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承點點頭,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秀雅姑姑呢?”


    “我估摸著你們快要到了,就讓姑姑去雪園給我摘花去了。”鉤月一邊笑著說,然後鬼靈精地看了一眼四周,“我還把小八他們也一並打發去了,不然魏公公定會知道。”


    在私下裏,鉤月在衛承麵前習慣了用“我”字來稱唿自己,這是鉤月對她親近的人所給的特權。


    “還是鉤月公主機敏,”衛承朝鉤月走去,手裏憑空多出一把紅纓槍和牛角弓,將它們遞給了鉤月,“槍有些沉,你要小心些。”


    鉤月眼前一亮,連忙把牛角弓和紅纓槍接過,在接過紅纓槍的時候果然手下一沉,衛承立刻扶住她的手,柔聲問道:“有沒有事?”


    鉤月搖頭,將牛角弓放到一邊,拿起紅纓槍便是揮了一下,隻覺得自己揮了片刻便覺得手臂發酸,她放下紅纓槍,有些喘氣地道:“這槍還真是沉。”


    “但這隻怕是現在龍城裏能找到最輕的槍了。”衛承微笑道。


    鉤月哼了一聲,旋即翻了一個白眼:“衛承哥哥就是要笑話鉤月。”說著便拿起牛角弓和準備好的羽箭,隻見她緩弓搭箭,彎弓如滿月,將弓弦一放,嗖的一聲把箭支射在了月華宮外那顆古蒼的幹上,然後扭頭看著衛承,秀眉一挑,眉宇間盡是自豪,“槍我是一直都練不好的,但要說射箭,我可是比我那些哥哥們都要厲害得多。”


    她頓了頓,看著手裏的牛角弓,“隻是這弓一般,不然我可以射得更遠。”


    “這不過是尋常的牛角弓,自然是比不上公主的射日弓。”衛承看了一眼那支箭落的地方,才轉過頭對鉤月道,“公主箭法如神,衛承佩服。”


    鉤月下巴一抬,自豪地道:“那是當然的,”她頓了頓,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垂下,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隻是父汗總是覺得我是女孩兒,應該什麽文雅端莊,就是不讓我去兵營裏玩,也不肯帶我去冬狩,居然還把我的射日弓給收去了,要我學什麽破詩經女紅,真是無聊至極。”


    鉤月皺著眉,一臉的不悅,“真是的,我可是堂堂的北燕國公主,我們北燕國的女子也都和男孩一樣能騎馬射箭,又不是南穆國和西璃國的女子那般柔弱,怎麽就不能去兵營玩,去冬狩了。”


    衛承點點頭:“公主說的是,但可汗也隻是擔心您的安危而已,隻要公主能夠證明給可汗看您的實力,那一切都不成問題了。”


    鉤月恩了一聲,臉上露出頗為讚同的神色:“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向父汗證明我的實力啊。”她把摸著那牛角弓,心裏十分想念她的射日弓,“至少要讓父汗把我的射日給還迴來才行。”


    “隻是公主,您真的打算參加這次的新兵選拔?”衛承問,“隻怕秀雅姑姑不會讓您去。”


    “怎麽可能讓姑姑知道!”鉤月搖頭,“要是讓姑姑知道,她一定會告訴父汗的。”


    “隻是要參加新兵選拔需要數日,而且還要在兵營中度過一日,這樣很難不讓秀雅姑姑發現。”


    “衛承哥哥你平時都那麽聰明,怎麽現在就變笨了。”鉤月輕輕地瞪了衛承一眼,又道,“我肯定是出了宮就不迴來的了,你不是有會易容術的朋友嘛,隻要新兵選拔那幾天你替羅蓮易了容,讓她代替我不就可以了。”


    “啊?公主,您又要奴婢代替您啊?”以前每次鉤月要外出玩什麽的,都是羅蓮做她的替身,不過都是不敢露臉的,隻是睡在床上裝病,“公主不行的,就算是奴婢代替您,可這麽多天,秀雅姑姑一定會發現奴婢不在的。”


    “你先提前說要迴家探親不就得了,然後在衛承哥哥那住兩天,然後等我要出宮的時候再混進來,剛好可以和我互換身份。”鉤月覺得自己的這個計劃簡直就是天衣無縫。


    “隻怕事情沒有公主想得這般簡單。”


    一個宮女要迴家探親,並不是那麽簡單的,而且即便是允許了,還有要想如何讓羅蓮混進去,是否能在兩人調換身份的時候不被人發現,而且在這幾天的時間裏,羅蓮是否能把公主這個角色演好,這都是未知之數。


    “不是本來就很簡單嘛,要多複雜?”鉤月不以為然地道。


    衛承搖搖頭,把自己的顧慮告訴給了鉤月知道,鉤月越聽越覺得有道理,當下不由得心急起來:“那衛承哥哥,要怎麽辦才好?”


    衛承看著鉤月笑道:“我怎麽知道,剛才公主不是才說衛某笨嗎?”


    鉤月一怔,然後便鼓著腮說:“衛承哥哥小心眼!”


    衛承哦了一聲:“原來還小心眼。”說著就想轉身離去,“那我這個小心眼的又笨的人就先走了。”


    “哎,別啊!”鉤月哪裏會讓他走,立刻拉住他的袖子,討好地道,“衛承哥哥~衛哥哥~你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也是天底下氣量最大的人,你不會和鉤月計較的,對不對?”


    衛承看著鉤月,臉上流露出寵溺的表情:“真拿你沒辦法,”他輕輕摸了摸鉤月的頭,“要是被秀雅姑姑和魏公公知道我又幫你,他們估計要更加厭惡我了。”


    “秀雅姑姑和魏公公是不知道衛承哥哥的好而已,以後他們就會知道的了,而且他們雖然是對鉤月很好,但是他們總把我當做小孩子一樣保護著,處處限製著我,實在太無聊了。”


    鉤月拉著衛承的手,拚命地搖著,“哪有衛承哥哥那樣明白鉤月要的是什麽,呐,衛承哥哥,你就幫幫我嘛,幫幫小月嘛。”


    “好吧。”衛承似乎被鉤月纏得沒轍了,“這樣吧,到時候我安排一個人進宮易容成你的模樣,此人善於模仿,要在這幾天瞞過秀雅姑姑和魏公公的人,應該不成問題。”


    “還有一個問題。”鉤月笑嘻嘻地看著衛承,“衛承哥哥,我知道新兵選拔的時候除了考騎射,還有考力氣和槍刺,那個,你知道的,我的力氣和槍刺都很弱……”


    鉤月難得露出小女兒家的表情,衛承搖了搖頭:“你放心,我會保證你安然進入第二關,這樣可是滿意了?”


    鉤月一把抱住衛承,雀躍地道:“滿意滿意!我就說嘛,衛承哥哥是最好的!”


    羅蓮愣住了,雖然她知道衛承和鉤月公主的感情很好,就像哥哥和妹妹一樣,但是他們之間的確不是親兄妹,不說男女有別了,就說那身份,要是被人看到公主這樣抱著衛承,背地裏又免不了要議論一番了。


    所以當下羅蓮也很尷尬,隻選擇把頭低著,目光緊緊地盯著自己的腳尖,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衛承也意識到這樣的不妥,但他卻沒有絲毫的窘迫,隻是從容地把鉤月輕輕推開,然後道:“公主,雖然你把我當做是哥哥,但其他人卻不會這麽想,男女有別的道理你可清楚?”


    “哼,我才不管其他人怎麽想,衛承哥哥何時見過我會顧忌其他人的眼光?”鉤月的確從來就不會理會別人的想法,隻是按著她的心意去辦事。


    “那不知這其他人裏,是不是也包括那個少年?”衛承微笑著問。


    鉤月自然知道衛承口中的“少年”指的是誰,當下臉上一紅,別過頭:“當然也包括!”


    “這樣啊,”衛承似乎很為難的樣子,“若真是如此,隻怕那少年就算是心裏有公主,也會因此而卻步。”


    “為什麽?”鉤月激動地轉過頭看向衛承,“哪有人會因為這點事情就不喜歡原來喜歡的人。”


    “公主不是時常說不喜歡那少年嗎,怎麽對這個如此在意?”衛承笑著反問。


    話音剛落,鉤月的臉更紅了,隻是這紅裏還有幾分是因為羞愧導致的:“你說不說!”


    鉤月每次理虧,不知道該怎麽反駁對方得時候,就會用自己得身份來壓對方,衛承知道她這是氣急敗壞了,當下也就不再逗趣她。


    “公主不是男孩,自然是不知道我們的心思。”衛承不疾不徐地道,“但凡有些教養的男子,都會因為心儀之人有了其他愛慕者而卻步,就算心裏還是喜歡的,但表麵上卻不會表露出來,否則不就是成為了強搶民女那一類人嗎?”


    “是這樣的嗎?”鉤月不明白地看著衛承,見他點頭,鉤月便不悅地哼了一聲,“你們男人怎麽那麽婆媽,喜歡也不說出來,比我們姑娘家還扭捏。”


    “這叫含蓄。”衛承解釋道。


    “含蓄什麽啊,喜歡一個人就要說出來啊,不說出來對方怎麽會知道?”要不是上次鳳雲笙給鉤月這麽一個下馬威,她也不會拒絕承認自己喜歡她的事實,“再說了,我見我們北燕國的男子都挺大方的,所謂的含蓄隻是說得比較委婉,不像你說的那樣扭捏著不說。”


    北燕國民風開放,大多數男人女人都比較直率,喜歡就說喜歡,討厭就說討厭,也不會有那麽多的轉彎抹角,有些大膽的隻是見對方第一麵都敢表白,而有些比較內斂的,就像羅蓮那樣的女孩子,即便嘴上沒有說,但行為卻已經能充分表達出她對那人的愛意。


    比如說臉紅什麽的,一般情況下男方都會明白是怎麽迴事,比如說像拔列渾這樣的粗人也看得出來羅蓮喜歡鳳雲笙,但是像遇到鳳雲笙這樣的特例,那自然隻能自己去撞豆腐腦了。


    不可否認,鉤月公主的話說的在理,隻不過那隻適用於北燕國的人而已,不過衛承當下也沒糾結什麽,隻是笑了笑:“是,公主說的對。”


    鉤月卻見衛承如此平順,倒是心裏真的有些怕了,她想那少年本來就是個怪胎,誰沒事會不接受封賞,會在知道自己是鉤月公主之後還敢這樣對待自己的。


    這麽說來,他在這方麵也會那麽奇葩也是很有可能的啊,一想到這,鉤月的心就開始慌張起來了,怎麽辦怎麽辦,難得有個男人她是看得上的,而且比那慕容曉不知好看多少倍。


    而且她最喜歡的事就是挑戰有難度的事情,越是她得不到的,她就偏要得到。


    “本公主想了一下,覺得這件事關乎到王家的顏麵,的確是要注意一些。”鉤月公主看了一眼衛承,然後又看了一眼羅蓮,“所以你們絕對不能把剛才的事向其他人提起,知道了嗎?”


    羅蓮自然是連連點頭的,她怎麽敢把公主的私事透露半句,而衛承自然也是點頭,因為他根本不想讓外麵的人知道他和鉤月公主的關係。


    “好吧,那今天就先這樣,”她看著衛承說,“待會我還要去看皇貴妃姐姐,衛承哥哥你就先走吧。”


    聽到皇貴妃三個字,衛承不由問道:“皇貴妃如今在宮中可安好?”


    “當然安好,衛承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父汗把姐姐寵成什麽樣子的。”


    在私下裏,鉤月是把慕容傾當做了姐姐看待,畢竟她們兩人的歲數相差得不大,比起正兒八經得叫皇貴妃,叫姐姐顯得比較親切,而比起她的那些真正有血緣關係的姐姐來說,慕容傾更讓她覺得有姐姐的感覺。


    當然這是不合規矩的,但在鉤月麵前,什麽規矩都是浮雲。


    “現在皇貴妃姐姐有了身孕,父汗也時常留宿在她的毓秀宮中,整一夜的守著,可寶貝呢。”說著鉤月故意一副吃醋的樣子,“現在啊鉤月都覺得,自從皇貴妃姐姐進宮後,父汗連鉤月都少見了很多,可真是讓我吃醋。”


    “可汗最寵愛的人還是公主,這點公主無需懷疑。”衛承有些著急道。


    “我知道呀,我就是開個玩笑嘛,衛承哥哥不用那麽緊張。”鉤月笑著看衛承,“不過皇貴妃姐姐有像衛承哥哥這樣的好表哥,實在是讓鉤月嫉妒。”


    一開始鉤月之所以會主動接觸慕容傾,也是衛承的意思,他知道慕容傾一個人在深宮中定然會受到排擠,所以才希望有鉤月能站在慕容傾那邊,萬一有什麽事,至少有個人能在燕王那裏說上話。


    “公主集萬千寵愛在一身,又何須嫉妒。”衛承道。


    “哪裏有萬千,以前明明隻有父汗和秀雅姑姑和魏公公而已。”鉤月說這話時眼裏透出淡淡的寂寞,“不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至少現在多了衛承哥哥和皇貴妃姐姐。”


    說著鉤月的眼神忽然變得認真:“衛承哥哥,你要不要去看看皇貴妃姐姐,我可以偷偷帶你去,讓你和她見麵。”


    衛承立刻搖頭:“這怎麽可以,”宮中耳目眾多,慕容傾現在是眾矢之的,他不可能再讓她承受這風險,“而且公主可還記得答應過我的事情?”


    “衛承哥哥是指不能把你讓我做的事告訴姐姐麽?”見衛承點頭,鉤月又道,“我記得,不過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讓姐姐知道你對她好不行麽?”


    “當然不好,這於禮不合。”衛承頓了頓,“總而言之,皇貴妃就有勞公主照看了。”


    “好了好了,一說到姐姐的事上,衛承哥哥就變得囉嗦了。”鉤月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放心,我很喜歡姐姐,所以會好好照顧她的,還有我的小皇弟。”


    說到這,鉤月靠近了衛承,笑聲地道,“衛承哥哥,告訴你一個秘密,之前我有和父汗聊過小皇弟的事哦,我看父汗對小皇弟很是喜歡,我覺得如果姐姐生下來的真的是小皇弟,說不定父汗會把我大皇兄小可汗的位置給撤了給他呢。”


    如今北燕國的太子資質實在平平,而已還偶爾會被檢舉德行有虧的事情,所以燕王對他這個大兒子實在是不太喜歡,一直都有想法將他給撤掉。


    之前拓跋嫣兒得寵,所以五皇子便成了最有可能的那一個,而比起太子來說,五皇子也的確比較靠譜,隻是現在隨著拓跋嫣兒與慕容傾的矛盾升級,而燕王又是一邊倒向了慕容傾,做兒子的必定是幫著老媽的,所以燕王也連帶的把五皇子看得也不順眼了。


    除此以外燕王還有五個兒子,但那五個兒子要麽就是聾啞瞎子,要麽就是智障,要麽就是吸食五石散,所以燕王就算是禪讓,也根本沒想過要把王位傳給這些兒子。


    聽到鉤月公主這麽說,衛承立刻道:“公主,這些話還請公主不要對其他人提及,即便是秀雅姑姑和魏公公也不可以。”


    “我知道,我知道姑姑和魏公公也一直不太喜歡姐姐,所以這些事我一直不敢跟他們說,就隻和你說。”鉤月道。


    “恩,這樣就好。”衛承頓了頓,“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不然待會宮禁就不好走了。”


    鉤月點點頭:“好,那衛承哥哥得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啊。”


    “恩,一定。”


    說罷衛承便離開了月華宮,見衛承走了以後,羅蓮才走向鉤月,有些膽怯地道:“公主,您真的打算要去新兵選拔?就算能瞞得過秀雅姑姑他們,也難保能瞞得過穆都統他們啊,萬一被他們發現了公主您,那到時候……”


    “那就到時候再說,”鉤月看了羅蓮一眼,“再說了,這次又不用你假冒我,你怕什麽?”


    “奴婢不是貪生怕死,隻是奴婢實在是擔心公主的安全。”羅蓮誠懇地道,“您想想,刀劍無眼,萬一公主到時候有什麽閃失,那可怎麽辦!而且公主是千金之軀,要去那些肮髒的地方與男人同睡同食,即便是一天,傳出去了也對公主您的名聲不好啊。”


    之前羅蓮隻以為鉤月手癢想玩玩弓和槍,她壓根就沒想過鉤月會打算去什麽新兵選拔,要知道如果鉤月真的去了,別說有個什麽閃失了,隻要是被人發現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你還怕本公主的武藝會比不過那些人?”鉤月已經是地使之境的人了,她當然是不怕的,“再說了,我是不會讓那些人發現的,你忘了嗎,衛承哥哥有會易容術的朋友,到時候讓他幫我一下不就可以了。”


    “奴婢不是擔心公主的武藝比不過那些莽漢,隻是……”


    “沒有隻是可是的,”鉤月的臉明顯變得不太好,“還有羅蓮,我說過你很多次了,你不要總是奴婢奴婢的叫著,你看看衛承哥哥,他也不會草民草民的叫。”


    那怎麽能一樣!對方是什麽身份的人,她又是什麽身份的人,她要是真敢那樣放肆,隻怕早就被秀雅責罰了一頓。


    當然這些話她也隻敢在心裏說說,她哪裏敢真的說出來,“公主,您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即便是要拿迴射日弓,也有許多辦法的啊。”


    “不用考慮了,就這個!”鉤月果斷地道。


    “可是公主……”


    “不要那麽囉嗦!”鉤月不耐煩地瞪了羅蓮一眼,她以前就覺得羅蓮囉嗦,現在更覺得她囉嗦了。


    羅蓮隻好低下頭,不敢再說什麽,隻是她實在不懂鉤月為什麽要那麽堅持去新兵選拔,雖然鉤月經常做一些很荒唐的事,比如說沒事就女扮男裝跑出宮去玩,但這樣危險的事,而且還一去多日,是前所未有的。


    難道真的隻是是為了射日弓?


    羅蓮當然不知道鉤月為什麽要這麽做,因為衛承曾經私底下告訴過鉤月,新兵選拔裏會匯聚全北燕國最有抱負、武藝最好的男子,而她所心心念念的那位少年,很有可能也會出現在那裏。


    鉤月知道之後,就一心想去參加新兵選拔,隻想在那茫茫人海中見上鳳雲笙一麵,一來是想觀察一下對方的實力,二來最好能打敗他,然後讓他對自己賠禮道歉。


    然後嘛,當然是要和對方增進感情啦,鉤月心裏暗暗想著,隻希望能快點見上那個少年一麵。


    於是衛承就告訴她可以去東街老王那買那一杆牛筋木做的紅纓槍和牛角弓,然後告訴鉤月今天自己得空可以幫她把武器帶進宮,所以羅蓮才會奉鉤月的命今天前去西街買牛角弓和紅纓槍。


    見鉤月心意已決,羅蓮不敢再勸,隻是她在想,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訴秀雅,畢竟此事事關重大,萬一有什麽差池,可不是她能擔當得起的。


    “羅蓮,這紅纓槍和牛角弓你一共買了多少銀子?”鉤月隨意地問道。


    聽到這,羅蓮才記得自己還沒把買這兩樣東西的事告訴給鉤月知道,於是便把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以及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尤其著重講了鳳雲笙知道她是被人冤屈,以及把弓和槍送給自己的這一段。


    “沒想到你難得出去買一趟東西,也會遇到這樣的事。”鉤月看著羅蓮那一副小鹿亂撞的樣子,不由挑了挑眉毛,“我說,羅蓮,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男子了?”


    羅蓮先是一驚,然後臉上一紅,微微低下頭,用極輕的聲音說:“恩。”


    “哈哈,看來我是無意中撮合了一段姻緣啊。”鉤月高興地笑著,“你把他的相貌告訴我,我去給你留意留意,要是這個男的真不錯,本公主就幫你說媒去。”


    “不,不行的,公主,奴婢隻是喜歡他而已,但是奴婢沒有想過要嫁給他。”羅蓮連忙搖頭,“羅蓮隻希望能伺候公主一輩子,除此以外別無他想。”


    “傻丫頭,你伺候我一輩子有什麽好的,女孩長大了就得嫁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等你出嫁那天,我會讓姑姑給你置辦好嫁妝的。”


    “公主……”


    “好了,不要再說了,就這麽定了。”鉤月不欲再多說什麽,“時候不早了,我們要去姐姐那了。”


    就這樣,鳳雲笙開始了枯燥的訓練生活,每天除了訓練就是睡覺,日複一日,轉瞬就過了四天。


    入夜,龍城某處。


    鳳雲笙走在那窄小深長的密道上,直至眼前忽然豁然開朗。


    “你來了。”


    鳳雲笙穿著一件幹淨的深棕色窄袖長衣,對襟處是皮革所製,頭戴一頂皮氈帽,腳上踏著一雙牛皮馬刺靴。


    鳳雲笙沒有什麽反應,隻是徑自來到衛承麵前,掃了一眼他身邊的一男一女,兩人的相貌都十分平常,一個身材高大,一個嬌小玲瓏。


    “看來那本書對你有些用。”衛承看著已經來到自己麵前的鳳雲笙,微微側身,做了一介紹的姿勢,“這便是我那位替你做人皮麵具的朋友,叫做狄伽羅。”


    鳳雲笙看著這個狄伽羅,隻見對方穿著一件彩色寬衣長袍,身上掛著珠翠瑪瑙的飾物,烏黑的長發及腰,頭上戴桃色四方帽,手臂上戴了四串不同顏色的翡翠珠子,紫、綠、黃、白,十分惹人注目。


    “我叫狄伽羅,不知閣下尊姓大名。”狄伽羅的聲音與她平實的相貌不同,是一把嬌俏的聲音。


    “古月。”鳳雲笙淡淡地道。


    “古月?”狄伽羅饒有興味地看著鳳雲笙,“古月,那湊起來不是一個胡字麽?古月兄弟的名字起得真有趣。”


    狄伽羅自然知道鳳雲笙的古月隻是化名,正如鳳雲笙也明白,狄伽羅也隻是一個化名而已。


    狄,有邪惡之意,而伽羅卻是佛家的香木,色黑,曾有《華嚴經》將伽羅比作菩提心,比起她的胡,鳳雲笙覺得狄伽羅這個名字起得更有意思。


    隻是她不會把這些無聊的東西問出來,隻是淡淡地看著狄伽羅:“在下心中一直有一事存疑,還請狄姑娘解惑。”


    “哦?是什麽事?”狄伽羅有些好奇。


    “不知狄姑娘是如何知道在下臉部大小與構造。”


    鳳雲笙雖然不會做人皮麵具,但她知道要做一麵人皮麵具,是需要按照所用之人臉部的構造來做,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精準,但大概總得要知道的。


    而狄伽羅給她做的人皮麵具,卻是十分精準,可鳳雲笙在這之前,並沒有見過她。


    “那是因為他告訴我的。”狄伽羅大方地指著她旁邊的那個男子,“是吧木易?”


    鳳雲笙把目光落在那個叫做木易的男子上,對方上身穿著一件粗布短衣,下身是豎腿的燈籠褲,衣領袖口處以棉花滾邊,頭上戴著一頂羊毛氈帽,腳踏馬刺靴,是標準的遊牧民族裝扮。


    這張臉她並不陌生,因為就是當日跟蹤她的人。


    被喚作木易的男子點了點頭,對鳳雲笙道:“是鄙人告訴狄姑娘閣下的容貌,所以才能製出這人皮麵具。”


    “單憑告知容貌就可以做出如此精準的人皮麵具,”鳳雲笙看著狄伽羅,眼裏看不出情緒,“狄姑娘好手藝,不知師承何人?”


    “家師是世外高人,不喜歡被世人得知,所以伽羅也不便告知閣下。”狄伽羅淡淡地道。


    “是我唐突了。”鳳雲笙也不打算追問。


    “好了,既然你們都打了招唿,那麽接下來就談正事吧。”衛承看著鳳雲笙,“古月兄弟,不知這幾天來你的槍法騎射和力量練得如何了?”


    “進展尚可,至少過關不是難事。”鳳雲笙道。


    “若隻是過關,隻怕會被篩去禁衛營。”狄伽羅道。


    “隻要拿到好名次即可。”鳳雲笙道。


    “哦?你有把握在進入飛虎營?”狄伽羅看著鳳雲笙,“第二關和第三關可不像第一關那樣不涉及內力,你覺得你的勝算會更大嗎?”


    “這點就不必狄姑娘擔心了。”鳳雲笙淡淡地道。


    “也是,是輪不到我擔心。”狄伽羅沒頭沒腦地接了一句。


    “伽羅,我相信古月兄弟一定可以進入飛虎營,你就不用擔心了。不過刀槍無眼,到時候還需得古月兄弟多加小心。”


    衛承頓了頓,目光落在木易身上,“木易,你與古月兄弟潛入飛虎營後,古月兄弟便是你的主人,你要好好幫助古月兄弟,不能讓他有半分差池。”


    “是,屬下遵命。”


    “此外,伽羅說人皮麵具是要保養的,所以她也會隨你們一同潛入軍中。”


    “沒錯,我那些寶貝兒可都是要悉心嗬護的,每隔半個月至少要保養一次,否則長期暴露太陽之下會損壞麵具本身,”狄伽羅頓了頓,“說起來,不如就趁著今天我先幫古月閣下保養一下人皮麵具?”


    鳳雲笙略一沉吟:“如此便有勞狄姑娘了。”


    鳳雲笙將人皮麵具撕下,隻見麵具下是一張黝黑滿臉是疤的臉,狄伽羅和木易都是一愣,而前者則笑著接過那人皮麵具,然後再把麵具還給她。


    “木易不需要保養嗎?”鳳雲笙把人皮麵具戴上。


    “來之前便讓狄姑娘替我保養過了。”木易道。


    鳳雲笙微微點頭,也並沒有再問什麽,這時狄伽羅重新迴到剛才的話題上:“你們一開始隻是個小兵,估計是沒有休沐這樣的待遇的,而一般情況下,小兵是很難離開軍營的吧。”


    狄伽羅看著鳳雲笙,“不過呢我是不會做出那種女扮男裝的事情來混個小兵當,要和那群臭男人吃住在一起,我才不要呢。”


    “不知狄姑娘是用什麽身份留在軍中?”


    “軍妓啊。”狄伽羅理所當然地說。


    話音剛落,木易便看了一眼狄伽羅,那眼裏明顯帶有一絲嚴厲,而狄伽羅隻是閃過那抹視線,又道:“據我所知龍城裏的軍妓也不是終日留在軍營中,她們是從龍城方圓百裏內的妓院裏挑選出來的,恰好每隔半個月會進入軍營一次,每次逗留一天,第二天天一亮便會離開。那時候我自會在帳外掛上木牌‘伽羅’二字,你們兩人分別進來找我便可。”


    她頓了頓,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木易,“隻要你們兩個在我帳中逗留久一點,我自然就不需要接待其他的士兵。”


    這些進入軍營的軍妓,個個都要確保是沒有內力修為的弱女子且沒有龜奴之類的男丁跟隨,加上隻能逗留一天,進出前後均會根據畫像清點人數,而且一般供貨商也就那幾家妓院,所以一直以來都是相安無事,也不會有奸細混進其中。


    “若我們不能成為第一個進入你帳中的人呢?”木易問。


    “那時候我自有我的辦法,反正我不會吃虧給那些士兵。”狄伽羅不以為然地道。


    “日後你們進了軍營,其中消息的傳遞也要有勞伽羅了,其餘時間有要傳出來的消息,也可以找阿六帶出來。”衛承適時地開了口,“阿六一向負責運送軍營裏的食材,到時候如果你們如果有消息要傳出來,可以找到阿六。而我如果有消息要傳給你們,也會讓阿六帶給你們。”


    鳳雲笙微微點頭。


    “如今拓跋羽幹的事對拓跋家的影響頗大,朝中群臣對拓跋家都有非議,慕容亮打算趁此機會實施他的計劃。”


    拓跋羽幹在雁門關的種種是最近兩天才傳迴龍城,此事一傳迴龍城後,便惹得群臣非議,都說拓跋羽幹是個庸將,白白浪費了眾多北燕國將士的性命。


    燕王知道這些消息之後也都很氣憤,拓跋嫣兒愈發遭到燕王的冷落,然而慕容亮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動手,並非是為了鏟除拓跋家,而是為了讓燕王有廢除太子的念頭。


    尉遲家的人也沒有參加雁門關的戰役,但正是因為沒有,慕容亮才可以大做文章,更何況在十八年前那場三國之亂中,尉遲家也曾經有過這樣領兵的失誤,雖然情況遠不如拓跋羽幹的嚴重,但也是導致當時北燕國受了不少的損失,所以尉遲家才會之後都沒有被委以領兵的重任,甚至當時燕王還動了廢太子的念頭。


    這件事原本已經平息多年,但是如今拓跋羽幹出了這麽一樁事,自然能讓慕容亮順帶著舊事重提,而且衛承已經告訴慕容亮鉤月對他說的那番話,那就是燕王也有心思廢太子,而且還是立慕容傾的孩子當太子。


    但是如果僅憑慕容家的力量,隻怕就算燕王願意,群臣也不會首肯,所以慕容亮要拉攏其他陣營的勢力幫他完成廢除太子的目的。


    獨孤家向來是拓跋家和尉遲家的牆頭草,所以有可能拉攏的,就隻有拓跋家了。


    但是他們慕容家與拓跋家積怨已深,慕容亮需要有一個契機,或者說大家共同的目的,但那個利益點不能是廢除太子,至少不能讓拓跋家認為慕容家有心廢除太子,隻能是像打壓尉遲家這樣的目的。


    當然,慕容亮是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這些事的,他會先讓拓跋家先受一番打擊,然後再對他們伸出援手,賣拓跋家一個順水人情,而且還會向拓跋家提出條件,讓他們不會懷疑他內裏的目的。


    但也不能提出得太晚,慕容亮估摸著就這個月內提出就差不多了,燕王想廢太子立慕容傾的孩兒做太子的事,燕王可能隻告訴過鉤月和慕容傾,所以拓跋家是不會知道燕王有這個用意的,而打壓尉遲家,拓跋家就會認為這是既可以化解自己家族危機,又可以趁機將太子廢除的好事,而將太子廢除,最有可能被燕王立為太子的人,必定就是他們的五皇子,畢竟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都被拓跋家或者是尉遲家,弄得無法繼任王位。


    而到時候,拓跋家就會全心全意與慕容家一同對抗尉遲家,隻是他們卻沒有想到,一切都是為了他人做嫁衣裳而已。


    慕容亮想讓慕容傾的兒子成為太子,他日將燕王密謀殺害後,就可讓慕容家的孩子名正言順地坐上皇帝的寶座,到時候他就可以做攝政王,慕容家人人都可以做顧命大臣,到時候隻要完全掌控了朝廷,慕容亮想要自己稱帝,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這是慕容亮一開始的想法,這個過程會有點漫長,需要花費三年五載的時間,但是慕容亮不介意等這些時間,因為這是最安全的做法。


    的確,這對慕容亮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隻可惜有一點慕容亮不知道。


    那就是,衛承不會讓他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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