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權臣嗎?”


    嬴玄也這樣問自己,從巴清夫人口中聽到這個問題,嬴玄就如同魔怔了一樣。


    從巴府迴來,他沒有去找聞人飛霜,而是躲進書房,開始思考這句話的韻味。


    巴清是嬴政身邊的人,說話不會無的放矢,既然她問出這個問題,又讓他小心白起,那就說明,巴清是知道白起對他出手的原因的。


    他是帝國第一位王候,手握重兵,鎮守遼東、遼西兩郡,又出身皇族,堪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九州之中,他有影密衛在手,皇權特許,行事百無禁忌,算的上囂張跋扈、專橫決斷。


    黑山白水宗、陰鬼宗、東越劍池三大宗門也是他的附屬,加上即將和遼東合流的陰陽家,他在江湖中的力量,也不可小覷。


    於帝國朝野之中,他麾下有鄒辛、宋缺兩位郡守死心塌地的追隨,齊魯四郡的伏念是他舉薦入仕,天然打上了他的標簽,算是他的朋黨。


    雖然他曾和帝國大臣接觸,但是他相信,以他的權勢地位,稍稍表露心思,就會有帝國大臣願意和他結盟,甚至是依附於他。


    “權臣,指有權勢的大臣的話,我應該是權臣吧!”


    嬴玄呢喃說道:“但是權臣,多指專權豪橫、目無君主的臣子,這麽說來,我似乎又不是。”


    嬴玄知道,他的權力是嬴政給的,並且他從未對嬴政有二心,所以嬴政給他的權柄越來越重,這似乎並不是他專權,而是嬴政因為認可才賦予他的權力。


    這樣看來,他似乎是信臣,而非權臣,那麽白起,是因為什麽,才認定他是權臣的呢?


    嬴玄坐在書房,雙臂撐著桌子上,雙手合十,如同一座雕塑,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因為我的權力太大,讓白起恐懼了嗎?那他為何恐懼呢?”


    嬴玄想了很久,雖然沒有想明白白起對他出手的真實原因,但是他知道,白起在恐懼他,恐懼的背後就隱藏著真相。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個問題,換作別人來想,應該不是很難。


    嬴政,不敬天地,不信鬼神,德高三皇,功蓋五帝,他是一個凡人,可是足以比肩神明。


    嬴玄對於嬴政的崇拜勝過他的理智,因此他忽略了嬴政是個凡人,終究會敗給時間,敗給歲月。


    嬴政活著,他是帝國王候,是嬴政的左膀右臂,可是有朝一日,嬴政死去,以嬴政賦予他的權秉,他若生異心,諸公子就是他手中的玩物罷了。


    所以白起要殺他,秦國已經出了一個宣太後、一個呂不韋,白起怎麽會願意看到嬴玄成為第三個?


    因為沒有想到這一點,嬴玄不能將所有的事情串聯在一起,當他的隱隱有了思路的時候,卻被風風火火的內史騰打斷了。


    “嬴玄,聽說你去見你的小娘子,迴來之後,就躲到書房,不敢出來見人呢?”


    內史騰臉上隻有兩個字,那就是八卦。


    “你給我說說唄,你是怎麽吃癟的?”


    內史騰說道:“我好學一手,日後看你怎麽在我麵前囂張?”


    嬴玄並不搭理內史騰,隻是直勾勾的盯著內史騰,看的內史騰心裏發毛。


    “你這是什麽眼神?我臉上有東西嗎?”


    內史騰不在的摸摸臉頰,心裏發虛。


    “這家夥,不會真的受刺激了吧,和我吵架的心情都沒有了,這是要出大事的節奏啊!”


    “晚飯已經吃過了,酒也喝完了,客房漏水,不適合留人。”


    “你,出門右拐,直走,左拐,然後,滾!”


    雖然嬴玄說話跟不客氣,但是內史騰反而笑的更開心了。


    這才是嬴玄的風格,這下好了,沒大事,自己嚇自己,白白浪費了一波感情。


    “你這個人,就是對我有偏見!”


    內史騰堅定有力的晃動手指,罵道:“你視若珍寶的裘袍都能送人,我吃你一頓飯,喝你一頓酒,住你一間房,怎麽就不行了?它憑什麽就不行了?”


    “因為你長的醜!”嬴玄麵目嚴肅的說道。


    “這是我聽過最昧良心的話,為了一頓飯、一壺酒,沒有想到你竟然墮落到了這種地步?”


    內史騰痛心疾首的說道:“我們兩個,朋友是沒辦法做了,割袍斷義,劃地絕交吧!”


    “我今天就是餓死也不吃你一口米飯,我今天就是饞死,也不喝你一口酒!”


    “你說的?”嬴玄問道。


    “我說的!”


    內史騰豪氣幹雲的說道,不過這股豪邁氣概滯留的時間有些短了。


    “王賁在洞庭春居做東,請我們過去,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洞庭春,我專門留了肚子,過去就是敞開了咥,敞開了喝,美得很!”


    “我的個天,你他娘的不要臉,我羞於和你為伍。”


    “走吧,洞庭佳釀甲天下,我也很久沒有喝過了。”


    “就你這態度,還有臉說老子不要臉,你明明比老子更無恥。”


    內史騰指著嬴玄說道:“你罵老子的時候,就是在罵自己。”


    “就你廢話多!”


    嬴玄懶得和內史騰糾纏,出了書房,就去見姬漁,至於內史騰這個慫貨,沒敢跟過去。


    “阿姐,我有事,就不在府中吃飯了。”


    “知道了,出去少喝點,早點迴來,你快要結婚了,別在外麵瞎晃悠。”


    姬漁說話的時候,看不望憋一眼內史騰。


    內史騰每次來嬴玄府上,都喝的酩酊大醉,死皮賴臉的要在王府過夜,遲早要帶壞嬴玄的。


    在別人眼中,嬴玄或許是個惡人,但是在姬漁眼中,嬴玄永遠是個好弟弟。


    “我知道了!盡量少喝,盡量早點迴家!”


    嬴玄露出不可訴說的笑容,姐姐還是姐姐,這惡名終究還是落到內史騰頭上了。


    若是讓內史騰知道嬴玄故意不提王賁等人,默認是他來找嬴玄出去喝酒,讓姬漁誤會他,估計要拿著刀,和嬴玄玩命。


    洞庭春居和醉夢樓並稱鹹陽兩大樓,可是其中的差距,卻是天壤之別。


    醉夢樓說得再好聽,也是風月便所,可是洞庭春居就不一樣了。


    這裏不是你想來就能來的,百金入門,千金雅居,一頓飯,加上幾壇洞庭春,沒個三千金,還真不行。


    沒錢,就要有權,至少也得是等同三公九卿、封疆大吏的級別,當然,帝國武侯也在其列。


    沒錢,沒權,那就要有才,若是三者都沒有,這門是進不去的。


    至於鬧事,那就更不可能的,畢竟誰都知道,這“洞庭春居”這四個字,是始皇帝陛下的手筆。


    這洞庭春居,就是巴清在鹹陽的產業之一。


    進去洞庭春居,嬴玄就發現了不對味的地方。


    “我去,洞庭春居現在門檻這麽低了嗎?居然有這麽多人!”


    內史騰看著大廳人來人往,籌光交錯,不由疑惑起來。


    “看穿著打扮,應該是門閥弟子,還有不少的世家弟子!”


    嬴玄說道:“走吧,管人家的事情幹嘛,王賁還等著我們呢!”


    可是嬴玄沒走幾步,就停了下來,遇到熟人了。


    “艸,巴清管這叫不知道,就在她的地盤,還讓我自己去找。”


    “銀子,非得給她扣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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