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風格毫無疑問是中國風的,但是又與常見的江南庭院不同。遠遠觀瞧,房屋不止一座,其他外形類似房屋也都建在台階上,台階很多,最上麵三重帶欄杆,輪廓顯得高挑明快,屋簷很大,明明不是宮殿建築,但是卻有造的精巧也略繁複。屋頂為卷棚歇山頂,四麵鬥拱長梁,屋簷延伸出台階,以四根立柱在四角支撐。他想起,在萬壽山上時,那個小太監說過,那裏的宮殿群風格是有台、廳、樓、橋;卻無亭、閣、軒、榭,按著這個形容,和這裏有些像,因為房屋之間都是有巨大的台基,台基上用長橋連接,雖然都是氺畔建築,但是與低矮水榭風格不同。至於是不是秦代風格,他不能判斷。也無法與萬壽山上宮殿群做出對照,因為他上山是,一片漆黑,其實除了幾隻白色貓頭鷹和大蟒蛇,別的都沒看太清楚。


    看上去整棟房子沉重就靠這些柱子,廊道內山牆隻是隔斷,並不承重,以至於僅他看到的兩麵,都是落地木框,糊著窗紙似乎是左右開啟的移門,他並不精通古建築,所以不能確定這是中國某個時代的風格,總覺得這些房子的移門,有那麽幾分東瀛特征。


    他踏上吱吱呀呀竹橋,下麵是幾尺寬小河,流水潺潺經過,補充不遠處黑漆漆的一汪湖水。他躊躇了一會兒,思考是否應該跨出這一步,迴想起剛才一隻腳站在石橋上,突然橋麵塌陷跌落到滾燙地下河裏一幕,還是讓他有些後怕。但是身在這裏的每一刻都意味著危險,不論你是向前或者向後,亦或者原地不動,所以畏懼不前,也不見得能苟延殘喘。想通了這一層,他小心走過了竹橋。完全沒有踩到陷阱,快走了幾步,平安到了對麵。地麵有青石鋪就的小徑,但是在經曆了剛才的石橋驚魂後,他決定繞開這些明顯的道路,以免著了道。


    他從小徑邊的爛泥地草地行走,但是仍然沿著石板小路向前麵房屋前進。到了第一座高高的亭台前,他從未見過有什麽人家把房子造在一個十米高的,如同金字塔一般高台上的,可以看到從紙糊的軒窗內模糊的光亮,似乎點著燈。雖然光源黯淡,但是似乎衡常均勻,不是蠟燭或油燈之類的閃爍光源。


    徐如林一腳踏上布滿苔蘚的階梯,在階梯上留下一個清晰的爛泥腳印。


    他走到高台最高一層,正麵對著木門,他如同一個高手一樣矮身靠近那扇門,然後捅開上麵糊著的紙向裏麵張望。可以看到正麵矮幾,後麵是木製四方博物架,旁邊是直欞多寶閣,上麵放著一些卷起的竹簡。一側穩定的發光物在視野之外,無法看清。


    他蹲著觀察了好一會兒,腿都麻了,確認裏麵並沒有人或者其他會動的東西。於是試著推拉眼前的門,推不開,但是可以向一側移動,果然是一道移門。


    跨近屋子,他注意到一側牆壁上有一座淺綠色透明水槽,光亮就是從這裏發出,他從未見過玻璃以外這麽通透的物體,似乎也是以二氧化矽為基礎的某種高透光的琉璃,幾乎可以趕上現代玻璃。


    水櫃裏麵乘著水,一隻白色的,幾隻渾身透明發光的水母,浮在水裏在一動不動。看著猶如一盞台燈一般。徐如林走過去,發現這隻發光海蜇如死了一樣飄蕩在一泓清水裏,所有細小的觸手懸在水中近乎靜止,好像沒什麽危險。當然他不至於傻到伸進去調查一下發光機理,他在海邊長大知道水母是不能碰的。


    整間屋子裏沒有椅子,有幾張案幾都很低矮,似乎主人平時就是席地跪坐的。他走過一排博物架,發現下麵的格子都空著,唯有最上麵的幾排放著竹簡,他踮起腳也夠不到,左右也找不到可以墊腳的東西,索性放棄了。推想起來,這裏的主人應該長得很高?這個推論讓他背脊發涼,也許他有西班牙怪胎那麽高,並且還能看書。


    他走向邊上多寶閣,總算有一些書簡放在他夠得到的地方,隨便抄起一捆,打開了看了一眼,他能認出那是小篆,但是看不懂每一個字。於是卷起,又墊著腳放迴原處。


    前麵書案上放著一幅絹帛。他上前瞄了一眼,是一張粗糙的平麵圖,沒有文字標注。他拿到手上展開後又仔細看了一會兒,上麵畫的亂糟糟實在看不懂是怎麽迴事。不過好像有一條彎曲的標記從一角通過,不知道是道路還是河流的意思。他轉念想起外麵的那條七轉八繞的小河,似乎有些像。然後在河道上的相應地方,找到了剛才自己通過的那道竹橋。看來很可能是這裏的平麵圖。


    可以從圖上看到,這裏的的房屋建造相當隨意,沒有對稱的意識,如同自然村落,但是房屋間有高高的小橋相連。


    他走到桌案後麵的牆推開移門,果然有一道懸空的廊道通向不遠處另一間房屋。看來確認就是平麵圖了。從圖上可知,建築物一側是巨大水麵,大到絹帛上無法繪出整體,隻能從弧形水岸判斷為圓形,而且弧度相當規整,不是信手畫上去的,應該是用了圓規之類工具,湖中心有一個特殊的地方,用道家的陰陽魚表示,但是四周沒有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個方位,而是隻有五個方位,顯得不對稱而又怪異。圖旁還有四個怪異文字,仍然是先秦時的小篆,他看不懂,隻能不去管它。


    他將絹帛收起,沿著飛架的懸空廊橋,向另一棟屋子去。這裏確實有些古怪,從高出地麵很多的地基,以及房屋意見互相連通的廊橋看,合理的解釋是為了應對潮汐。如此判斷旁邊那個湖不但會漲潮,而且落差很大。


    他走上高橋,前方屋子裏也有一片瑩瑩微光,顯得安寧而又神秘。這裏既然有屋子,必然有人居住,主人是誰?他當然不希望撞見這裏八九尺高的主人,潛意識裏,他能夠覺察到這裏的恬淡幽靜隻是一重表象。按照羽翎的推測,這裏是聖母更早經營的基地,所以很可能有可怕的東西潛伏。


    他到了門前,小心移開門。這件房屋布置與剛才那間差不多,同樣在一側有一個一座發光的透明水池,所不同的是,裏麵是一條兩尺長的發光怪魚,在不停地遊動,看樣子有些像鱘龍魚,但是據他所知江河湖海裏的鱘龍魚都不發光。


    他走到近前,那條魚略微受驚,遊動加快,光亮明顯增強,並發出呲呲的聲音,他趕緊後退幾步,那魚周身透亮才黯淡一些。


    徐如林轉身去四周晃了晃,腳碰到一樣東西,低頭發現是一個皮箱,顯然與周圍格調不搭。他抱起皮箱發現還挺沉,把手上有什麽標記,但是看不清。然後走向那條發光的怪魚。那魚受驚,光亮驟起,使得他看清上麵標記,那是一隻展翅老鷹,踩著萬字花環。


    一驚之下,皮箱落地,裏麵文件散落一地。


    他穩住心神,開始想一件事,為什麽納粹的東西會在這裏?一開始思路緩慢,後來更是完全沒有了頭緒。他蹲下收拾散落一地的文件,文件上的水痕有的甚至沒幹,內容全都是德語的。


    每翻開一頁,在末尾和中縫都有鷹徽標記,顯然十分正規且涉密的文件,很可能是從黑森號上搬過來的。


    箱子跌落後,他就隱約嗅到一律焦糊味。於是翻過皮箱,發現有一角被燒焦,顯然這隻箱子曾經差點被燒毀,這股焦糊味將他的思路勾迴了黑森號,那隻帝王人魚被殺死後,確實引發了一場火災。。


    黑森號上的那個隱秘實驗室是有一道厚重金屬門擋住的,所以上校斷定,這些機密文件應該會藏在那裏,至少幾天前,那隻八蛸聖母打不開那扇門。但是後來……他的思路稍微打開一些;後來是上校用他的特務技能打開了那扇門……然後他們突然被推上海岸,驚恐之餘有些亂了方寸,眾人投票決定離開黑森號,他進而想起,黑森號外麵的鎖孔被章魚的粘液破壞,使之無法鎖死。難道,真的如羽翎所言,這群人類竟然被一條章魚的計謀耍了,但是它打開那扇門有什麽用?就憑那些粗笨的,沒有視覺的觸手,它怎麽可能找到藏在暗處的東西?


    正迷糊,一樣東西從一疊文件中抖落出來,他撿起看了看。是一摞紙張紙,上麵用別針別著機長照片,照片上蓋著機密字樣的戳,照片背景像是一座森林邊的建築,似乎剛剛被轟炸過或者遭了火災,因為還在冒煙。


    照片從不同角度,拍攝這棟被焚毀過半的建築群。照片下還有德語標注中包含日期。他粗通一些英語,還是大致能看懂書麵德語。翻看紙張,裏麵似乎是注解文字。他快速看了幾頁。


    照片展現的,是1936年12月份被燒毀的卡雷爾博士的實驗室。這件事他聽上校提及過,卡雷爾博士是不死細胞神奇作用的早期發現者,據上校說,最早的樣本來源奇特,可以追朔到20年代,後來研究一直由卡雷爾實驗室進行,甚至有了一些成果,但是後來實驗室被火災摧毀,使得希姆萊被迫開始重新收集樣本的計劃,計劃分很多子項目,其中一項,就是納粹以玲瓏馬戲團的環球演出為掩護,在海洋上收集樣本。


    卡雷爾實驗室如何遭的災,上校沒有細說,一帶而過,顯然在這份文件中,是作為一件可疑事端記錄的。他迅速翻越文件的後麵部分,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的他頭皮發麻,如果他有一本字典並且有大把時間,他自信可以看懂至少一大半,但是他並沒有這樣的條件,智能快速翻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霧海迷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野狼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野狼獾並收藏霧海迷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