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夜——


    庸無雙趕迴來的時候,風塵仆仆,左楓早早便在門前等著,尊者神醫神龍見首不見尾,今日一天,都沒有出現過……


    “出事了!”原來不隻鳳素靈有感覺,連帶著庸無雙,也連夜從千裏之外趕迴來,撂下了手邊的事,而他的感覺,同鳳素靈之間不同的就是…他所預感的,並非有關聖女一脈,而是霍之皓身重的蠱毒發作!


    霍之皓身中的蠱毒七年來一直是每月月半發作一次,在他所知道的範圍內,隻有聖女之力,方能有本事緩和解除,這也便是七年前他猜想霍之皓是見過了聖女的原因,若非以蠱毒之厲,這小子隻怕早便每命了!


    三月!霍之皓竟然已經三月蠱毒未曾發作了,以往每月月半,若非他為之運功相護,再配以他的療傷聖藥,這小子根本就不可能挨過!


    “什麽情況?”這小子一日一夜,竟然接連著蠱毒發作了兩次,還要不要命了?


    “素靈可有來過?!”


    “昨兒夜裏!來過!”左楓說道:“隻是…主子吩咐,明日素靈夫人便會進宮,不想生事!因而便讓屬下稱作無事!昨兒個夜裏,屬下說主子已經歇下了,而覃景閣,無事,而後素靈夫人便走了!”


    “什麽不想生事!這小子分明就是瞞著素靈!看來——”那丫頭的身份果真不簡單,此次霍之皓蠱毒發作,定也是因為那個丫頭!自從在北郊上下見到那丫頭的容貌,他匆匆趕迴睿王府,原本想著有關那丫頭的身世,同鳳素靈好生商討一下!


    卻不想在他匆匆趕迴的時候,便已經在睿王府發現了阿雯!而那時的鳳素靈,儼然已經萬分相信她的身份,今日他萬裏追蹤,也是因為察覺到了不尋常的氣息,殊不知卻仍舊一無所獲!反倒是睿王府出了事!


    “主子在昏迷之前,曾經交代屬下,尊者師父一定知道應當怎麽做才最好!”


    庸無雙心下更是狠狠的將這小子罵了個遍,這小子,是將活生生的難題推給他,怎麽辦?“那小子自己的性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庸無雙咬牙道,一個個皆不那麽省心!而那個阿雯,更是不簡單,若是單單一個阿雯都這般費事,那麽阿雯背後的人,一定更費事!


    “素靈可有要見那個丫頭?”依照素靈的性格,如何能不見到人?隻怕是來這兒之前已經先去了阿雯那兒,原來,她竟也不是深信不疑!對於阿雯的身份,還有待研究!


    “庸神醫!是我…扮做了我家小姐的慕言!”說話之人正是沐兒!王爺曾說,庸神醫是萬分值得信任的人,她不懂,但是瞧見方才左楓的反應,便知道了,大人物們的想法她自然不知道,隻是現在她家小姐無端昏迷,王爺這麽做,一定也是想保護小姐的安全!


    好在小姐麵上有傷疤,頭一次見素靈夫人的時候,便是以麵紗遮麵,她的身形又同小姐差不多,巧巧更是為她上了個妝,換上了姑娘的衣服,便活脫脫一個姑娘的身形,在昨兒個夜裏,竟也瞞過了素靈夫人!


    庸無雙微微歎了一口氣,如今覃景閣即便外頭瞧著與各處無異,實則藏在暗處的影衛卻數不勝數!如此看來,這小子大抵對那個丫頭的身份,知道了些端倪!聰明如他,而庸無雙的伎倆,騙過了素靈,卻騙不過那個小子!


    “領我進去!”這個小子!若是有朝一日被素靈知道了這小子這般哄騙他,那不得將那小子的腦袋給擰了!隻是若是素靈不將戲演全了,如何能哄騙暗中之人?!


    “尊者!已經一日一夜了!”昨兒個夜裏,到今兒個夜裏,整整一日一夜,她們家小姐,偏生半點動靜都沒有!


    庸無雙上前,談了談鼻息,卻發現這丫頭唿吸平穩康健,並無半點異樣,隻是這昏迷,倒是聞所未聞!


    “那這小子又是怎麽迴事兒?!不過幾日聞言你們宮中便要有宴會了!”在他趕迴來的時候,恰巧見到了當朝寧太後的轎攆,此次連一貫不過問世事多年的太後都出動了,這兩個娃兒,這樣的狀況,該當如何應付?!


    “尊者!主子是今兒個清晨——”這小子這樣的身子,竟為她運功了?!加上上次為這女娃換血,這小子莫不是真以為自己是鐵人?!真是一物降一物!庸無雙暗自歎了一口氣!


    看著霍之皓廖白的麵色,薄唇緊抿,而額上更是緊密的冒出些冷汗,這小子——自打他認識這小子,便從沒見過這小子這般脆弱的模樣,他大抵也是不允許自己這般模樣的!若是這小子知道自己現在的慘狀——


    庸無雙探了探他的鼻息,變顧自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略帶粗魯的往霍之皓嘴中塞去,即便是這樣,霍之皓也未曾驚醒半分,可見他是極其累了!


    身邊的左楓顧自沉眸,卻心下暗自痛恨自己的無能!若是自己的內力能有主子一半精進,便也不會讓主子這般固執!


    這隻怕還是命定之數,非他醫者能救!


    “這小子的身體狀況極差,這內力,若是要恢複,怕是還要多花費些時日了,這蠱毒...三月未曾發作!今日卻一日突發兩次,是極其險要之狀!隻是若是這個丫頭再不醒,這小子的性命也難保!而今,我要為這小子運功,護住他的心脈,上外頭守著,若是讓闖進來了別人,自己向你們家主子交代!隻是這丫頭,我沒有法子!”


    “沒法子救?!”一貫膽子小的沐兒嚇得一下子癱軟在地上,神情哀怨,似乎天塌下了一樣,若是連尊者神醫都沒法子救…那她們家小姐?!豈不是…在劫難逃!天哪,他們家小姐向來心地善良,為何要受這般苦楚?!


    “噓!”巧巧連忙捂住了沐兒的嘴,示意她不要出聲,現在是非常時期,尊者師父自然要將話說的保守些!


    方才庸無雙曾經說過,若是姑娘醒不過來,即便是王爺,也在劫難逃,庸無雙是何等的心疼他這個徒弟,他是江湖聞名的神醫,百年難遇疑難雜症,然卻前年難遇若霍之皓一般的徒兒,若非這小子悟性極高,他如何會收他為徒?!隻是這小子一貫不願意學醫術,倒是將他與鳳素靈的武功學了個透徹,再加上自己新創的武學招式,自成一派,如今隻怕是他這個師父,都奈何不得他了。


    庸無雙狠狠的白了沐兒一眼,“小丫頭!若是這丫頭死了!指不定我會很開心,每逢清明雨上,若是我老頭兒心情好,指不定還會為她上柱香!”庸無雙沒好氣的說道。


    這丫頭將他好生生的徒兒弄到這步田地,若非明白她對於鳳素靈的重要性,按照他的性子,要這娃兒為他的寶貝徒弟償命也未嚐不可!在他心中,無論是誰,也比不得他徒兒的性命重要!


    奈何,這一切,終究都是命定的!隻怕這小子心裏頭也清楚!


    若是素靈知道,惟獨她一個人被瞞著,嘶…到時候他可以選擇將所有的過錯都推給這個小子麽?若是素靈願意,他不介意親自打這小子一頓出氣!


    隻是這丫頭的症狀…怪異啊!他行醫多年,聞所未聞,難道同昨兒個夜裏的天象有關?


    一日一夜了,小子,你若是再不醒,怕是即便師父,也為你瞞不了了!


    而此時,宮外二皇子霍之燁的府中,也連帶著,一並出了事……


    霍昭親臨,帶了公宮中大小太醫不下數十人……


    明堂大廳之中,霍昭急匆匆的跺著步子,眉頭緊皺,甚是不悅,連帶著德全上差的時候都戰戰兢兢,而此刻,蕭琴,兩眼噙著淚,若非身邊的丫頭扶著,瞧著霍昭在,指不定便直接昏下去了——


    今兒個清晨,他還醒著,同她說話,到了晌午的時候,便愣生生的暈厥了過去……


    她慌了神,除了向宮中稟報,再無其他!現在的時辰,在宮中早已經過了宵禁,霍昭匆匆而來,蕭琴急得尚且還未往母家送信,便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看見寢房之內的太醫人來人往,卻都是一個個眉頭緊鎖!


    霍昭一貫疼愛霍之燁,此次霍之燁生了這種怪病,自然太醫們也不敢敷衍搪塞——


    “章太醫!如何?”蕭琴無關乎禮節的直接拉了章福清便問,若論醫術,章福清是整個宮中醫術最為高明之人!


    “迴而皇子妃…”


    “別廢話了!快說!”蕭琴一時急切道,連平日裏頭的端莊賢惠也不複存在,現下心中所想,便隻有霍之燁!


    “皇子妃…二皇子殿下的脈象…並無不妥啊!甚至心率穩健,四肢也沒有萎靡之狀,如平日裏一般沉睡無二!”


    “你胡說!若是我夫君沒有什麽異常,為何一直昏睡不醒?!即便是睡著了,也不至於會這般沒有意識!”


    “這便是下官要向皇子妃娘娘說明的!下官為官多年,一直便未曾遇到這樣的病症,看病不過”望聞問切“四個法子,在臣所學醫術之內,二皇子確無什麽不妥!”


    “你!章太醫——”


    “哎!二皇子妃!這樣使不得…萬萬使不得,您這樣,真的是折煞老臣了!老臣…”章福清看著蕭琴竟一下子給他跪了下來,一時之間竟顫著兩腿,連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麽話都給忘了!


    “章太醫!蕭琴隻是一屆婦人,隻希望太醫盡力救治我家夫君,蕭琴定當感激不盡!生死相報!”


    “二皇子妃這是說的哪裏話?治病救人本身就是醫者家事,下官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二皇子殿下吉人天相,下官定當盡力救治!還望二皇子妃娘娘寬心!若是無事…下官便先上前廳去給皇上匯報這兒的情況了!裏頭有太醫院的多名老太醫一同在會診,說不定待會便會有不同的結果出來,還望皇子妃娘娘切莫太過憂心!”


    “多謝太醫!”蕭琴擔憂的看了一眼寢房的方向,自己卻不敢進去,生怕自己一進去便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懼與悲傷!她繡帕下的手緊緊的攥著,指甲甚至觸及到手心之中,卻恍若未覺,夫君,琴兒就在外頭等著你,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若是說蕭琴還算是淡定的,那麽霍昭,便是完全沒有金鑾殿下沉著冷靜的帝王之氣,章福清按照同蕭琴所說的那般無二,完完全全的向霍昭稟報,霍昭疼愛霍之燁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今日自然也不例外,更是叫德全頒了聖旨,若是霍之燁除了什麽三長兩短,便統統剿了整個太醫院,讓所有太醫一道陪葬!


    天子一怒,屍骨成灰,連帶著前去匯報情況的章福清,都差點兒被霍昭當做替罪羊先開刀了!若非蕭琴及時趕到,那章福清岌岌可危矣~


    “德全!你說燁兒那孩子,這輩子已經這般命苦,這如今,都是這幫庸醫,不說是自己的水平問題,偏生說朕的皇兒沒有病,你說,若是無病,人會這般沉睡不起麽?!”


    “皇上!章太醫等諸多今兒所來的太醫,大多都是咱們宮中的老太醫了,若是太醫們說咱們二皇子殿下身子康泰,脈象無常,那大抵,應該就是麵色無常了,隻是若是…”


    “若是什麽?!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朕恕你無罪!”


    “是!皇上!那奴才…便實話實說了!”


    德全微微沉了沉嗓子,便道:“約莫…皇上您想,二皇子殿下,是不是…會不會…是中邪了?”


    “中邪?!”饒是霍昭,也一貫不相信鬼神之說!


    “不錯!皇上您想啊!若非是中邪,為何會脈象正常,卻偏生這般昏睡不醒?甚至連太醫們都束手無策?!若不如,奴才去護國寺請些懂得法事的方丈薩滿過來瞅瞅,也好趨避災禍啊!”


    “胡說!朕治理的國家,一貫國泰民安,如何會有那些個鬼神之說!”


    這也便是德全為何不願意細說的原因,帝王最忌諱的,便是鬼神之說,聽起來既不幹淨,又不暢快,誰會願意聽!


    “若是皇上不愛聽,那…便權當是奴才多嘴了,奴才嘴笨,咱們二皇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隻是若是這事兒傳到宮中,不免會心生怪異!”德全低聲道。


    “你所說,不無道理,那些個庸醫,無一個能治我皇兒的病!真是都該一並殺了才解氣!隻是…德全!傳朕口諭,所有太醫留在二皇子府,務必要將朕的二皇兒給治好了,至於其他人,禁止探病!便權當稱作,二皇子殿下需要休養,閑雜人等,均一律不準許探望!”


    “皇上明鑒!”


    霍昭微微沉愣半晌,便顧自開口道:“隻是二皇兒身子虛弱,此次的病更是傷身,朕感念老天有好生之德,便準許護國寺的方丈大師協同召開一場祈福強身的法會,地點便在二皇子府內,目的便是為天朝的福祉謀劃!為朕的皇兒…祈福!”


    “奴才!遵旨!”


    ——


    霍之皓出門的時候都有專門的人跟著,睿王府單純的下人都沒有權利知曉或幹涉主子們的行蹤,尤為是鳳素靈這幾日都在忙活著教阿雯些內功心法,阿雯“學得快”,她自然是樂此不疲!昨晚便揚言要找庸無雙,庸無雙自然知道鳳素靈找他是什麽事?隻是現在他實在是沒有把握在鳳素靈麵前說謊,便幹脆便當做自己沒有迴來!風素靈倒也還算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於這一點,庸無雙是又是急又是開心,鳳素靈,從來不願意開口直言要找他,一般大抵都是給他下了死命令,例如今日,他一貫隻會聽到一句“素靈娘找你…抑或是素靈娘讓你迴來之後便去找她…”而並非一句“素靈娘在等你!”


    若是一說這句話,他心中便樂顛的開心的像什麽一般,莫說是欺瞞鳳素靈了,即便是在鳳素靈麵前說個謊,他都會臉紅許久——


    半個時辰前庸無雙受了掌,算算時辰,這個小子大概也該醒了,隻是一直以來,他的眉宇之間見卻是緊皺著的——


    這不,他方才醒來,甚至似乎連意識都沒有恢複,便不自覺的掌間蓄力,穩穩固固的真氣便想灌輸入身邊的女人體內——這個丫頭,尚且不是沒有感覺,便如同方才一樣,在他灼熱的內功氣息緩緩注入到她體內,她體內源源不斷的力量似乎如同上次一般同他較量著,似乎若那丫頭一般同他較量著!


    隻是此刻,卻發現,自己全身上下,竟使不得半點兒力!


    “你小子便不要枉費力氣了,你周身的幾處大穴均被我禁錮住了!若是你還敢妄動真氣,怕是這丫頭還沒醒,你自己便先倒下了!晉時,可千萬別怪師父不肯相救!”庸無雙沒好氣道。


    “師父!”霍之皓的聲音有些低沉而沙啞,似乎說不出的壓抑與蒼涼,卻又重重的垂下手,扶額道:“師父!若是以徒兒現在的身體狀況衝開穴道,隻怕也是不會大好!”


    “哼!”他冷冷的哼一聲,這小子居然在威脅他!知道這丫頭如今這般,竟也不撞南牆不迴頭!


    “等!”不等霍之皓開口,庸無雙道:“如今這丫頭的情況,你大抵比師父清楚,也比為師,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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