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素若神色匆匆,借著月色,卻時不時注意著身後,心下忐忑,卻又有些期待——


    這個時候,竟也不知是福是禍——


    餘淵借著月色,看到不遠處神色匆匆的蕭素若,剛欲出去,卻見素若身後,似乎還有一個人,鬼鬼祟祟的跟著,月色中,似有長裙飛揚,那是個女子——


    餘淵駐步停留,腰間的劍卻是一緊,剛欲出手,解決身後之人,卻隻見那身後的女子,似乎按耐不住了,匆匆上前,拉起素若的手——


    “你…”


    “若夫人!這麽大晚上的,不在寶華苑,卻為何在這兒?可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說話之人正是今日與蕭素若一道前來寶華苑的霍之泰傳聞中的新寵“紅夫人”。


    “小紅!恐怕!這還輪不到你來幹涉!”蕭素若麵色一凜,心下一驚,卻是注意著四周的動向,生怕餘淵一個不小心便露出馬腳,這個女人現在是霍之泰的新寵,若是真的將她除去,霍之泰說不定就會將心思重又放到她的身上,今日,她原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廣袖中的匕首泛著淡淡的寒氣,若是懂武功之人,一眼便能感覺出它的冷意,唯獨麵前這個蠢貨感覺不到,蕭素若心下不屑,她已經失去了霍之泰的寵愛,要想殺霍昭比登天還難,原本以為霍之泰穩坐太子儲位,她這才想到委身於他,若是他日一朝登上帝位,她必定使勁渾身解數,魅惑與他,使之昏庸無愧,取得狗皇帝首級,讓狗皇帝霍昭手中的江山土崩瓦解!殊不知,霍之泰原本便沒有治國之能,事到如今,她卻連霍之泰的寵愛也一並失去了,若是再待在宮中,她便沒有任何動手的機會!


    是而,她想到了今夜,若是殺不了狗皇帝,即便是殺了狗皇帝的娘親,也足以讓狗皇帝痛苦一輩子,當年,狗皇帝殺了她的娘親,那麽現在,她便要霍昭的娘親償命——


    殊不知,即便她人身在寶華苑,寧太後身邊之人高深莫測,遍布於寶華苑的每個角落,她的武功不高,甚至連餘淵都比不上,若是輕舉妄動,隻怕是還沒有接近寧太後自己便已經小命不保!寧太後一直便沒有露麵,即便是露麵,按照她的位份,也離得很遠很遠,索性,她看到了餘淵,餘淵,既然你在,那麽你是來助我的麽?她借機肚子不舒服,在宋黎芳身後,得到餘淵的消息,便一路順著過來,她能感覺到,餘淵留下的記號在附近便消失了,而她,剛打算吹響懷中的蕭,那蕭聲一定能尋到餘淵,卻不想,竟然煞風景的看到了這個女人!


    “若夫人!你別忘了,你我現在的位份一樣,你該稱唿我一聲紅夫人!素若!”小紅湊近道,那模樣卻是比當日的倩夫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倩夫人這般聰明,卻為何這次會被這個丫鬟占了先機!


    “拿開你的手!”素若冷聲道。


    “哦?若是我不呢?!蕭素若,你有什麽秘密?”小紅上前兩步,擋在素若跟前兒,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素若鳳眸陰翳,淩光一閃,袖中的匕首緊握,看著麵前喋喋不休的女人,真相一刀下去直接得個痛快!


    “素若!”卻見小紅倏一轉折,不由分說的拉著素若的衣袖,素若心下大驚,失措道:“你做什麽!”


    “素若!我可以當做今日什麽都沒有看到,若是我將你私自在宮中行走之事告知王妃娘娘,那王妃娘娘一定不會放過你!”


    素若心下訝異,若是告訴了宋黎芳她在夜宴開始前便私自在禁宮中行走,那不擺明了承認自己相隨她而來麽?!這不是白癡是什麽?這個叫小紅的智商,果真不怎麽樣!還自我陶醉的很!


    而此時,小紅自作聰明的在喋喋不休,蕭素若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麵前的湖塘,這湖塘地處偏僻,按照她一路走來,並沒有瞧見側門,也沒有瞧見正門,該當還沒有出寶華苑,按照荒僻程度來講,應該是寶華苑的後院一帶,這兒杳無人煙,唯有一兩聲幽怨的鳥鳴,月十五的月色很圓很亮,照耀的湖塘波麵如鏡,卻頓感壓抑!


    小紅,既然你這般不識時務,跟蹤了我,那麽,便不要怪我——


    蕭素若倏地轉身,手中的刀柄微揚,在小紅身後,小紅背著身子,素若手一緊,抬起,狠狠的欲落下——


    殊不知小紅倏地迴身道:“今日之事,我可以權當什麽都不知道,隻是,你來我去,素若,本夫人要向你討教一個問題,你若是告訴了我,今日之事,我便權當不知道!除了你,對我也沒什麽好處!畢竟,現在王爺已經對你厭煩了!留著你倒是還能牽製泰王妃!我小紅雖不是特別聰明,但也不至於會那麽笨!我知道泰王妃早便想除了你,怎麽,素若,要不要聽聽?!”


    “你什麽意思!”素若強裝鎮定,暫且收起了袖中的匕首,而不遠處的餘淵,方才也是看著素若拿出那柄匕首的,卻生怕素若行跡暴露,剛欲上前相助,卻見那女子倏地迴頭——


    “蕭素若,現下我是王爺的新寵,隻是——”之間小紅微微沉眸,似有些掙紮著要不要說出。


    “你放心!對於泰王的寵愛,我沒興趣!”


    小紅微微頓了一下,方才無所顧忌道:“其實,我並沒有表麵上看著那般得寵!”


    素若心下黯然,在軒苓殿的女子,哪個不是這般?!女子一向便是男子的玩物,若是都若小紅這般較真,那豈不把自己逼死?!


    “先前你那般得寵,想要…難道是有什麽特別的閨中秘術?才能服侍的泰王爺那般舒心?”


    素若俏臉一紅,自己原本便不是特意為選來服侍泰王之人,哪像這些府中的姬妾丫頭,都是由專門的嬤嬤調教而來,對於房事上的技術手段自然也比她高出不知多少,如今小紅這把問她,她哪能說得出所以然?!想著之前自己的房事上的晦澀,還曾經被當時的霍之泰好生嘲笑了一番,該死的,她的臉為什麽那麽燙?!


    “素若,你的臉為什麽那麽紅?連說話都說不連貫,難道果真有什麽潛藏的閨中秘術?”小紅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借著玉白的月色,卻不難看出素若麵上的酡紅,“素若!隻要你肯告訴我,教導於我,日後我得了寵,一定不會忘了你的好!今日之事,我便權當沒有看到,如何?”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素若轉身欲走,小紅卻猛力拉著她,掙紮撕扯之間,一柄短蕭卻從腰間掉落,上頭垂墜著稀稀落落的素色瓔珞。


    “你做什麽!那是——”素若剛想開口,那是她爹留給她唯一的東西,與餘淵的短蕭原本便是一對,是最同林澄澈的竹子雕刻製成,唯一不同的便是,她身上除了短笛之外,還有手腕上係著的一個短哨,隻要吹響短哨,餘淵的那枚短笛便會有感應,而這柄短哨便是當年爹爹特意為她定製的,這短蕭原本是爹爹為她與餘淵所做的定情之物,而後又為了她的安虞,特地又另外製成了一個短哨給她,掛在手腕間,一旦她吹響,餘淵便能找到她。


    “短蕭!素若!就是短蕭,你快教教我,這柄短蕭應該如何吹?王爺難道極愛聽蕭聲麽?若非這樣,為何在我侍寢的第一晚,他便問我,是否會吹簫?”


    “你說什麽?”素靈後退幾步,合不攏唇,良久不語,猜錯了,一定是她猜錯了!


    素若的耳畔微微作響,似乎忘記了伸手去拿短蕭——


    “素若,你告訴我,王爺是不是喜歡聽人吹簫,可是我不會?素若,你又短蕭你是不是會吹簫,若是你教我吹簫,我便將王爺賞賜給我的首飾都賞給你!”


    “住口!不要說了!你不要再說了!”小紅仍舊在喋喋不休,拿著那柄短笛,便如同找到了一步登天的法子,原來,素若的寶貝就是這個!


    蕭素若的腦袋“嗡嗡”作響,雙手捂著腦袋,卻仍舊無法揮退——


    “素若!本殿下從未聽過如此美妙的蕭聲,似乎——這心頭的煩躁,也可以一並消退一些——”


    “若兒寶貝兒,日後,若是本皇子覺得累了,你便給本皇子吹簫,想要什麽賞賜,本皇子都給你!”


    “大皇子!妾身這一曲,名為鳳求凰,殿下若是乏了…妾身,殿下…殿下…”卻已無人應和,他已熟睡——


    ……


    “素若!王爺會彈琴,你知道麽?若是我也會吹簫,那麽便能與王爺琴簫合奏,晉時,王爺一定會更寵愛我的!王爺彈得煞是好聽,那曲名為——名為…隻是,我一屆丫鬟出生,如何會學過這般高雅的東西?!叫什麽來著…哎呀!瞧我這記性——”


    “不要再說了!我不知道,我不會吹簫,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吹簫!你走!你走!”


    “哎!你推我做什麽?對了,我想起來了,王爺在我屋中經常彈的那首曲子,叫鳳求凰,王爺說,這樣他會睡得比較安穩!”


    “素若!你怎麽了!呃~”卻見小紅頸間一痛,便已失去知覺——


    “若兒!你怎麽了?!”餘淵上前兩步,探得小紅鼻息尚存,便大步上前,看四處無人,便拉著素若,不敢耽擱,閃身躲進了不遠處的假山之後——


    “餘…餘淵…”


    “方才,那個女人與你說了什麽?”見餘淵探究,蕭素若立馬抓住了餘淵的手,連聲道:“沒…沒什麽,我隻是…隻是…餘淵!你是來幫我的對不對!”隻要能順利殺了寧太後,那麽她便能永永遠遠的逃離霍之泰的手掌心,即便是死,她也不要再待在這兒,小紅的話,讓她心亂如麻,她的目的,是複仇,他們,注定是兩相背離之人,蕭素若,你如何能猶豫,如何能手軟?


    “餘淵!你不是一直想讓我跟你走麽?隻是我爹娘大仇未報,今夜,便是最好的機會,若是殺了狗皇帝的娘親,狗皇帝一定會傷心痛苦一輩子,隻要寧太後一死,我便與你一道走,咱們再也不迴來,好不好?!若是…若是你不嫌棄我,我便嫁給你好不好,餘師兄!對不起,上次…對不起,都是若兒的錯,若兒心中隻有,是你!隻有你!”素若抽噎著靠近餘淵懷中,麵上還掛著淚痕——


    “若兒!”餘淵聽到素若的哭訴,冷硬的心便一下子融化了一大半,單手攬著素若的腰,一手為她順著後背,也不願再去追究孰是孰非!


    “餘淵!這兒,便是寶華苑,寧太後的地方,今日,你幫我,幫幫我,我等不下去了,再也等不下去了,我要讓狗皇帝痛苦一輩子,殺了寧太後,就一切都結束了!狗皇帝一定會痛不欲生!”


    “若兒!聽我說!你太極端了!寧太後身邊有多少高手,你我根本不清楚,貿然出手隻會一敗塗地,甚至連你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若兒!你能聽明白我的意思麽?若是你執意要報仇,我願意等你,幫你,隻是,別再說那日那般絕情的話,我對你的心意,你早該知道的,不是麽?聽我說!此事,咱們還得從長計議,今日我進宮——”


    隻見蕭素若後退幾步,神情淡漠道:“說到底,你還是不願意幫我,對不對!餘淵,我爹娘生前對你不薄!現如今你居然這般貪生怕死!”素若心下壓抑,嘶吼道。


    “素若!”餘淵上前兩步,生生的捂住她的嘴,“難道你還想大仇未報,便先暴露了自己麽?素若啊素若,你為何這般極端?像你如今這般衝動,根本什麽事情都做不了,寧太後?素若,若是你真的想讓狗皇帝痛苦一輩子,在霍之泰身邊這麽久,頓覺達不到你原來的目的,卻為何不幹脆動手殺了他!這段日子,你在他身邊,難道不是最好的時機麽?讓狗皇帝失去兒子,與母親,二者之間,可有什麽差別?!素若!告訴我,你為何不動手?即便現在走投無路,你寧願冒險刺殺寧太後,卻也不願傷你身邊之人麽?!”


    “我…我沒有!”蕭素若遲疑一下道。


    “素若!你遲疑了,方才那個女人,你為何不動手將她殺了!她也是霍之泰的其中一個夫人吧!能同你一般來參加宮宴,想必是很受寵愛,必是霍之泰的新歡,你方才說你等不下去了,今夜便要取寧太後的命,便是因為——霍之泰已經不再寵愛你?不再聽你擺布,不再——給你機會了麽?”餘淵憤憤道,隻有現在這個萬難的時候,方才想到自己,教他如何不惱?!


    “餘淵…我!不是的!餘淵,我心中隻有你一個,現在,就連你,也要背棄我了麽?!”素若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心事,隻知道隻有盡快報仇,盡快離開,方能讓自己的心靜下來!


    “餘淵…誰…”蕭素若倏地轉身,卻見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餘淵警覺的將素若拉至身後,卻聽見身後素若道:“快!餘淵!殺了他們,他們是太後的人!”二人身上所穿的,乃是寧太後宮中的侍衛服,若是此事暴露——


    餘淵不敢耽擱,對著麵前跑得飛快的兩人揚手便是一掌——+


    “小姐!當心!”一身侍衛裝扮的綠兒頓覺身後有殺氣,慌忙拉著夏琳兒趴下,幸好躲過了一掌,卻再也沒有力氣繼續往前跑——


    夏琳兒心下一悸,敲暈了李太醫之後,便順著李太醫指的這條路一直走,卻在這窮鄉僻壤的後院,發現一對似乎在偷情的男女,至少在夏琳兒看來,是這樣的,更重要的是,這個奸夫,居然還是個練家子,那個女子,也一定是宮中之人,若不是哪宮的妃子,便是宮女,她二人想跑,卻不知,反倒驚動了兩人——


    餘淵眼見夏琳兒摔倒,提掌欲上,卻見綠兒口中大喊——


    “小姐!不要!”


    “女子?!”餘淵心下一驚,拉起夏琳兒,一臉錯愕道。


    “你——做什麽!很疼!你——是你!”


    “是你!”餘淵倏地鬆手,自己進宮原本就是為了求素若幫忙追查夏琳兒的下落,殊不知——竟會在這兒碰到。


    夏琳兒一時沒有站穩腳跟,倉皇狼狽的摔倒在地,餘淵則後退兩步——


    “為何不殺了她!”素若上前兩步道:“她聽到了不該聽的,那便該死——”素若出掌,提氣而上——


    “慢著!若兒!你不能殺她!”餘淵上前兩步攬迴蕭素若的腰肢,拉至身後,沉了沉眸道。


    “我——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夏琳兒低著頭道,這個男人為何會在宮中,她也不清楚,隻是現在,若是這個男人相信她,那麽必定相信她不會將方才的事情說出去!


    “餘大哥!我不會將方才的事情說出去,你…你信麽?”


    “師兄!你們認識?”


    “她曾救我一命,在京都街頭,那日,離開軒苓殿之後,我宿醉街頭,舊傷未愈,卻牽動新傷,差點死去,若非她相救,我你現在早已天人永隔!”餘淵眸色微沉,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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