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中的死水幾近蔓延到二人的胸腔部,若不是葉開明那口子將自己的孩子高高舉到肩膀上,那原本便奄奄一息的孩子是斷然存活不下去的!


    草兒那孩子的高燒發了三日,整個身子都是刻骨的寒,小小的身子一直在不停的發著抖,黑雲山莊的醫藥大多都還不齊全,原本也便是匪子棲身的地方,葉開明那口子身子倒是還算見狀,被關在了枯井中幾日,養了兩日,便也沒有什麽大礙了,唯獨在看到葉開明的斷腿時,淚也抑不住的直往下掉,在知道葉開明一時想不開服用了石灰粉之後,她心下更是自覺難當,總覺得是自己和草兒連累了他,若不是為了讓自己和草兒過上更好地生活,葉開明是斷然不會做這樣的蠢事的!


    葉開明的醫藥鋪子無疑是藥草品種最齊全的地方,方念柔等人連夜便將草兒待會了葉開明的草藥鋪子,葉開明在醒來後知道自己的妻女還活著,自己的女兒更是被送迴了自己草藥鋪子,生死不明,連日想趕下山,卻因為自己的腿傷未愈,又因為在地牢中受了寒氣,得不到及時的救治,現下想下山根本就是難上加難!


    葉開明那口子在山莊裏頭照顧著自己的丈夫,空懸的草兒則被方念柔帶迴了草堂,在草堂中,方念柔發現了許多連方家名下醫藥鋪都沒有的草藥,可是都閑暇的曬在弄堂裏頭,有不少都已經爛了腐了,好不可惜!


    “小姐!這些事咱們鋪子中的掌櫃,方才您讓辨別的堂中藥材,其中有不少連咱們的掌櫃都沒有見過,不過據說還有好些,經過研究效益都不錯!”


    “葉開明的醫術不錯,不過這兒醫館的生意顯而易見並不怎麽樣!若是能將那些藥材都分派出去,便也不用白白留在這兒浪費了!咱們方家旗下的醫館,在京中一直便效益不怎麽樣,也缺少個醫術上真正的能手!”


    “小姐!咱們京都向來太平,即便是些病,也都是些小毛病!咱們京中開這麽多醫館,入不敷出的大大可見,這葉家醫館,也不過是眾多醫館之中的一家罷了!咱們自己的醫館尚且收支平衡,小姐,奴婢生怕,您將這些藥材都搬迴去之後,反而會——”


    “不錯!這些藥材在京都確實沒有什麽用武之地,但若是在旁的地方,現在戰亂四起,要用到草藥的地方,首屈一指便是邊關!這樣,你讓咱們外頭的醫藥掌櫃將所有藥品的分類都一類類辨別出來,將尚且新鮮的烘幹或者藏鮮備用,若是將些急等著用,否則便要浪費的,一道收集整理起來,沒成想這小小的葉家,裏頭的東西倒算是稀奇古怪,這些藥材若是運送去給急等著藥材用的邊關將士,那是再好不過的了,既能夠不浪費,又能物有所用!”但凡能想著對邊疆的戰事有些幫助的,於她而言,都是好的,邊關戰士緊急,藥材必然緊缺!


    “趕緊按照我的意思辦吧!咱們民間的藥房掌櫃多少還是少些權威性,這樣,你差人入宮一趟,將此事呈報給端妃娘娘,讓娘娘相助,自宮中騰出數名醫術稍佳的太醫過來一同分類!就說,是要運往邊關的!”


    “好的小姐!奴婢明白!”


    “小姐!”此時,一位老者躬身道:“那名小姑娘,方才服下了藥,燒退了!”


    “真的麽?!那太好了!來人,差人前去山莊與葉開明夫婦傳個消息,讓葉開明靜心修養,這孩子,我一定會代為照顧!另外,將葉家藥鋪的事情轉達他,便說,我明白他醫者的仁人之心,這些藥材,我都會物有所用,斷然不會浪費一分一毫!也算是!”


    “是!小姐!小的明白了!”


    “萬事俱備!現在,便隻差藥材了!沐兒!若不,咱們也一塊去幫忙吧!”


    “夫人…府中來消息了!是前線傳來的家書,鳳夫人讓夫人盡快迴府!”


    “前線的!”


    “小姐!那便是王爺的家書!小姐…小姐怎麽了!”


    “沒事!就是有點頭暈,可能是這兩日有些累!咱們快走吧!”方念柔定了定身子,卻難掩心中的悸動——


    ……


    黃沙漫漫,是邊關多年來難掩的風光……


    “消息準確麽?!”男人負手而立,卻是一身玄色的鎧甲,在眾將士之中顯得分外耀眼與恢弘,漆黑如墨的眼睛似乎讓人一眼望不到邊際,然而在邊際的那頭,卻閃著些耀眼的精光……


    昨日勒荊城內坐鎮的副指揮使,便是趙方華!如今洛丞相一倒,那趙方華自當覺得前路無戲,便帶著他麾下數千將士,投了那勒荊蠻族!企圖與我天朝相對抗!


    “嗬…”男人唇角輕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叛我天朝者,誅!百死而不迴!大皇兄的大軍,還有幾日才能到?”


    “至少兩日!隻是…主子,大皇子身後的是洛氏,洛氏的人,能信得過麽?!”


    “無妨!在大是大非麵前,大皇兄,我還是信得過的,他雖為人昏庸,但卻並未泯滅良心,正如洛氏一般,即便想要皇位,也不過是想要這天朝的天下,若是如今連天朝的周邊部族都可以輕易肆虐,那天朝,便如同一個空殼一般,要來何用?!傳令下去,整頓三軍,三日後,與勒荊一戰!”


    “是!屬下遵命!”


    “主子!那幫在皇家牧場襲擊咱們的刺客…有眉目了,聶地迴來了!隻是…受了重傷……”


    ……


    大理寺監獄,火把石上的燈昏暗的可怕,是不是有老鼠活動的聲音,一切的一切看在眼裏都是髒亂不堪,空氣中浮動著一股惡臭——


    門開了,卻是與這下等肮髒的監牢裏頭極其不符,是一個身穿金珠袖錦緞長衫紅妝的女子,那女子身上所有的光似乎能將整個大理寺監獄由內而外照的鋥亮——


    “得了!拿了東西,你下去吧!本妃,想單獨與弟弟談一談!”


    那看守的獄卒點頭哈腰的蹦著眼珠子,看著自己手上的金簪子,激動的差點沒留下哈喇子——


    “姐姐!你可來了,這兒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晚上,會有老鼠來啃你的腳趾頭,白日裏,會有蟑螂在你的飯菜裏頭,姐姐…我求求你,帶我出去,帶我出去…我求求你!”宋桎君進來不過五六日的光景,榮王爺夫婦便在宮中跪了五六日,柳如霜是寧太後的親外甥女,後來,幸得有寧太後插手此事,國法也不外乎人情,更何況是皇室之人!榮親王本在親王爵位,宋桎君又是皇上欽封的貝子,在前朝,捅出了這麽大的簍子,那些姑娘們的家人都要求官府給個說法,若不是霍昭賣著寧太後的麵子,根本不會這般強壓下此事,恐怕宋桎君在三日前便會被大理寺卿與刑部會審,按照天朝法律處置了!


    宋桎君烏黑肮髒的手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緊緊的抓著宋黎芳的裙角下擺!一副乞求的可憐眼光,若非這是她的親弟弟,她這一輩子,都不會踏入這等肮髒不堪的地方!


    “放開!”宋黎芳冷眼一瞪,當即便一甩手——


    “姐姐!你怎麽了,額娘呢!額娘為何不來,額娘一定會想辦法就我的,對不對!”


    “額娘?!嗬嗬…拜你所賜,額娘已經連求了寧太後三日三夜了,連眼睛都哭腫了,膝蓋都跪紅了!君弟!不是姐姐不幫你!隻是你這次的簍子,也捅的太大了!平日裏你胡鬧,都是額娘給你慣出來的,依我看,現在,你是活該!”宋黎芳厲聲道。


    “姐姐!你我可是親姐弟,你不能這般落井下石啊!你若是不救我,咱們榮王府,可就後繼無人了!若是榮王府倒了,你在皇後娘娘跟前,便沒有地位了!”


    “住口!宋桎君,我幫你的,還少麽?!你整日紈絝不化!現如今卻又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你要我如何幫?!如何幫?現在又適逢洛家出了事,本妃現在自身都難保,更加別說是你了!君弟,你自己做了什麽,做過些什麽,我問你,如氏的死!可與你有關?!”


    宋黎芳此言一出,宋桎君渾身上下連打了幾個顫,眼珠子卻旋即一轉,“姐!你怎生能這麽誤會我呢!如氏,我與那如氏素來沒有交集!如氏…那是她自己…”


    “還在撒謊!事後我曾經托人查過如氏身邊那小丫頭的口風,那小賤人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後來在我的重刑之下,那小賤人方才吐露你與那如氏早有來往!”宋黎芳自廣袖之間狠狠的甩出一枚玉墜子!


    “那日,我迴府祭拜如氏,在如氏的棺柩之外,見到了這個玉墜子,你的…玉墜子,那半截玉穗兒還僅僅的攥在如氏手中,若不是我眼疾手快的將如氏手中的玉穗兒拿出,依照阿瑪的個性,你早就死了千百次了!難道你不知道嗎,阿瑪這輩子最恨的,便是有人在他手下耍陰招!那是阿瑪的孩子!也是咱們的兄弟!你怎麽忍心,即便如氏再有不是,榮王妃始終還是咱們的額娘!這一點,是那如氏永遠都趕超不上的!弟弟!你怎生這般糊塗!因為你,阿瑪將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在額娘身上,額娘為此,已經神傷一片,現如今,又是你這般不爭氣!你這是活生生的想要額娘的命!”


    “姐姐…姐姐我知道錯了!”宋桎君見事情已然瞞不下去,沒成想那賤人死了還給自己留下這麽一手,還好見到玉墜兒的人是宋黎芳,若是旁人——


    “隻是我不知…你縱然蠻橫任性,是額娘寵壞了你,卻也不是那般狠辣之輩!如氏與你,究竟有什麽恩怨!”


    “姐姐!我錯了!這次…原因都怪如氏身邊的那個小賤人!那個小賤人勾引我,企圖爬上我的床,被…被那如氏撞破,我生怕那如氏生事,恰好,父王一直便不喜歡我與那些府中的丫頭曖昧不清,我生怕若是那如氏在父王麵前吹了枕邊風,那如氏又仗著懷有身孕,姐姐!那如氏已經這般受寵,若是來日一旦她為父王生下兒子,那我的地位,與額娘的地位,都將不保!”


    “胡說八道!那如氏身份低賤,如何能與額娘相提並論?!因你之事,父王得罪了皇上,額娘得罪了太後娘娘,可是那些被拐兒女的家人依舊是不肯罷手!這兒是天子腳下,你怎麽敢!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弟弟!這次,我是代額娘與父王前來看看你,二老現如今為你傷透了心!”


    “姐姐!太後娘娘!讓額娘去求太後娘娘,我是太後娘娘的親孫外甥!太後看在額娘的份上,也會救我的!對不對!至於那些賤民,給他們些錢,他們養了一輩子的女兒,一輩子也賺不了這麽多錢!給他們錢啊姐姐!這兒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再待在這兒我會死的!”宋桎君直扯著宋麗芳的裙角,哭腔搶地道,似乎這根救命稻草若是抓不住了,他這一輩子便沒有希望了!


    宋黎芳猛力的扯著自己的裙子,奈何宋桎君就是不放手,後來,索性一把抱上了她的雙腿,讓宋黎芳動彈不得!


    “姐姐!骨肉至親!你怎麽忍心見死不救!”


    “你!放開!今日我來瞧你,已經是瞞著所有人,對你,我已經仁至義盡,君弟,都怨你平日裏不積點德,不加收斂!原本在這京中得罪的權貴便已經數不勝數,現如今,你一朝入獄,多得是那些想將你拉入地獄的人,就連爹娘都無能為力的事兒!我一屆婦人,又能做什麽!況且,現在我也是懸浮之木,東宮皇後不得勢,但是好歹我還是個泰王妃,是大皇子的正妻!隻要有我在,爹娘這輩子,都不會過的寒酸!今日我來,便是為了忠告你一句…若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榮王府一生光華榮耀,是萬萬不能被染上半點汙垢的,你自己不爭氣,我與爹娘我都無能為力!若是前朝不鬆口,百姓那便不鬆口,你這邊是觸犯國法的事情!若是拐賣少女尚且罪不至死!但是君弟,死在你手中的無辜少女不計其數!你身上有人命官司在!其罪當誅啊!”


    “人命官司?!不不不…姐。不我不能死!不能死!姐姐你救救我吧,他們要多少錢給他們就是!不過就是區區兩個錢便能夠解決的事情!”宋桎君嚇得一下子癱軟在地,失魂落魄道,自己的脖子似乎在瞬間勒緊,髒亂不堪的囚服穿在身上便如同有千萬隻毒蟲在啃食一般,他瞪大了眼睛,手指一截一截的放開宋黎芳的腿,唇角卻好似還在喃喃自語,不敢相信!


    “君弟!你可知這幾日,前朝有多少重臣聯合起來彈劾父王!父王有心無力,額娘也為你的事情傷透了心!君弟!這輩子,你我姐弟有緣無分,若是下輩子,你可一定要投身一戶好人家!別再做錯事!因為,若是做錯了事,即便是大羅神仙,也難以相救!”


    宋黎芳轉身欲走,看著宋桎君這幅模樣,她現如今好不容易身居王妃之位,是斷斷不會如同榮王爺夫婦那般,為了這個扶不上牆的爛泥而賠上了自己的後半輩子!


    若是宋桎君被治罪,免不了榮王府要擔上個管家不嚴的罪名!晉時,她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她好不容易才有的今日!怎麽可以說毀去就毀去!她自己心上的心病還沒有解開,如今,卻又鬧這茬兒!


    “君弟!今日姐姐來瞧你,同時,也會吩咐下頭的人好好照拂你,至於皇上那邊要如何處置,即便是爹娘,也幹涉不了!你好自為之!”宋黎芳說罷便轉身欲走!


    “姐姐!看樣子你今日是來與我訣別的,這一次,我必死無疑了是不是!你們,都盼著我下地獄呢是不是,是我讓榮王府丟了臉是不是,那麽…姐姐…我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那如氏,原本就該死!她自己作繭自縛!耐不住寂寞!勾引我在先!”


    “你說什麽!你怎麽敢…”宋黎芳難以置信道。


    “我怎麽敢,那如氏原本就是一個十足的*蕩婦,父王不過離府幾日,她便耐不住寂寞!與我何幹!男歡女愛!天經地義!”


    “住口!”宋黎芳轉念一想,壓低了聲音道:“那如氏肚子裏的孩子——”


    “那孩子根本不是父王的,是我的!那孩子是我宋桎君的,而那賤人,竟然妄圖想拿這件事情來要挾我!你說,她該不該死!那腹中的孩子,生下來便是孽種!”


    “天哪!我這是聽到了什麽……”宋黎芳不自覺的後退幾步,“你瘋了!宋桎君,她是你姨娘,你怎麽敢…做出這等不倫之事!我…君弟啊君弟,你糊塗啊!”


    “姐姐!”宋桎君卻是倏地上前兩步,兩手鉗製住宋黎芳的胳膊,“姐姐!即便我再糊塗,我也是為了咱們,為了額娘,那孩子若是生下,將會成為那如氏前牽製我一輩子的把柄!不過…姐姐,即便我喪盡天良,與姨娘不倫,你也不能見死不救啊…因為,殺了那如氏,於你而言,你還得感謝我…嗬嗬…哈哈哈…”


    “你說什麽!你真是瘋了!簡直是瘋了!放開我!你放開我!”宋黎芳搖了搖頭,想要脫身,卻移動不了分毫!


    “姐姐別急!先聽弟弟把話說完!那如氏臨死前,曾經向我,透露了一件事,一件攸關生死的事,姐姐難道不想知道,是什麽事麽?!”


    “你這話什麽意思,是…是什麽事!”沒來由的,宋黎芳看著宋桎君的眼神,有些後怕——


    “那件事就是…姐姐你根本…就沒有懷孕!這可是欺君的大罪!可誅九族!”( 就愛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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