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珣聽到這些的時候,饒是一直淡定的他也十分震驚,而且他很同意鳳雲笙的分析,而得出這個結論,對現在的情況來看,也是一個好消息。


    至少他們不必擔心衛承會反口複舌,隻要衛承還是北燕國的皇帝,那麽南穆國的安危至少能得到保障。


    而他們,也相當於多了一個強大的同盟,隻是現在北燕國內部亂得很,隻怕衛承是無暇顧及其他了。


    這些事,鳳雲笙還不敢告訴其他人,不是信不過他們,隻是知道這樣的事,無疑也是多一分危險。


    畢竟,自古亂世稱帝的君王多數是心狠的。


    “小珣,我大姐的身體如何了?”


    今天聽了狄伽羅的話後,鳳雲笙不免更加擔心鳳君華的身體,端木珣神色平淡:“大小姐的體質很奇特,我試過好些方法,似乎都對她沒有太大作用。”


    “竟然連你也棘手……”鳳雲笙不自覺地皺起了眉,“對了,狄伽羅告訴我她好像在大姐身上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你能察覺到嗎?”


    端木珣怔了一怔:“狄姑娘是這麽對你說的?”


    “怎麽?難道有什麽事?”鳳雲笙有些緊張。


    端木珣搖頭:“不,隻是師弟也曾經告訴我,他說也覺得大小姐身上似乎有一股淡淡的奇特氣味,而且是說不上什麽味道,隻是覺得很奇特,而且聞著會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可我卻聞不出來。”


    “狄伽羅也是這樣說的,那就是說她和樓大哥聞到的氣味是一樣的。”鳳雲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那還有其他人能聞到麽?”


    端木珣搖頭:“暫時還沒有其他人和我提起。”


    “這就奇怪了,為什麽隻有他們兩個能聞到,可其他人都聞不到?”鳳雲笙用食指和拇指托著下巴,而且作為半魔體質的她都聞不到,這就更奇怪了,“他們兩個人一定有什麽共通之處,而且正是這點共通之處導致他們能夠察覺到大姐身體上的味道。隻不過樓大哥之前也見過大姐,可那時候卻沒有聽他提起這件事。”


    “師弟說是近這兩天才察覺到的,之前他也一直沒有發現。”


    如果說是什麽酸臭汗味,她的鼻子不能比他們更靈敏至少也能持平,沒理由他們聞得到她卻聞不到。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小珣,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大姐,答應我,不要讓她有事。”鳳雲笙語帶懇求道。


    端木珣鄭重地點頭:“我盡力。”


    既然說到鳳君華的問題,鳳雲笙不由得問道:“小珣,你和我大姐這些天來相處的如何?”


    端木珣垂下眸:“我和大小姐隻是朋友而已。”


    鳳雲笙也沒奢望端木珣能和鳳君華一蹴而就,能成為朋友也不錯,至少前進了一步。


    “淩玉,我是不可能和大小姐在一起的,之前不可能,現在也不可能。”


    “為什麽?別告訴我是什麽你壽命剩下還不到多少天的問題。”


    “不是這個原因,”端木珣頓了頓,“不過也差不多。”


    “你這是什麽意思?”鳳雲笙不解。


    “沒什麽,總而言之我不會和大小姐在一起的,你也不必白費心機了。”端木珣頓了頓,“而且現在也不是考慮這些事的時候,你還是快點決定,我們什麽時候啟程去平陽。”


    “我已經決定好了,明天一早就出發,你現在迴去就通知天照收拾行李,此行我和他前去。”


    端木珣說的對,現在還不是談這些事情的時候,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她就算是五花大綁也得把端木珣綁起來送到鳳君華麵前。


    “那我呢?”


    “你留下來維持這裏,萬一我和天照出了什麽事也好有個照應。”


    端木珣點頭,這個分配他沒有異議:“那你萬事小心。”


    “恩,你看能不能幫天照做個人皮麵具?”


    “我對人皮麵具並不精通,讓那位狄姑娘做可能會比較好。”


    “恩,那我拜托她做吧。”鳳雲笙頓了頓,“對於狄伽羅和木易,雖然他們現在是幫我們的,但還是多留一個心眼,畢竟我們隻是因利而聚。”


    “我知道該怎麽做的。”端木珣道。


    “好,那就各自準備吧。”


    入夜,獅駝嶺某處。


    碧水間,有一個半月形的平地,其上站著三道頎長的身影。


    “尊上,雲笙小姐已經安全與端木珣等人匯合。”夷鸛站在琉燁的身後,看著那道玄色身影,寫滿皺紋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琉燁點了點頭,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之前夷鸛就一直向他匯報著鳳雲笙的行蹤,所以他對她的情況也算得上了如指掌。


    “尊上,既然雲笙小姐已經迴來了,那麽現在我們是否可以開始動手?”


    站在夷鸛左側的贏溟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之前因為鳳雲笙的事情,尊上一直按兵不動,之前明明人間的結界已經被他們毀得七七八八,可現在這一耽擱,無極門的人又趁機將其修補迴去,相當於他們之前的工作白費了。


    雖然下麵的人以為尊上是去幽冥鬼蜮尋找聖物的線索才下令暫時停止攻擊,但贏溟很清楚,實際情況是琉燁不想因為他的行為而影響到鳳雲笙的計劃而已。


    “再等等。”琉燁的聲音依舊淡淡的,那金色的瞳孔裏也映照不出什麽感情。


    “尊上,兩萬魔兵已經集結好,隻待您一聲令下我們就可以攻上無極門奪迴我族聖物,以無極門的血祭奠魔族英靈,一切當以我魔族為重啊!”


    “本尊一向都以魔族為重。”琉燁轉過身,淡淡地看著贏溟,“你可知,本族聖物根本不在無極門那裏?”


    “什麽?!”贏溟詫異地看著琉燁,然後他看向一旁神色淡定的夷鸛,便知道他是一早知曉此事。


    “贏溟,你以為尊上讓魔軍暫停攻擊,隻是為了雲笙小姐嗎?”夷鸛道。


    贏溟誠實的點了點頭,他真的一直都這樣以為。


    夷鸛搖了搖頭:“你錯了,尊上讓魔軍停止攻擊人界,一來是為了保證‘域’之間的穩定,讓幽冥鬼蜮不至於發生什麽情況,而魔尊此番前去幽冥鬼蜮,正是為了查明聖物所在。”


    之所以認為幽冥鬼蜮那裏會有天狼族的聖物——血屠,那是因為雲厲剛迴到魔界那時,還未被流放到冥川之前曾告訴過琉燁,他與白笙曾到過幽冥鬼蜮一趟,並在那裏發現了聖物的秘密,他和白笙還約定兩人就在那裏匯合。


    隻是後來他被強行帶迴魔界,所以不能如期赴約,而當時的白笙手裏可是握有天狼族和無極門的聖物,而之後白笙不知為什麽死了,如果說有可能存在血屠線索的地方,那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幽冥鬼蜮。


    “莫非是不在無極門那裏?”贏溟問。


    “不錯,本族聖物根本不在無極門那裏。”


    其實這件事,琉燁是一早就知道了,根本不需要去幽冥鬼蜮這一趟來發現,隻是他一直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夷鸛以外者知道。


    而他真正去幽冥鬼蜮的目的,是為了查明雲厲當年還沒說盡的話,當時雲厲一踏入魔界,就被幾位長老施法要送進冥川,他能告訴琉燁的信息有限。


    當時雲厲是在說到當年他與白笙就是在幽冥鬼蜮裏發現聖物的秘密,可這個秘密到底是什麽,還沒說完就被送到冥川了,留給琉燁的隻有幾個關鍵詞,其餘的隻能等琉燁自己去發現。


    隻是琉燁去了這一趟幽冥鬼蜮,根本就沒發現有什麽線索,除了順便探望了一下極地之火的製造者——極地火龍以外,就沒什麽收獲了。


    琉燁現在還不知道,要在幽冥鬼蜮裏獲得聖物的線索,是需要條件的,隻有達到這個條件,才可以獲得這個寶貴的線索。


    而他,隻是達到一半而已,需要另一個人去達成另一半的條件。


    “尊上,既然聖物不在無極門處,那到底是何處?”贏溟又問。


    “就在鳳雲笙的體內。”琉燁淡淡地道。


    他之所以能夠準確知道鳳雲笙的位置,就是因為鳳雲笙體內的血屠。


    他不僅是魔界之主,還是天狼族的現任的統領,每一代經過儀式洗禮的天狼族統領,都是與血屠心靈相通,能夠感知到血屠的存在。


    隻是這個秘密,是由每一代統領代代相傳,除了他們,誰都沒有資格知道這個秘密。


    “竟然是在她的身體裏?!”贏溟驚訝地看著琉燁,“若是如此,我們應該如何取迴聖物,莫非要把她殺了?”


    “不需要,血屠在她體內隻會有益無損,就暫且讓它在她體內多留一段時間,本尊隨時都可以將它取出。”


    “為什麽?”贏溟不解,琉燁停戰的決定已經開始讓下麵的覺得不滿,既然知道血屠就在鳳雲笙體內,為什麽還要等?


    “本尊如何行事,何時需要向你交代了?”琉燁的聲音依舊沒有波動。


    贏溟一怔,低下頭:“屬下隻是擔心下麵的不懂事。”


    “血屠受損,需要雲笙姑娘再滋養一段時間方可,這也是為何尊上要老朽保護她的原因。”夷鸛適時地開了口,“血屠乃我族聖物,如今受損定會讓軍心不安,所以尊上才一直沒告訴你們知道。”


    “血屠竟然受損了?”贏溟從來沒想過聖物竟然受損了,如果是因為這個,倒是能解釋得通琉燁的一切行為,“原來如此!是屬下魯莽了,尊上請放心,屬下一定會對此事守口如瓶。”


    琉燁沒有說話,贏溟又道:“尊上若無其他吩咐,屬下先行告退。”


    琉燁點了點頭:“看好紫凝,不要讓她再找鳳雲笙的麻煩。”


    “是!”


    贏溟離開後,琉燁瞥了一眼夷鸛:“鬼相其實不必替我解釋。”


    夷鸛搖了搖頭:“若不解釋,隻怕真的會軍心不穩。”夷鸛頓了頓,“之前有魔兵迴報,說看見熙寒與魅羅交談。”


    琉燁沒有說話,這時夷鸛又道:“屬下知道尊上的顧慮,但其實以我們之力,要幫雲笙姑娘並非難事。”


    鳳雲笙的敵人是南靖和,隻要殺了這個人,似乎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若連這樣簡單的事也無法靠她自己解決,那她就不配做本尊的妻子。”琉燁道。


    “但是若以人類尋常之法解決,隻怕還需要耽擱些時間,而……”


    “行了,你何時變得如此囉嗦。”琉燁打斷了夷鸛的話,“此事本尊自有分寸。”


    夷鸛知道琉燁開始不太高興了,便不再繼續說下去:“那雲笙姑娘那邊屬下是否還要暗中保護?”


    “你認為呢?”


    夷鸛想了想,剛才尊上是說要雲笙姑娘自己去解決這件事,那答案應該是:“不用?”


    “當然要。”琉燁白了夷鸛一眼,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懂得自我保護,殺起人來就橫衝直撞,在北燕國那時候,要不是讓夷鸛暗中護著她,她都不知道要死幾次了。


    “可是以屬下在北燕國的觀察,雲笙姑娘做事很有分寸,往往遇到險境都能夠化險為夷,而且她不僅劍術了得,其他的武技也相當厲害。再說她身上流有一半的魔血,即便魔氣被封印了她的體質也是優於人類,而且如今她迴到南穆國,應該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衝鋒陷陣,所以屬下覺得……”


    “你覺得什麽?覺得她很強,不需要人保護?”琉燁冷冷地看著夷鸛,“夷鸛,本尊的話何時容你置喙了?”


    夷鸛一怔:“屬下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屬下希望待在尊上身邊,畢竟尊上您……”


    “行了,本尊無需你擔心,你替我好好保護鳳雲笙就可以。”琉燁轉過身,“你下去吧。”


    夷鸛不敢多言,應了一聲“是”就離開了。


    琉燁抬起左臂,看著他藏在衣袖下的手掌,隻是那手掌上,已經出現了一些焦黑色的斑點。


    魔力消散嗎……


    他的眸光依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他將手垂下,朝掛著畫像的方向望去。


    次日清晨,北燕國軍營。


    “副將軍,此行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將軍!”


    “這些是屬下配置的傷藥,這些是內服的,這些是外用的,具體分什麽情況用,天照知道的。”


    “三弟,這是我給你們幹糧和水,此行前路不和如何,你一定要小心,遇到危險要先迴來,千萬不要硬拚。”


    臨行前,一眾人都在營帳裏叮囑著鳳雲笙和呂天照,鳳雲笙將東西一一收進領域內,然後道:“你們不用擔心,此行隻是試探平陽的情況,我和天照會有分寸的。”


    “你每次都說會有分寸,每次都弄出那麽大的事情來。”鳳君華顯然對鳳雲笙的保證不太信任。


    鳳雲笙向端木珣投以求助的目光,端木珣便出聲道:“即便如此,將軍每次都能化險為夷,而且也達成目的。”


    “是啊,每次都化險為夷,可是每次都要人提心吊膽,每次都領了一堆的傷迴來!”


    鳳雲笙咳嗽了兩聲:“我從小不是傷口特別容易愈合嘛……”


    鳳君華見鳳雲笙毫無悔意,突然就更加生氣:“容易愈合就可以隨便受傷的嗎?!”


    鳳雲笙不敢說話,隻是看著端木珣,端木珣心領神會,便道:“好了,將軍這次會有分寸的了,而且有天照在一旁,也不會容將軍亂來。”


    說著端木珣看向呂天照,呂天照立刻點頭:“對,末將一定不會讓將軍亂來的!”


    “你們就繼續姑息她吧,本來這事就不該她去的。”鳳君華別過頭不去看鳳雲笙。


    鳳雲笙有些無奈,端木珣連忙道:“時候也不早了,是時候該出發了,逸塵已經在營外準備好了。”


    鳳雲笙的坐騎烏騅逸塵,這種國寶級的好馬,自然是被端木珣他們也帶了出來。


    之前鳳雲笙一直沒有什麽機會騎她的烏騅,若這次要完成她心中的構想,那就會常常騎到烏騅了。


    一番道別後,他們總算是啟程了,樓異和之前一樣並沒有去送他們,倒是他的愛馬夜照玉獅子——光越,對鳳雲笙烏騅的離開十分念念不忘。


    沒辦法,一隻是母的,一隻是公的,而且還是郎才女貌,在一起也有點時間,難免會擦出點火花。


    順帶一提,公的是逸塵,母的是光越。


    當然馬的心思他們人是不了解的,隻是當逸塵走後,每當樓異去見光越時它都是病懨懨的,看見它以前最喜歡吃的黑豆也不怎麽吃的下去了。


    雖然樓異想找端木珣給光越看看病,但端木珣隻會看人,對於馬的問題,他也是一概不懂。


    鳳雲笙打扮成公子哥的模樣,呂天照打扮成她的跟班,兩人趕了兩天的路,便來到了平陽城附近,由於他們兩個都戴了人皮麵具,倒是沒有人能認出來。


    平陽城。


    “讓開讓開!”


    鳳雲笙和呂天照剛進城,便看到一隊穿著南穆國士兵衣服的人馬押運著什麽東西出城,一車一車的,上麵蓋著黑色的布,讓人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東西。


    鳳雲笙和呂天照對看了一眼,找了個茶寮坐了下來。


    “今天又從軍營那邊運東西出城了,自從新的縣主上任以來就天天往外運東西,這都運了好幾天了。”


    “可不是嘛,而且每次都弄得特別神秘,去打聽一下是什麽東西都要被人抓起來,這都是什麽王法啊。”


    “就是,我看我們這新任的縣主可不是個善茬,希望別向隔壁縣那樣有喜歡虐人的怪癖就好。”


    “應該不會吧,據說這韓正是靖王爺舉薦的。”


    “你怎麽知道是靖王爺舉薦的?靖王爺還會管我們這種小地方?”


    “我是聽我堂哥說的,他在皇宮裏混了個差事。”


    “你堂哥在皇宮裏混的是什麽差事,莫非是太監?”


    “哎呀,這樣的話你自己心知就好了,我堂兄家小時候沒錢嘛,這不是沒辦法嘛。”


    “原來還真的是啊,我不是故意的。不過真好奇他們這是運什麽東西,好像都是運迴上京?”


    “不是吧,我聽人說是運去雁門關的。”


    “哎,你們在說這軍需嗎,可千萬別再聊了,萬一被那些官大爺聽到,可得進牢房的。”


    “切,不就說說嘛,又不是要搶他們的,現在的平陽可不比以前好,以前想說什麽都行,現在啊,嘖嘖。”


    茶寮又恢複了平靜,鳳雲笙和呂天照又坐了一會,見他們不再談論軍需的事情,便放下銅錢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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