疑心,稍後,我讓宮人帶你從小道上走!”


    “嗯!也好!時候不走了!我先走了!婧予,你是天子嬪妃,若是不到萬不得已,那寧太後,必然不敢輕舉妄動!”


    “放心!這麽些年,在深宮這趟渾水中,我也不是瞎摸的!若是你出了關,見了皓兒!記得與他說,母妃很是掛念他,母妃等他,凱旋歸來——”


    鳳素靈重重點頭,看時候不早,又生怕寧太後起疑,卻道:“等等!婧予,借我一套宮人的服飾,在出宮前……”


    ……


    圍牆之後,一襲宮人打扮的鳳素靈,看著那身穿自己衣裳的宮人身後,不出意外的跟上了兩個侍衛打扮的人!果然——好在,她有先見之明!若是那宮人出宮之後直路走到睿王府,想來那些人不會對她如何!


    念及此,鳳素靈一閃身,自懷中取出帕子,蒙上了麵,飛身而走——


    寶華苑。


    “出宮!我要出宮!叫皇祖母來見我!我要見姐姐!姐姐呢!”


    “哎喲喂!我的小祖宗喲,六皇子殿下,太後娘娘是為了您的安全,你就別為難小的了,小的也是混口宮中飯吃的!您老…哦不!您小,好歹吃一些啊!您若是不吃,咱們這兒沒法像寧太後娘娘交代!若是寧太後娘娘怪罪下來,小的們,又是一頓好打!”想起昨兒個剛剛挨了打,現下屁股還是一片生疼!自打這小祖宗來了之後,便難為了他們這些下人了!尤為是在小安子公公走了之後,他們這些個小公公,不知要承受太後娘娘的威嚴,還有著小主子——


    “砰——”又是一陣清脆的“劈裏啪啦…”聲,那愁眉不展的小公公看著那一桌子大半被盡數毀去的膳食,這小主子的毀滅力,當真是驚人!


    “不管!你要是不讓皇祖母來見我,我就不吃飯!不喝水!”即便現在童童的小肚子已經開始“咕嚕咕嚕…”的抗議了!但是論誰被每日關在這兒,都不會舒心的!


    “放肆!哀家要你們好好照顧六皇子,你們就是這麽照顧六皇子的?!來人,將偏殿宮中伺候的所有公公丫鬟,都給哀家拖下去,砍了!”寧太後剛走到偏殿門口,那濺起的碎瓷粉片兒盡數彈撒在她金貴的鳳袍上,然而那鳳袍上的金色,卻比任何東西都耀眼!


    “皇祖母!”霍之天立馬從半高的凳子上跳下來,分明沒有方才那般放肆!


    霍之天打小便不與寧太後那般親厚,寧太後倒也真是見怪不怪,習慣成自然,這幾日,寧太後的氣色,顯然是比較好的,一襲華貴的金線錦織鳳袍,那繡功,便是宮中最上乘的三十個繡娘連夜趕至而出,珍貴異常,自然是不必多說!


    然而霍之天卻覺得,在皇祖母穿上這些金銀首飾之後,原本的皇祖母,便更加給他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了,尤為是鳳眸中總是動不動流露出的淩厲兇狠的氣息,都讓他不寒而栗!


    “皇祖母!這是童童自己的錯,是童童亂發脾氣的,皇祖母做啥要懲罰他們!”方才,皇祖母說的是賜死,沒錯吧!


    “太後娘娘饒命,小的知錯了,知錯了!”周遭一眾宮人統統都跪下,似乎不怕疼的在宮門口的石階上叩了又叩,那“砰砰…砰”的聲音似乎較之於方才的他砸碗筷的聲音更加宏亮!


    “主子的錯!自然需要奴才來受!童童!皇祖母告訴你,這便是身為主子的尊榮!你若是一日不吃飯!皇祖母,便將你身邊的奴才換上一撥,而那些不中用的東西,在皇祖母這兒,自然是留不得!怎麽?!童童!你還敢不敢不吃飯?!”


    “娘娘!您這樣,怕是會嚇壞了六皇子!”張寧心輕聲道。


    “嚇壞!寧心!哀家留你在身邊,不是用來處處給哀家做善人的!”


    “奴婢知罪!”


    “皇祖母!童童吃飯!童童現在就吃飯!可是…可是皇祖母可不可以放了這些人,千錯萬錯,都是童童的錯!日後,日後童童一定不再任性!”童童眼眶裏頭委屈的淚水在打顫,一點一點,卻又緊咬著嘴巴,這樣的皇祖母,他很不喜歡,也很害怕!


    半晌,寧太後都沒有說話,而此刻,童童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日後不再任性雲雲之類的話,方才打翻了一地飯菜,童童也忍著眼淚,半爬著便用手去抓,抓了之後便往自己的嘴巴裏頭塞,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懂事乖順!


    “大膽!你們這群狗奴才,見主子吃地上的飯菜!竟然都不知道加以製止!看來,哀家的寶華苑,不過幾年光景,哀家看你們,都統統變成廢物了!還愣著做什麽!都給哀家拉下去!處死!”


    “皇祖母!”


    “好了!童童!不準求情!不過是幾個低賤的奴才,犯不著你用皇子之尊來為這些飯桶求情!”


    “六皇子!地上涼,地上的飯菜髒!來!起來!”張寧心會意,上前兩步,便一把抱起童童,可憐的孩子,眼睛裏打轉兒的,是淚水,小小的腦袋耷拉著,甚至都不敢抬頭看寧太後!張寧心眼下又是一個不忍心,耳邊皆是那些倒黴的隨侍與太監的哀嚎聲,漸漸的,連哀嚎聲也遠了——


    “童童!過來!”寧太後紅唇微張,最近的心情很是不錯,寧家的舊部在朝堂之上也很是爭氣,幾乎是順風順水,如魚得水!偏生的這個小子,莫不是是她,這麽些年來,太過縱寵這個小子了!


    童童的腳步駐著不敢上前,方才的一切於他而言,似乎都是噩夢,但是,噩夢歸噩夢,若是醒來,什麽都好了,那該有多好,隻是,那些人,都是為他而死!是他,霍之天,害死了這些人!


    寧太後抬步走向霍之天,輕搭上他有些顫抖的小肩膀,卻見霍之天下意識的,往後縮了幾步,直縮到張寧心懷中——


    “六皇子!這是皇祖母麽,你方才不是還說很想見皇祖母呢麽?!現如今,皇祖母就在麵前,怎麽的,竟生份了!”張寧心開脫道,希望六皇子能夠忍一時之氣,如今正是寧家在朝堂上得力的時候,六皇子既無尊貴的母家勢力,又沒有朝中複雜縱橫的關係,能知榮辱,懂進退,這孩子方能在深宮中生活的最長久!


    “哼!童童!許是哀家先前慣著你了!聽著!哀家可以給你最好的,但卻絕不容許,你在哀家麵前放肆!”寧太後的手輕拍拍霍之天的肩膀,稚氣未脫的小臉上閃著淚痕,她卻微微轉身,道了句:“來人!將這兒的一切都收拾了去,重新差遣一撥人進來伺候——”


    “不!我不需要!皇祖母,童童不會再吵著鬧著要離開了,但是...但是童童也不需要旁人照顧!”因為他不想再有旁人受他連累了!現在,他終於有點體會那些年長的宮人們所言的“伴君如伴虎”是一件多麽悲哀卻又現實的事情!方才知道宮中的下人是有多卑賤,卑賤到性命卻真的如同螻蟻一般!


    “放肆!主子,便該有主子的樣子!哀家不管,若是新換來的一批人伺候不好,那麽,也便是今日的下場!無用之人,哀家一貫不留!”


    “皇祖母!”


    “嗯?!”寧太後轉身欲走,抬眸卻見霍之天半低著頭,動了下嘴唇——


    “皇祖母!咱們什麽時候...什麽時候可以迴福緣寺?!”福緣寺即便沒有宮中熱鬧華貴,卻也沒有宮中這般冷清,在他眼裏,即便是福緣寺的花兒鳥兒,都是會說話的!可是這宮中,即便是活生生的人,也都不會說話!甚至,話一說錯,便會死!


    “嗯?!你...很想要迴去?!”福緣寺!那是她一輩子的噩夢!


    “皇祖母,童童...想念福緣寺的生活!”


    “閉嘴!沒出息!作為皇室子孫,如何能貪圖安逸,這輩子,隻要哀家出了那福緣寺,那便永生永世,都不會再迴去,哀家想要的,是至高無上的榮耀與權力,而不是清心寡欲一輩子!算了!童童,你還小,哀家與你說了,你也不懂!若是有一日,哀家將這萬裏河山,捧到你麵前,你便知道,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用的,晉時,你便會知道,唯有這至高無上的權利,才是真正吸引你的東西!”


    “不!我不要至高無上的權利!萬裏河山還不若福緣寺的景色好!皇祖母所說的,童童不想要!”


    “住口!童童!你如今已經六歲,在我天朝,若你這個年齡,便擔起家國大事之人數不勝數!哀家會幫你,便...如同現在一樣!寧心,方才哀家吩咐的事情,可有都記妥當了!”


    “奴婢明白了,奴婢這就差人下去,尋些機靈些的來伺候!六皇子殿下昨兒個的午膳便沒吃,奴婢誠想著,可是廚子的手藝不可胃口,不若,姑姑去給小皇子熬些小米圓子來,可好?!不過,小米圓子可吃不飽肚子,六皇子還是得先乖乖的用膳!等用了膳,才有小米圓子吃哦!”


    “張姑姑...”童童嘟噥著嘴兒,現在他見不到姐姐,唯獨疼愛他的,便是張姑姑,眼瞅著寧太後在,童童又生怕他再一個嘴快,又惹得寧太後遷惱了寧姑姑,便索性重重的點頭!他現在,也著實是餓了,既然抗議無效,他也不忍心連累那些無辜的人!


    “來人!將這些東西都撤了,吩咐廚房,重新置辦些六皇子愛吃的,六皇子,奴婢先伺候娘娘迴宮,六皇子,可千萬要聽話!”


    寧太後抬眸瞥了一眼童童,便也不做多逗留,身後幾人抬著那件金黃名貴的袍子,在張寧心的攙扶下,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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