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洛楓便從京都郊外,在洛氏的催促之下趕迴去,殊不知到京都城門口,卻見左楓似乎一早便已經等候在那兒了!他與睿王一黨一向沒有過多來往,甚至還能說是處於隊裏的狀態!


    出於禮節,洛楓仍舊微微頷首,將馬交給隨侍,便打算走人——


    “左相大人請留步!”左楓上前兩步道,雖然不算很友善,但卻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他一直不知道像左楓這樣的人為何會甘心跟在霍之皓身邊,在武林中,左楓成名遠比霍之皓早,據知,武功還不差!


    “左護衛!何事?!”洛楓微微沉眸道。


    “我家主子邀左相大人往煙雨樓一聚!有要事相商!”


    “煙雨樓?嗬嗬…我倒是睿王爺一貫清冷孤傲,卻不想,也會去那些煙花之地,隻是…很抱歉,本官沒空!昨日未能趕上寧太後迴宮,今日,洛楓打算親自跟寧太後請安,祝她老人家長壽無疆,何況——今兒晚上,皇上會在禦園設宴,晉時本官與王爺,一定少不得會見麵,有什麽事,那時候說,也來得及!”洛楓勾唇道。


    “大人!我家主子料定大人一定會願意前往煙雨樓一聚,卻不想大人如此推脫,北郊之事相比大人對其中內情也清楚一二,很不湊巧,我家主子便是負責嚴查北郊一事的人,不知道左相大人,對這件事情,可有什麽看法!例如——西北蠻荒之地的銀蛇,還有——外邦的薏米花,我家主子想著,左相一貫出使他國,見多識廣,對於西北蠻荒之地,了解的一定對於我家主子,這不——大人便剛從外頭迴來,這風塵仆仆的,煙雨樓雖為煙花之地,卻清雅幽靜的很,王爺已經訂好了雅間,希望大人前去一聚!大人如此辜負——亦或是,王爺的這些發現,左相大人更喜歡,在皇上麵前說起?若是左相大人實在不願,那屬下必定不會強人所難!告辭——”左楓說罷轉頭便走,卻在迴頭那瞬,聽到身後沉聲傳來——


    “煩請左護衛帶路,本官…尚未去過煙雨樓!”並迴頭對著身邊的侍從簡單交代了幾句,便跟著左楓走了——


    街頭拐角處,走出一道淺灰衣袍的男子,他薄唇輕抿,麵色清冷,卻道:“這個時候,霍之皓找洛楓做什麽?”


    “主子!莫不是…”


    “不會!晏離!你太不了解霍之皓了!不論任何時候,他都不會跟不可能合作的人合作,洛楓背後是洛氏,霍之皓身後的是宗家,或而現在,霍之皓的勢力已經足以能夠不倚仗宗家!洛皇後將宗家與霍之皓視為眼中釘,而霍之皓,我似乎,從未見過他不鎮定的樣子!他所思慮的,比你我都多!”他終究,還是小看了他!當日在北郊山下一戰,他被迫躲去九巒峰,那兒易守難攻,若是常人,根本找不到那兒,何況,他們在那兒,不過停留了幾日,沒想到,不過短短幾日,在他們走後不久,潛伏在九巒山的探子,便將睿王的人曾經大肆搜捕過九巒山的事情傳達而來,若非是他聰明,唯恐夜長夢多,在原本的基礎上早走一日,他們便隻能被甕中捉鱉!


    “要不要屬下跟上去看看!”晏離沉聲道。


    “暫且不用!如今在京都,不知霍之皓的人在背後盯著咱們,洛楓也迴來了!阿文阿力他們不方便現身,隻有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我身邊,為我辦事!本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由你去做!那個男人,如何了?”


    晏離自然明白霍之恆口中所說的那個男人是誰,在那日夏琳兒與那個神秘男子在農家分手之後,那個男人,便一直在霍之恆的掌控範圍之內!也便是那日大雨滂沱,晏離出現,卻並未與餘淵得到共識,卻不想竟無意之中被夏琳兒所救!原本霍之恆已經不打算將興趣放在那個將死之人的身上了,餘淵受了重傷,在晏離離開那日,便已經知道的清清楚楚,他拒絕合作,晏離卻也沒有動手殺他,便是要他自身自滅!


    “主上的意思是——”


    “那日之後,琳兒有沒有再去找過那個男人!”


    “主上是擔心…”


    霍之恆微微沉眸,冷峻的麵上似乎如同雕刻出來的一般毫無生機,卻隻道:“琳兒單純,我不希望她被別人所騙!何況,現在寧太後已經迴京了!我不想琳兒的事,引發寧太後的注意,今兒晚上,皇宮中會有設宴,禦園與寶華苑都會很熱鬧,就在今日,晏離,你幫我送琳兒離開!”


    “今日?主上,會不會太過急促了一些?屬下恐怕…琳兒小姐會不願意!”


    “晏離!多餘的事情不用我交代你!”霍之恆麵色微冷,似乎有薄薄慍怒!


    “是!”晏離頷首,再不敢多說一句話!


    “主上——那個男人…”能以短笛控製動物,似乎還能聽懂動物的醫院,而且一眼便能夠看出他引以為豪的易容術!這樣的人,不可謂人才!


    “若得不到,那便殺了!依霍之泰的能力,不配擁有這樣的人!”那日在北郊圍場,若是知道那個男人的脾氣這般倔強,他一定不會讓晏離出手救他,而是直接借著霍之皓的手將他給殺了!


    “那那兩位知道事情的老人——”


    “晏離!婦人之仁!要不得!且不論他們是否知道琳兒的身份,是否知道那個男子的身份,凡是見到過琳兒的人,一個不留!”


    晏離微微沉默半晌,對於琳兒小姐的事情,主上未免做的太過於狠絕了!


    “那屬下隨機著手去辦!”生怕那男子起疑,晏離隨即便著手去做,畢竟江湖中人,敏銳度一向比常人要高的多!


    ——


    而敏銳如餘淵,如何會洞察不出在暗處有人盯上了他!而且身手還不差!之前的那個女人,身份一定不簡單,隻是從那日之後,夏琳兒便再也沒有踏足過這裏一步,唯獨留下了一個玉簪!據她所言,那是那一對老者夫婦不願意收下她的重禮,夏琳兒頓覺不安,後來沒有辦法,卻又對麻煩了這一對老者而感到愧疚,在那日走時,便留下了一個玉簪作為迴報,隻是那老婦與老人家仍舊是沒有收下,那老婦,更是直接托他將簪子還給夏琳兒,隻是他與夏琳兒並不熟識,卻也不知道那丫頭姓甚名誰,更加別提的是,自打那日夏琳兒離開之後,便真的沒有再來過一次!真是沒有禮貌的丫頭!餘淵不禁想到,若是素若——一定不會這樣一聲不吭的便走了!


    素若…又是素若——餘淵狠狠的在床簷上打下一圈,似乎這樣才能撫平他因為素若而心中牽起的陣陣漣漪——


    老人家原本也就是古樸,床簷上更多的是紮手的木刺,餘淵的手頓時被紮的鮮血淋漓,卻似乎恍然味覺,似乎隻有這般,才能讓他稍微好受些,餘淵的手不自覺的摸到腰間,在腰間最深處,那是個勳,泛著古色的痕跡,而勳的另一半,則是個短哨,那是師父蕭百靈,當年特意為他和素若打造的!那時候師父便有此打算,不論他二人身處在何地,知道短哨一吹,他腰間的勳便會響動,而他,也便知道,是素若在尋他,他的勳幾日未曾響動,那說明,素若一直便沒有打算尋他!


    素若前一次尋他的時候,是在北郊的前一夜,素若希望他相助霍之泰!他也做了!原本以為,素若是逼不得已,現如今,他的素若,他一生想要保護的小師妹,真的變了麽?!


    他的心又開始不自覺的心痛,隻是素若在宮中,真的能夠一生平安麽?不!她還沒有放下當年的往事,在師父去世之前,便已經交代過他,素若便是他的命!是他一輩子的命,如今素若棄他,餘淵,你的心裏,便當真放得下麽?


    師父!當真是造化弄人!若是你知道這一哨一勳,並不能為我們帶來一世牽絆,卻反倒是束縛,那麽…師父您會作何感想,餘淵現在甚至不知道,他的出現,究竟在蕭素若麵前,是救贖,還是負擔!


    餘淵輕手撫上了自己的前胸,那兒的氣息尚且沒有完全平複,這一次的內傷,他需要好生調理,卻在這時,自懷間掉出一個玉簪,那是夏琳兒那日留下的,餘淵沒有法子,老婦人一定央著他務必還給那個丫頭,餘淵輕撫著那簪子上頭的紋路,腦海中卻不免浮現出那個看著似乎笨手笨腳的丫頭,隻是他餘淵,一貫不喜歡欠別人的!隻要他想找人,那便沒有找不到的!


    很快!他收起了玉簪,隨即將那個半舊的勳也一並收好,雖然內力還沒有完全恢複,但外傷卻已經痊愈,餘淵開門,眼見著外頭忙碌的老者夫婦,他們穿著最簡單的衣服,做著最平常的事情,卻頓時,餘淵空了許久的心似乎得到了滿足,若有那麽一日,他和素若,會有那麽一天麽?


    老婦人見餘淵出來,便熱絡的上前道:“公子可是餓了!我和老伴還沒有做好飯,不過就快了!公子再稍等片刻就好!”說罷便向著自己不遠處的老伴吆喝了一聲,那老人家聽到,不由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又朝著不遠處的餘淵道:“小夥子!別急!一會就好!”


    餘淵心中一暖,卻又不得不道別,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那次在北郊行宮,霍之泰未成功,即便皇上未曾當即便做處罰!卻也不免打草驚蛇!晉時又會不會連累到素若,她無權無勢,隻是仰仗著現如今泰王的寵愛做著府中最低等的甚至連妾室都算不上!若是沒有了霍之泰的寵愛,她在府中更加是如履薄冰!現如今宋黎芳懷孕,視素若更是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處之而後快!


    “公子這是要出門?”眼尖的老婦隨即看到了餘淵身上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衣衫,原本一直在屋中,餘淵的衣衫也早那日盡數濕去,前日才幹透,這幾日一直穿的都是來者那似乎縮小無數倍的衣裳,老婦見餘淵的衣衫幹淨利落,手上還拿著劍,便道。


    老人家聽見老伴的話,也幾步走前,看著餘淵手上拿著的劍,便道:“小兄弟是江湖中人?”


    “算是!老伯!可有什麽不妥?”


    隻見那老伯微微搖了搖頭,便道:“公子這是要出門?”


    餘淵微微頷首道:“在下餘淵,謝過老伯老婦救命收留之恩,大恩不言謝!隻是如今,實在不適合再在老伯家打擾,若是日後有機會,餘淵定當結草銜環!”餘淵拱手道。


    “小兄弟!你...我與老伴收留你許久,你可有什麽可以報答我們的!”隻見那老伯道,自打頭一日,餘淵的衣裳都被換下來的時候,便已經知道,麵前的這個小夥子一窮二白,身上更是除了手上的一柄劍沒有半點身外之物,如今老頭兒要求索報,餘淵自然沒有什麽能夠報答的,而江湖中人,即便是丟了命也不能丟了劍!


    “老頭子!你在胡說些什麽呢!”隻見老婦人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老伯,卻見那老伯還是臉不紅心不跳的,一臉等著下文的樣子看著餘淵!


    餘淵倒是沒有老婦人這般不淡定,便道:“餘淵全身上下並無半點身外之物可以報答老伯老婦,懷中的玉簪也是姑娘之物,餘淵一介男子,如何能用姑娘之物來為自己索償!”


    隻見那老伯輕笑出聲,便道:“老頭兒救人一貫有規定!我與你互不相識,我卻救你收留你,若不迴報於我,那便不準離開!若是你執意要離開,你是江湖中人,我等自然攔你不得!隻是——便要從我等屍體上踐踏過去,做一個不忠不義、忘恩負義之人!”


    “老頭子!你胡說八道什麽呢!”之間老婦人卻似乎是急了,她們家老頭子,一貫不喜歡那些虛的東西,怎的今日!


    餘淵聞言,卻單膝跪下,心下一沉,這老者,是在擇著法子留下他!這老者若是真的如同自己所言,是那般貪圖小利之人,便不會一次兩次的為他取來人參煲湯,這戶人家,原本就不甚富裕!所居住的地方也甚是偏僻,若是真的如同老伯自己所言這般,這夫妻二人便不會再夏琳兒出手那麽大方闊綽的時候選擇拒絕!更不會連隨後的小小玉簪都拒絕收取!唯一的理由便是這個老者,同他一樣,感覺到了外頭的危險與不尋常!


    “公子!你這是做什麽!”老婦看著餘淵跪下,卻不免心悸了起來,這個老頭子是在搞什麽鬼!


    “婆婆!老伯!救命收留之恩餘淵永生難忘!老伯!餘淵做人做事一貫坦坦蕩蕩,並不想連累二位老者!如今…隻有我離開了,你二位方才能夠平安!老伯!你的意思!我懂!”


    隻見那老伯不免對餘淵又刮目相看了幾分,對於他隱晦的意思,竟能一下子理解的那麽透徹那麽快!


    便道:“老伴啊!看來,我們並沒有救錯人哪!看來,我老頭兒的預算,也並沒有錯!這幾日,我上外頭置辦些閑散物品的時候,便覺得這周遭的人似乎多了起來,甚至…還個個帶著冷兵器,我懷疑!這些人,便是針對餘公子!”


    膽小的老婦人更是一下子便被老伯的話嚇傻了,連聲道:“老頭子!你說什麽!你你…”


    “若是那些人原本便是針對我來的,那麽餘淵現下便離開,斷不會連累二位!”


    “你重傷未愈,現在出去,不是他們的對手,與其冒這個風險,還不如靜觀其變!他們在外頭蟄伏那麽些日子,咱們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在等什麽,既然現在餘公子不能正麵與之交鋒,等!便是最好的方法!若是咱們裏頭有任何騷動,隻怕便會引來他們的注意!”


    “不成!”餘淵想都沒想便直截了當的拒絕,“二老對餘淵情意深重,餘淵不能連累了二位!”他餘淵,什麽時候變成了貪生怕死之輩!


    “若不這樣!公子!在老頭子家後院的廚房,有一個地窖,直通外麵!老伴!你先領著公子先走!我隨後收拾一下,咱們現在便上外鄉去投奔女兒!”


    老婦人隨即應聲,餘淵心想著老伯的話有理,那些人既然是衝著他來的,即便是他離開了!那些人也未必就會放過這對老夫妻,現在一塊兒離開是最好的法子!


    “老伯!我留下幫你一道收拾!”


    隻見那老伯迴頭看了看,便道:“你留著反倒是影響我老頭子辦事兒!老伴兒!”


    “公子!你便先隨我離開,老頭子認得路,況且他教程快!很快便能追上咱們!避免夜長夢多,隻是不知道那位姑娘——會不會日後找上門來,遇到危險!”老婦如是說道,餘淵心中卻也不免牽掛!


    “待二老離開之後,我便會一直留意這兒的情況,一定不會讓那丫頭傷著!”餘淵道。


    “快走!”老伯不免催促道,餘淵也不耽擱,拿著劍便隨老婦人向後院走去——


    老伯若有所思的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隨機拿起門上掛著的蓑帽,整了整衣裳,低下了頭,便向外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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