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起欲成殤,風雲起,一曲策國情仇亂,恍江山!


    扶搖洞內,燈火流螢,高燈長明,鍾乳石旁,一黑衣男子展袍而坐,肆意狂妄,走近,卻不難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他的唿吸沉重,看著半透過天際的皎白月色,透過銀黑麵具的墨瞳微縫之中透露出淩厲危險的光芒,不遠處稻草紮結的橡木樁上,似乎比月光還要皎潔銀白幾分的白玉墜子鬆鬆散散的掛著,風起,似乎,也跟著動幾分,此刻卻隱隱約約的泛著白光,由內向外,忽而微弱,忽而強悍……


    “迴來了!你終於…還是迴來了!離我重見天日的日子,又近了幾分!待那一日到,我定要你們為我血祭!”沉默低啞的聲音傳來,卻散發這蓬勃怒氣,霎時之間,即便是諾大的扶搖洞,一瞬間都似乎被黑霧籠罩,半點得不到月光的庇護——


    “什麽聲音?大晚上的!咱們別瞅見鬼了吧!”


    “鬼!你說什麽呢?即便是鬼,大爺我也能讓他跪地求饒!”


    扶搖洞外,隻見似乎是兩個晚上上山迷路之人,越發猥瑣的似乎想窺探著洞內的氣息!


    “你看!壓根兒便看不到邊際!黑壓壓一片,指不定,有什麽寶貝呢!”


    “寶貝?”隻見另外一人目光乍顯晶亮,似乎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連方才的害怕都不複存在——


    “若不…”


    “你小子,方才還害怕的緊,怎麽?現在,你不怕…裏頭——有鬼?”


    “瞎…瞎瞎說些什麽呢?爺兒們長那麽大,還沒見過鬼呢!如何?指不定這裏頭真的有什麽寶貝,若是尋到了寶貝,也不枉費咱哥兩兒在這兒晃蕩大半個晚上了!”


    “若不…咱們進去瞅瞅?反正這更深露重的,若是咱倆現在下山,萬一遇到毒蛇猛獸了,那不太虧?倒不如,在這個山洞裏頭先暫避一宿?如何?”


    隻見那兩個青年男子互相對視一眼,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一般,多點了一根隨身攜帶的火木樁,裝著膽子便往裏頭走去——


    “啊——啊——”原本空寂的茂林,此刻卻似乎連月亮都不見了蹤影,整個天空黑壓壓的一片,時不時傳來幾聲烏啼,似乎格外滲人——


    “啊——是不是你打我?什麽東西…什麽…啊——血!血!救命——救命啊——”


    ——


    “夫人!時辰已晚,王爺已經歇下了!”


    “歇下了?”鳳素靈微微垂眸,這幾日,庸無雙也沒有出現,霍之皓更是連宮都沒進過,這師徒倆,到底在玩什麽花樣?


    “那為何覃景閣書房的燈還亮著?阿黃!我知道你輕功好!隻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樣兒,你還嫩了些!這小子暗中派遣阿地跟著我,是想要做些什麽?”她今夜的心神格外不寧!


    “師父!這麽晚傳喚阿雯來做些什麽?”


    阿雯匆匆而來,踏著月色,連鳳素靈身邊的綠苒都不由驚訝為何會有長的如此相像之人,次來,綠苒也是存著一份心思的,自從有了北郊行宮端妃那件沒有成功的事情之後,霍之皓對於她,便在沒有原本的客套溫柔,若是她再坐以待斃,談何拉攏霍之皓的心?


    傳言這個阿雯是姨母派遣來睿王府的,姨母這般痛恨方念柔,如何會讓這樣的女子進睿王府?況且,這個女人,看著卻明顯比方念柔更不討喜,看她的眼神,也更為不善!


    “素靈娘!這個女人...”


    “苒兒!這個是我新收的弟子,阿雯,也算是你堂兄的師妹!”


    “師父!阿雯這幾日,頓感這周聲的內力極為不順,竟也不知道是什麽了!”


    “哦?”鳳素靈微微挑眉,她明明頓感天象有異,卻似乎算不準,卻隻是心中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安,似乎在暗中,有著什麽強大的力量,阻止她去看透,等這兒的事情一了,她必須迴鳳門一趟,請教族中的那般老家夥,究竟是什麽情況?


    “這麽晚,幹娘來此,可有什麽事?”他到,玄色長衫更襯的他芝蘭宇挺,眉目如葭,透著淡淡的沐浴過後的皂角香氣,經久而好聞,成熟而幹冽,似乎就是他的氣息,他正打算沐浴更衣過後,去陪他的丫頭,一天的風塵,滿目的蒼涼,絕對不能髒了他丫頭的衣裳!


    “皓哥哥!”


    “師兄!”阿雯淺淺淡淡滿含嬌羞的喚道,似乎半夜被叫起的困意也一下子消散,那殷勤的樣子在綠苒看來就是礙眼的很!沒想到這個女人比方念柔還討厭!看著真的是做作無比,真是想不明白為何素靈娘會看中這樣的女子!


    對上綠苒的目光,阿雯顯然囂張無比,半點沒有想要想讓的意思——


    “師兄!聽聞方姑娘身子頗有不適,如今,可是身子尚未好透,因而不方便出來相見?如何師父也是長輩…又是師兄的幹娘,師兄保護的…也未免太好了,連帶著阿雯瞧了,都不禁有些吃味兒了呢!”


    “我皓哥哥做什麽事!同你有什麽關係?一開一合的,也不嫌多事兒?!”綠苒劈頭蓋臉的便強罵過去,不就是一個小小的師妹?她與皓哥哥從小一塊兒長大,她都沒有敢把吃味兒掛在嘴邊,這個女人又憑什麽!


    “苒兒!”鳳素靈開口訓斥道。


    “素靈娘這可是怨怪苒兒多嘴?”


    “你這個丫頭!”


    霍之皓撇開阿雯投射過來灼熱的目光,這個女人,同她的丫頭長的這般相像,卻又心懷叵測,他的眸光瞬間壓抑,那是一股殺氣,而那殺氣的對象,便是阿雯!那丫頭毫無節製的昏睡已經讓他瀕臨決堤的邊緣,而這個女人,又是否同那丫頭的昏睡有什麽關係?


    阿雯方才會那麽說,原本便在於她這幾日都沒有機會見到方念柔,並不知道她究竟如何了,要做一個稱職的冒牌貨,自然要知道人家本體每日的行蹤,隻是現在她卻毫無頭緒,覃景閣守衛倏地森嚴,一定有鬼!此時,她便是想借著鳳素靈,窺探一下事情的真想,那個在覃景閣的女子,每日輕紗蒙麵,即便是身形與之相似無異,但她卻知道,方念柔一貫不在乎自己的容貌,獨自在覃景閣的時候更不會蒙上輕紗。


    “身子不適?即便連出來見人都做不了麽?皓兒,那個方丫頭的身子夜未免太過柔弱了!若不,叫來給幹娘看看,若是身子骨有什麽不適,也好讓庸無雙幫著下些方子!”


    “幹娘掛心了!師父已經看過了,這幾日柔兒的臉上出了些疹子,不得見風,還望幹娘包涵!時候不早了!若是幹娘無事,皓兒送您迴去!天色已黯!幹娘便在睿王府住下便好!”


    “是啊!素靈娘!時候不早了!苒兒都累了,看什麽咱們不能明日在看啊!”那個叫做阿雯的女人,綠苒真是多看一眼都覺得犯惡心!


    “師父!其實天色還早!”


    “若是天色還早,你還不想歇息,來…你過來!”霍之皓指著不遠處打水經過的小廝,揚手便拿來那個木桶,頭也不迴的便一把朝阿雯那便扔去,阿雯那點兒三腳貓功夫,如何能承擔的住帶著霍之皓內力的水桶,下意識的用手推了一下,整個人的身子止不住的向後退了幾步,險些栽倒,水桶“砰!”一聲的盡數翻倒在地上——


    “看起來師妹的內力,尚且不到家,若非是這幾日幹娘教的不用心,便是師妹學的不用心,長此以往,可不行!幹娘!你說可是?”霍之皓揚了揚手,垂眸道,若非鳳素靈在,阿雯的下場,恐怕會慘上萬分!


    “阿雯!”鳳素靈雖然知道霍之皓方才是用了幾成內力的,但阿雯修習幾日,卻也不至於連一個小小的水桶都拿捏不住!


    “有這等閑工夫,還不若好生修習自身的內力,也不至於…這般難堪!”


    “師兄!”這個男人,無論何時何地,都這般冷冽無情!她一咬牙,自己現在哪隻一點狼狽?方才盡數翻落的水在她腳邊濺起半高,她的衣裙濕了一般,此刻看起來便如同一隻落湯雞一般可笑,而那個始作俑者,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這個男人,真是讓她又愛又恨!


    “不若師兄親自指導,阿雯相信,阿雯一定會比現在更加精進!多日之後,便一定不會讓師兄失望!”阿雯順勢而下,卻惹來綠苒的怒目而視,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淨想著占些她皓哥哥的便宜!


    “師兄!”阿雯輕聲道,等待著他的迴應,即便心中再不喜歡,總也不見得會當麵拒絕吧!阿雯心中存著希冀。


    鳳素靈心中卻覺得這個丫頭不免有些急功近利了,自己手把手交給她的內功心法不好生熟記掌握,卻將所有的心思都花在霍之皓身上,連帶著霍之皓方才的反應,依照他對那個丫頭的維護程度,自然會覺得是阿雯多管閑事了!這些覃景閣的暗衛,恐怕也是特意為此而設!這小子現在的心思,也是越發的瞬息萬變了!


    “阿雯!時候不早了!早些迴去歇息!”鳳素靈沉沉開口道,對於方念柔的事情,自己確實是過於上心了,畢竟阿雯才是她真正需要擔心和關注的人!搖擺不定之間,她自己的心也連帶著亂了幾分,今夜,確實是她唐突了!但是現在,她卻知道,若是阿雯繼續糾纏下去,皓兒與她之間的距離,隻會越來越遠!


    “師父!”


    “好了!自己不用心好生學著!還要花費你師兄的時間!皓兒哪裏有時間陪你耽擱,還沒鬧夠?”鳳素靈微微有些不悅,是不是因為阿雯兒時淒苦的原因,自己隻忙於教導她修煉內功心法,而疏忽了這孩子為人處世的道理?


    見到鳳素靈似乎有些不悅,阿雯便禁了聲,現如今隻有鳳素靈一個人還幫她說話,若是再開罪了鳳素靈!為什麽!阿雯眼底的恨意越發濃烈,為什麽即便是做了聖女還要活的這般憋屈?為什麽方念柔什麽身份都沒有也可以被人寵上天?!


    ——


    “師父!”


    “怎麽?阿雯?”鳳素靈轉身道,方才阿雯眼中的不情願她並非沒有看到,霍之皓隻是差人將他們給送出了覃景閣,鳳素靈心中卻老大不是滋味兒,卻也不想同霍之皓杠上,畢竟,一切都顯得自己太過於急切!


    “苒兒!你先下去吧!”鳳素靈遣退了綠苒,綠苒心中對阿雯的不喜,她看得出來,這會兒綠苒自然也不會硬要杵在這兒,能在睿王府住下,綠苒心中便歡喜了!


    “好了!有什麽話,便說吧!方才皓兒的態度…著實有些不好,這孩子木訥!若是傷了你…”


    “不是!師父!令徒兒傷心的,並不是師兄!”阿雯狀作委屈道。


    “不是…那是誰?這府中,可還有誰欺負你的。你都一並跟師父說!”她知道阿雯是奴婢出生,有些人看不慣的在背後使小心眼兒她也不是不知道,若不嚴懲,隻怕是那些人更加會作威作福!自己教訓兩句便罷了,聖女一脈豈是別人能夠隨意侮辱的!


    “師父!徒兒隻是覺得,徒兒從小便孤苦無依,好不容易尋到了師父…和師兄,都是不幸中的萬幸,在徒兒心中,師傅和師兄便是徒兒唯一的親人了!”阿雯神色憂傷,又似乎遮遮掩掩道,這個樣子,讓鳳素靈更加是於心不忍起來……


    “阿雯!師父同你師兄,也一定會好好照顧你!你放心!”


    阿雯微微頓了頓便道:“可是師父…真的…是這樣麽?!師父心中,並沒有半絲希冀,希望聖女後人,是方家小姐麽?若是是方家小姐,師兄,怕是也不會這般嫌棄,是不是?”


    “傻丫頭!你胡說些什麽呢?!”即便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但對於阿雯是聖女一脈的事實還是供認不諱的!


    “阿雯!你是聖女一脈,師父有感應!方家丫頭即便是長得再像,也不是聖女一脈,這一事實,我豈會認錯?!”


    “隻是師父沒有覺得,似乎師父對方家小姐,也格外上心麽?徒兒自小孤苦伶仃,自當沒有方家小姐那般有大家閨秀之態,若是因為言語中的粗鄙惹得師父不高興了,那阿雯可以離開,再不惹得師父不開心!”


    鳳素靈沒想到這丫頭的性子居然這麽敏感,自己隻是稍稍有一些搖擺不定,便在這丫頭心中留下這樣的陰影——


    “阿雯!師父…不是這個意思!如果…師父向你道歉!隻是近日,師父有些心神不寧,竟也說不上是為了什麽!對於你是聖女一脈這件事情,師父半點兒懷疑都沒有!隻是…隻是因為…你不知道,方丫頭的性子,大抵,是你娘親的性子,與那丫頭有些相似,所以為師才有些擔心!”


    “還是因為師父介意方小姐的容貌,既然如此,徒兒不如毀容以示清白,反正在師兄的眼裏,阿雯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甚至…甚至還礙了方小姐的眼!”


    “什麽話!誰說的!阿雯,你可不能妄自菲薄,看輕了自己!是師父不好,忽略了你內心的想法,那方丫頭有這麽多人疼寵,不差師父一個!師父答應你,再也不去管那方丫頭的事情,可好?!你師兄看不到你的好,是你師兄眼拙,相信隻要時間一長,你師兄啊,一定會注意到你的好!”


    “師父說的,可當真?”阿雯低聲道,卻又很快說道:“師父!阿雯不是這個意思,師父對阿雯的好,阿雯永生不忘!”


    “好!好!”鳳素靈輕笑了兩聲,為阿雯的懂事乖巧而感到欣慰,阿雯也很會看臉色,親昵的扶著鳳素靈,踏著月色離開……


    覃景閣。


    霍之皓匆匆交代了幾句,吩咐將聶地自鳳素靈身邊撤去之後,便進了屋子,屋子裏麵的燈很亮,他的丫頭怕黑,他不在的時候,也要讓周圍的光亮照耀著她……


    “你可以下去了!幹娘已經走了!”霍之皓略微沉眸,看著不遠處桌子邊站著的姑娘,她背對著他,卻和他的丫頭那般相似,沐兒,是為了解方才的圍,剛才鳳素靈要見她,而這幾日沐兒的所做,便是扮演好方念柔的角色,以便打消有心之人的懷疑!


    看到麵前的人兒無動於衷,他不悅的皺眉,沐兒的愚笨,他本就不喜,他一貫寡言沉默,對於不想說的人和事,他根本連搭理都懶得搭理一下,“左楓!”


    霍之皓顧自吹眸道,卻見左楓疾速閃身出現,“主子!”


    霍之皓眉目之間的意思,那便是要他將沐兒帶出去,左楓微微頷首,心想著沐兒那丫頭又惹主子不高興了,若非主子念在夫人的麵子上,將這個丫頭丟出去也未可知!


    “沐…”左楓上前,徑自繞到那女子麵前,剛想開口說話,見到那人,卻猶如吃了一隻蒼蠅一般說不出話來……


    霍之皓不解——


    “主上…屬下覺得…有些不舒服…還是請主子,自由發落吧!”隨即閃身,生怕殃及池魚!


    霍之皓濃眉微皺,微微動了動步子,眉宇之間卻似是蓬勃怒氣……


    “如何?這是想讓左楓把我扔出去的節奏?”她輾轉迴頭,卻巧笑嫣然,若彼岸花,卻濕了眼眶……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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