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議停當,三個人又悄悄摸迴被戰場瓦礫的西班牙城堡,這裏居高臨下可以監視日軍行動,也方便羽翎監聽。他們遠遠躲著墓地,保不準那裏還有活的,隻是躲到城堡廢墟裏。徐如林和雷明輪流監視海灘上日軍營地,還有不遠處海麵上那艘日本武裝商船。羽翎則一直在用日本電台偷聽日軍無線電通訊。


    中午時分,她監聽到日軍即將增兵的確切消息,果然又看到兩艘小舢板載著15名日軍向海灘支援,可以看到船頭架著機槍和迫擊炮,這樣海灘上日軍人數將要多到30個左右,而且輕重武器會很齊備。


    等到這兩船日軍到齊了。海灘上日軍開始集合,看上去要向這裏進發了。羽翎四下搜查,遠遠看到瓦礫堆裏伸出的一隻手,是剛才被幹掉的日軍被掩埋在了下麵。她過去從手腕上摘下一塊手表,放在耳邊聽了聽,然後返迴來,把手表塞給徐如林。


    “拿著。”


    “死人的東西我不要。”徐如林扭捏起來,他一向反對在戰場上搜掠死人財物。他認為那些東西,就讓他們帶走為好。


    “別任性,我們的行動必須精確到分鍾, 4個小時後,也就是晚上九點前,務必趕到。”


    “那你呢?”徐如林發現羽翎其實也沒有手表。


    “我的鍾在腦子裏,不必用手表。記住,你這件差事很危險,號角能驅趕不死生物,但是你背著的這塊碎鍾作用相反,是引誘他們靠近,所以距離拿捏必須恰到好處才行。還有,那些屍鬣獒的速度很快,極難纏,累贅的東西別帶著了。”


    “我知道。我口袋裏那個東西還給你吧?”


    徐如林說著要去掏那隻手鐲,羽翎一把按住他的手:“別拿出來,放你那裏比較好,或許可以救命。”


    徐如林不知道羽翎的用意,雷明就在不遠處城牆上,他不方便多問,心想放著就放著吧。他隻背著那塊銅鍾破帶著彎刀和衝鋒槍出發了。羽翎和雷明留在原地,繼續監視日軍行動。他們約定以大致不差的時間將日軍和這些巨僵引到同一個山穀裏,至於如何脫身,徐如林不去想,這些天他得到的經驗是,羽翎的計劃無論多驚險,最終總是行得通的。


    他一個人在叢林裏穿行,心裏猜想著這塊破銅的作用,按照羽翎的說法,這口鍾其實隻是西班牙人當時從海上帶來的,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隻不過這些人生前聽習慣了,死後仍然會產生條件反射,到底有沒有用?在他聽來這種銅鍾,無論是教堂上的,還是中國古寺廟裏的,發出的聲音沒有什麽區別,也許不死生物的分辨能力更加靈敏,就如同它們可以分辨自己聽不到的聲音,並且被它傷害。這些事完全匪夷所思,而且羽翎都是提前知道的,另外奇特的一點是,她讓自己帶著那個她好不容易奪迴來的,可以開啟隱秘世界的手鐲,到底是什麽意圖?這個東西似乎可以安撫不死生物,要不然,當年蕭沐也不可能拿著它馴服巨鱷,也就是說,羽翎還是舍不得自己死。他又仔細琢磨剛才羽翎剛才的話,覺得其中有些自相矛盾的地方,如果自己脖子上掛的這塊破銅可以吸引不死生物,那麽雷明那隻號角的意義就不甚明顯了,除非羽翎真正的用意其實是引來那隻雷獸,這樣就可以加一重保險,最好它們三方都滅了世界也就清淨了。但是屆時日本人、僵屍和雷獸匯聚在山穀,自己和雷明又該如何脫身?


    他向遠處黑漆漆的萬壽山望去,白天幾乎看不清山頂上那一點亮光,現在還在那裏若隱若現。也不知道那上麵到底有什麽?


    背後響起微弱的炮聲,不再是上午時的艦上榴彈炮,好像是日軍迫擊炮。看來羽翎和雷明已經開始動手引誘日本人了,自己的行動必須加快。


    日暮前,他趕到了那片紫竹林,可以看到竹林附近的一片狼藉,地麵被昨夜西班牙軍陣踩的亂糟糟,他們被號角聲震懾後,向遠處跑去,從腳印看,旋即又迴到裏麵了。


    他小心在一顆樹上將那塊破碎銅鍾掛號,然後取下彎刀,連著刀鞘砸那塊破銅。發出當當當的響聲,遠不如早上疑似聖母的女子撞出聲音雄渾,當時自己站在鍾樓下麵,隻感覺瓦釜雷鳴,頭都快暈了。


    過了一會兒,竹林裏沒有動靜,到是霧氣湧現出來。


    “也許是太遠了。它們聽不見。”


    他取下沉重碎片,小心向前。又找了顆樹掛好,用力敲了幾十嚇,聲音猶如胡同收破爛的板車上掛的破鑼,當然不能指望這樣寒酸的動靜來找來什麽高級的敵人。最後連他自己也沒信心了,他想,這次是不是羽翎搞錯了?


    按照以往的經驗,那些西班牙巨僵結陣行動時,地動山搖,絕不會鬼鬼祟祟,總之會留給自己一些害怕、驚慌、愣神以及轉身逃離的時間。於是他狀起膽子,抱著那塊破銅爛鐵繼續向前,漸漸深入到了霧氣重重的竹林裏。這個地方他昨天來過,當時他先跟著小山去了不遠處亂石崗,然後一路路摸爬從這裏的洞口跑出來,知道聯通地下的大致地道口位置。但是昨天出來時,其實一直追蹤地上血跡,沒有多看兩邊景物,加上現在起霧,也隻能跟著地上腳印走。


    他漸漸到了一座巨大的山包前,直到現在才看到這座墳塋一樣的小山,山前的石碑倒下了,也許是被羽翎他們弄到的,後麵漏出了通道。他發現洞口裏迷霧重重,比外麵更似乎濃稠幾分,似乎濃霧就是這墳墓裏冒出來的?


    他狀著膽子走下去,這條路他走過一遍,心裏稍微有一些底。他索性就提著那塊碎片,每走幾步,就敲擊一下,然後聽附近的動靜,但是始終沒有任何迴應。漸漸走到比較深入的地方了。


    濃霧中,他漸漸感覺到冷,這是他上這個島以後,第一次感覺到冷。他繼續前進並敲響碎片,希望能引來一兩聲迴應,當然他希望是那些行動比較遲緩的巨僵,而不是昨天把羽翎困在樹上,給千戶來了一口的那些旋風一樣的瘋狗。


    他看到前麵一片時隱時現的石頭,似乎不單單是流動濃霧的作用,寒冷讓他的警惕性有些麻痹,他徑直走了過去,倒是暫時停住了手上的敲打,這或許是無意識間做出的最明智的行為。


    他走到幾尺開外,可以確定自己的前方不是一塊石頭,因為它的輪廓周期有漲落,它變大時可以清楚看到上麵有一層毛發,轉而又會變得模糊,猶如一塊汙水凝結成的冰。他緩慢的思維開始運轉,不期手上懸掛破鍾碎片的繩子斷裂。


    “咣!”的一聲,碎片落地。巨大的響聲迴蕩在空曠的地穴中。遠處蟄伏的屍繭開始紛紛發出綠光,轉而,他眼前的這塊石頭變得清晰起來,它上麵的鬃毛炸起,發出遲疑的吼聲。


    那是一隻小牛一樣大小的動物,站起時前高後低,如同一隻駝背的狼。它在睡著時,也能維持相當的被動偽裝能力。


    屍鬣獒一側的眼睛睜開,綠色瞳孔轉向徐如林,可以看到它在呲牙,但是仍然無力站起來,似乎正處於似夢非夢的睡眠麻痹狀態,不能立即啟動。不死生物似乎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先天缺陷,當然這未必妨礙它們吃人。


    徐如林撿起那塊碎銅轉身就跑,一路跑,一路猛敲。身後變得喧鬧起來,不一會兒聽到了吼叫聲。他奮力衝出山洞,按照羽翎的說法,所謂屍鬣獒,其實是西班牙人隨船帶來的捕獵猛犬,在交戰時,這些犬隻擔任偵察和襲擾任務。


    他豪氣幹雲接受羽翎任務時,並沒有仔細思考過一個問題,就是自己憑什麽能從這些速度飛快的東西嘴下逃走,此後也沒仔細想。


    他跑出竹林,進入前麵樹林,可以聽到後麵狂犬的吼叫已經變成了一片,顯然它們從昏睡狀態蘇醒並緊追過來了。他抬手看了看表,隻剩下1小時了,必須加快行動了。


    他不時敲響破種,讓後麵旋風一樣的追兵有地方找。他迴身時,可以看到遠處星星點點的火光,西班牙巨僵已經出動,向這裏過來,顯然計劃正在順利進行中,但是那些狗叫消失了,是不是它們失去了目標?


    他站立原地又敲了幾下,可以看到一公裏外西班牙方陣明顯轉向這裏,但是犬吠沒有響起。也許那些蠢貨跟丟了?不過這樣更好,他並不希望那些快速的惡狗追過來,。


    隻一轉身,他差點撞到前麵呲牙等候的屍鬣獒的鼻子上,這支惡狗屍變後體型暴漲,站直時,差不多與徐如林平視,隻需要側過頭,就能咬斷他的脖子。


    徐如林慢慢後退,聽到身後低沉的吼聲,想必身後還有,且不止一隻。他心頭突然湧起恨意,他恨羽翎給自己安排了這麽一個注定送死的任務,同時他恨自己自不量力地就接受了這樣的任務。眼前這個東西,可不是蠢笨的僵屍,如果它不時不時抖動一下比例失調的身子,連輪廓都是模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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