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君王罷朝,朝中大臣眾說紛紜,甚至又不少自以為知道內情的人,聽聞是——二皇子霍之燁,似乎…就快不行了!


    皇上破例尋求了得道高僧與薩滿巫醫為其做法,大有超度亡靈之勢!霍之燁身子不好,是全朝皆知的事情,而霍昭,最為疼寵這個皇子也從來便不是什麽秘密!


    “娘娘!”鳳蘭殿洛氏,此刻是最為沉不住氣的人了,前前後後托了不下數十人去二皇子府中打聽,卻不想霍昭的風聲緊得很,半點消息都沒有打探到,饒是芳月親自出馬,也未曾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說!”洛氏鳳眸微挑,似乎在暗示著什麽——


    芳月似乎已經準備好接受洛氏的雷霆之怒,便央著身子不說話,良久,放在搖了搖頭,“娘娘!奴婢…不中用,尚且沒有打探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閉嘴!若是這話,你大抵不必說了!也不必迴來!更好!”洛氏沉聲道,若是霍之燁死了,那才好呢!不過是一個朝中無權無勢的閑散皇子,卻偏偏得到霍昭這般疼寵,而自己正室所出的嫡子,如今,卻隻能以一個孩子來討要一個王爺的爵位?!


    “他沒有福氣罷了!如今皇上這般煞費苦心的為他解脫,若是這般心思花在我泰兒身上,泰兒一定不會比他差半分!”


    “娘娘說的是!”芳月心中也甚是疑惑,二皇子的生母早逝,聞言在後宮之中也並無生什麽位份,在生前也並沒有得到霍昭過分的寵愛,隻是不知道這個二皇子殿下,如何會這般走運,得霍昭多年疼寵?!


    “皇上還請了薩滿巫醫?!”洛氏微微挑眉道。


    “的確!奴婢方才路過勤政殿的時候,發現德全公公剛剛代皇上來宣了聖旨,今兒罷朝!官員們議論紛紛,都說——皇上召見了薩滿巫醫,和得道高僧,莫不是二皇子殿下——不行了?”


    “皇上請了薩滿巫醫,該要如何堵住悠悠之口?本宮倒是想看看!寧太後那邊,可有得到什麽風聲了?!”


    寧太後一向對薩滿巫蠱之事甚為不喜,年輕的時候,也深受其害,因而很是痛恨,霍昭此行,難免會引起群臣非議!


    “奴婢想說的,便是這個事兒!這薩滿巫醫,說起來總也晦氣,皇上出宮的時候,便是帶著十幾個太醫一同隨行,想來大概也是太醫們一眾束手無策了!因而皇上方才想——”


    “皇上麵對眾臣質疑,難免得為自己尋個台階下,此時,若是鼓動一幹群臣勸薦皇上早立太子,穩定國家根基,你說…這樣的理由,是不是很好?!”洛氏挑眉道,與之而言,卻是一個機會!


    “左相何時迴京?可趕得及月十五?”離月之十五,還有兩日,若是借著此刻,皇上為了堵住悠悠之口,那必然會拙加考量,霍昭多年來將立太子一事紛紛壓下,此次借助太後娘娘的能力,加上宋黎芳肚子裏頭的孩子,想來會勝算頗大!而霍之燁此次無論有無生命危險,隻要牽扯上薩滿巫蠱一事,在寧太後眼皮子底下,便再無可能問鼎儲位!


    “迴娘娘!丞相大人前日已差人來報,已經在快馬兼程,相信不日便會到達京都!”


    洛氏會心一笑,纖長的隻指套緩緩的刮著華服上的金線牡丹,眸中卻若有若無的閃著不明的笑意——


    諾大的梅馨殿後院,一隻信鴿“撲簌”一下,毫無預料的落在地麵上,很快便有人幾個小碎步過去,那人正是玉瑪,隻見她躬身,飛快的撿起,卻又抬頭,看著四周無人,方才小心謹慎的取下信鴿腳上綁著的字條,匆匆向內室走去——


    “娘娘!”


    此時馮采梅正興致頗好的在修建花草,玉瑪沒頭沒腦的一聲叫喚,愣生生的馮采梅差點兒沒有將剪子伺候上自己的手——


    頓時一聲冷哼,馮采梅沒好氣的白了一眼便道:“死丫頭!大白日的活見鬼了?!若是傷著了本宮仔細我不剝了你的皮!”馮采梅怔怔的將剪子狠狠的往玉瑪身上砸去,玉瑪也不敢躲,愣生生的受了一剪子,胳膊上頓時血流如注——


    “娘娘!是奴婢不好!若是傷著娘娘!奴婢罪該萬死!”玉瑪低著頭道,胳膊上即便是流了血也不敢用手捂著,隻是愣生生的咬著舌頭,忍著痛!


    “行了行了!趕緊起來!本宮看著都礙眼!將本宮的宮殿弄髒了可怎生是好?!真是晦氣!”馮采梅頗帶嫌棄的說,揚手便隨意的扔了一塊帕子!


    “快些給本宮擦幹淨!看著都礙眼!”


    “玉瑪知罪!”玉瑪顫抖著身子撿起那塊帕子,眼睛裏頭差點兒沒忍不住落淚!


    “何事?這般慌慌張張的,若是沒有什麽大事兒,驚擾了本宮,仔細你的皮!”馮采梅淨了淨手道。


    “娘娘!是宮外…宮外有消息了!”玉瑪顧不得身上的傷,徑自起身到馮采梅跟前兒,遞上方才的紙條,便道:“是阿雯!阿雯來消息了!”


    “阿雯?!”馮采梅忙也似得接過字條,放在手中端詳片刻,“那個丫頭!能在睿王府混到現在,倒是出了本宮的意料!”馮采梅沉聲說道,緩緩打開了字條!卻又迅疾的闔上——


    前夜,她也是馮氏一族的血脈,生來便具有他人沒有的略通靈性,東些天相,前日夜裏的天象有異,卻似有危及之相,而那危及的根源,便是直指聖女一脈!


    “娘娘!阿雯那便,可有什麽不妥?!”


    “有!也可以說沒有!”馮采梅顧自說道。


    “娘娘此話何意?!”


    “鳳素靈今日可進了宮?”馮采梅淡淡道。


    “迴娘娘,今兒個一早,鳳素靈便持著端妃娘娘的令牌進了宮!”


    馮采梅微微陳沉眸,“端妃無事召見鳳素靈做什麽?”


    “端妃與那鳳素靈慣來交好,此次也未嚐有什麽不妥的!娘娘您說可是?隻是那阿雯,在睿王府,可還算是順利?鳳素靈奸詐,睿王爺狡猾,若是阿雯在他們手上吃了虧,晉時連累到的還是娘娘?!”


    “哼!連累!若是生怕連累本宮當初便不會派遣那丫頭去了!”隻要她得到了玉鬥,不管以何種方式,都是值得的!


    “這丫頭心計倒是頗深,今兒幾時了?!快月中了?十五月圓,這個丫頭,是來向本宮討要解藥了!”


    “解藥?!娘娘!那魑魅之毒如何能有解?”


    “閉嘴!本宮難道不知道麽?”馮采梅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這個丫頭,跟了她這麽多年,竟還是這般學不聰明!


    魑魅之毒,是在她娘去世後遺留下來的冊子中,無意找到的,此毒甚是兇猛,一入口中,便會以極快的速度擴散到身體的周個角落,唯有每月服下她所研製的丹藥方才能夠報名,若是單單一月不服,必定身體衰竭而亡!


    “本宮不是都說的很清楚了!玉鬥一到本宮手中,本宮便賜她解藥!”而在她玉鬥到手之日,自然會教她解毒的法子!


    魑魅之毒依血生存,若是將人身體裏頭的所有血放幹了,自然,便解讀了!晉時,說不定成為一具幹屍,還能成為銀蛇的腹中美味!


    玉瑪見著馮采梅唇間的笑意,便知道她心中的打算,知道娘娘這麽多事情的人,娘娘如何還會讓她活命?!


    “娘娘!奴婢覺得!那個阿雯,可有什麽不妥?鳳素靈與睿王爺何等精明,而她潛入睿王府多日,卻也並沒有露出什麽蛛絲馬跡!奴婢覺得…好生奇怪!並非她瞅著敵人太聰明,而是瞧著阿雯那股子模樣,卻也實在瞧著不像是聰慧的人!”


    馮采梅倏地臉色一變,便淡淡道:“阿雯的身世,本宮吩咐你打探清楚,你可都打探清楚了?!她身邊交好的什麽人?什麽時候被送入宮,若是有一點兒差池,本宮也饒不了你!”


    “娘娘恕罪!阿雯約莫是六七年前被送入宮中的,似乎也是被人牙子販賣至宮中,關於阿雯真正的身世,實在是無從考究!隻知道大概也不是什麽大人家的孩子!身份方麵,應該也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


    “本宮想知道的是,在這宮中,那個丫頭,可有同什麽宮中的主子有什麽幹係?!”馮采梅嘴角擒著笑,若是誰希望拿她當槍使,她必要誰付出代價!


    “迴稟娘娘!阿雯那丫頭由於身份品階便不高,似乎一直便都是在浣衣局為奴的!至於交好的,許是沒有,隻是知道這丫頭心思似乎頗深,一直想著有朝一日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夢想著下賤之人也能做娘娘!聞言有一日皇上上茗園賞花兒,她早早的便去茗園那頭兒等了,卻適逢那日突下大雨,皇上零時改了時辰,隻是她卻愣生生的淋成了落湯雞!便是因為這個事兒,她連帶著在浣衣局,被嘲笑了不下小半月呢!”玉瑪喜滋滋的講述著自己聽來的好笑言語,似乎沒有人會認為,這樣的一隻醜小鴨,能有朝一日成鳳凰!真是癡人說夢!


    馮采梅嘴角噙著笑,微微拈了拈指尖,便道:“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每當馮采梅現在想到阿雯那張臉,總有一股子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感覺,莫說鳳素靈了,即便是她,也根本在她身上看不到一點兒馮雪柔的影子!


    “端妃一貫溫婉謹慎,殊不知內裏也是個不好惹的主兒!”


    “娘娘的意思,奴婢明白!奴婢會好生的留意端妃娘娘那頭的情況,若是有什麽消息,一定會盡快向娘娘稟報!隻是阿雯那邊…娘娘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擔心麽?那個小蹄子一貫一肚子壞水兒,若是他日給娘娘惹出些什麽麻煩來!奴婢恐怕…”


    “鳳氏一族對聖女一脈一向愚忠!若是阿雯身上有她所能熟識的聖女之力,想來,問題不大!至於這個阿雯自己能否把握好尺度,那便不得而知了,除非,她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了!”陰翳的眼神中,卻有著不為人所知的冷漠!


    “鳳素靈進宮,阿雯想借機進入霍之皓的院子,卻發現裏頭守衛森嚴,根本連半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娘娘的意思是…睿王府有變?!”


    “這隻是本宮的猜測!在方念柔進宮那日起,本宮便發現,方念柔身上並沒有所謂的聖女之力,本宮與馮雪柔同出一脈,自然有所感應,本宮能確定,她是馮雪柔的女兒,卻似乎又不確定,她是否是命定的聖女?!”這一點,她百思不得其解!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她方才願意冒險,將阿雯這個替身給推出去!


    若是非到必要的時候,她不想同鳳素之間,起正麵衝突,馮雪柔的死,過去了,便是過去了,畢竟——活著的人,誰也不願意為死去的人償命!若是此時敗露,隻怕連同族中長老也不會放過她,馮采梅何等聰明,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她如何能做?!


    隻是…方念柔身上,似乎總像糊了一層紙膜一般,讓她看不透,卻又令她不得不相信,馮雪柔的女兒,若非方念柔那還會有誰?方念柔身上的玄機,隻怕是連帶著鳳素靈,都同樣看不透!


    “迴娘娘…方才奴婢迴來的時候,恰巧碰到了皇後娘娘身邊的芳月姑姑,芳月姑姑似乎也在打探此事情!”


    “哦?那本宮倒是並不惱火!洛皇後一貫擔心的便是她寶貝兒子的太子之位,本宮膝下無子,況且,看在皇上對本宮如此寵愛的份上,她還是希望,若是有機會,本宮可以幫著推上一把!本宮同洛氏之間,暫且並無什麽厲害關係!”馮采梅輕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對了!阿雯的意思,同本宮的猜想,是不謀而合!前日晚上,本宮倏感有異,更是連著一晚上沒有睡好覺!那煞星的方向遠遠的指著聖女星,本宮原本不相信命盤之說,更以為這馮氏一族與生俱來的觀看天像的能力均是天方夜譚,隻是如今,本宮…卻不得不相信了!似乎隱隱之中,有一股被封印的力量,在蘇醒,至於這一股子力量,本宮說不清原委,卻隱隱感覺到不安!阿雯在信中提到,鳳素靈似也有這個感覺,前日晚上平白衝進了她的院子,得知她無事,方才安心!有此看來定也不是本宮一人所想!這局…似乎也便得越發好玩起來了!”


    “如今二皇子情況危急,依睿王與二皇子交好的程度,不會不知,況且,蕭琴與方念柔之間的感情也很是融洽,一直到現在,此二人都尚出現,隻怕,那阿雯的猜測,並不無半點兒道理!”


    “那娘娘是懷疑,睿王爺的院子守衛倏地森嚴,也是因為此事?”


    “是不是本宮尚且不知,隻知道那睿王不管做什麽事都高深莫測,這一招,若是想引蛇出洞也未嚐不是,阿雯的身份,瞞得過鳳素靈,卻未免瞞得過霍之皓,未免瞞得過庸無雙,由此看來,在此時上麵,本宮的想法,還是欠周到、欠考慮!玉鬥一事,拖不得時間!若是時間一長,難免會弄出些端倪!本宮身上的蠱毒,也等不及!”既然是族中長老這般心狠,便不要怪她以惡報惡了!


    “那娘娘…下一步有什麽打算?”


    “打算?哼!找個機會吩咐阿雯,若是鳳素靈不再睿王府,讓她切莫收斂一些,本宮的血隻隻能夠保她一月安虞,若是一月之後,她修習了鳳素靈交給她的吐納之法,即便我同馮雪柔同出一脈,聖女血脈,混淆不得,鳳素靈也不是傻子!”她送阿雯進府的時候,在她身上下了血咒,以她自身之血,再配上巫蠱本命的咒語,確實能在鳳素靈眼中製造出聖女一脈的假象,隻是若是這個月,阿雯修習了鳳氏一族傳授的內力,她的血咒,再想控製鳳素靈的感官,便不得而為之了!


    關於命盤之說,果真是半點也更改不得,她娘的一輩子,她的一輩子,似乎都在為聖女一脈而生,卻半點都沒有享受到半點兒聖女的榮光,她的掌心,越發顯現出一條墨青色的痕跡,似乎融入她血肉一般,她“謔”的一下,擲出了一粒歸元丹!


    “吩咐阿雯!好生替本宮辦事兒,月末之前,定要盡快弄到方念柔的血,如今在睿王府之中,除卻玉鬥一事,千萬莫要貪圖些什麽別的!”若不壞了她的大事,晉時便不要怪她過早的翻臉不留情麵!


    “奴婢明白!隻是娘娘!睿王府的事情,娘年g覺得,要不要派阿雯借一步查看情況,若是真的如同娘娘所說一般,那命盤之說,便是直指那方家丫頭,其豈不是同聖女之脈吻合?晉時再想瞞著鳳素靈便是難上加難了!”


    “難上加難又如何?即便是查看,也並不等咱們去!玉瑪,聞言,皇上還傳召了薩滿巫醫?!”


    “正是!奴婢誠想著,那主持法事的尊龍薩滿,與娘娘曾有過一麵之緣,他的嘴裏,興許能探聽到有些什麽事兒!”


    “不必!你過來!找個機會,帶句話給尊龍,便說…本宮有休禩之法,已經研究出些端倪,隻是…還需要他幫本宮做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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