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子,慕容曉,二十三歲。”逐風道。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看來你對此事頗為在意,連這個都打聽清楚了。”


    逐風卻大為驚訝,立刻單膝跪地:“屬下擅自窺探天家秘事,罪該萬死!”


    他卻微微搖頭:“我知道你的心意。”他放下手中的狼毫,負手看著地上的他,“父皇尚為太子時微服到北燕國的事,我在南穆國便有耳聞。隻是那應是距今二十五年以上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有私生子,那也不是二十三歲那麽年輕,得二十五六。


    逐風依舊低著頭:“原來主人早已調查清楚,是屬下瞎操心了。”


    他的眸光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影,但很快便恢複如常。


    “好了,快走吧,該到你當值的時間了。”


    逐風抱拳,應了一聲“是”,便離開了房中。


    他負手,望著窗外的明月,眸光冷暗了幾分。


    和敵國的女人有交情麽。


    他在北燕國也有布下眼線,隻是這麽多年,卻都沒有打聽到這些消息。也難怪,皇後才知道的秘密,他的人又如何能得知。


    不知何時,南靖和的嘴角已掛著一絲冷笑,燕王的一番苦心,本王絕不辜負。


    與此同時,慕容家。


    典雅精致的房間裏,擺著一張鴛鴦木秀屏風,屏風兩側,紫色帷幔垂落在地,帷幔裏,燭影拂動,鸞鏡前,映著一張女子的臉。


    她很白,卻是一種病態的白,那雙淺碧色的瞳孔,沒有半點光亮,隻有暗淡,唯獨那一頭仿若透明的金發,那比金線還要貴重三分的發絲,依舊是那麽的惹人注目。


    她,便是慕容傾,慕容家的四小姐,被譽為傾國的女子,北燕國第一美人。


    然而此刻的她,卻沒有明豔照人的光彩,若說是美人,也隻能說是病美人。


    她看著鸞鏡中的自己,那如櫻般的唇,不知何時,已勾起一抹譏諷。


    她身旁穿著紅棉襖的輕紅看著,不由得心疼:“小姐,您別這樣笑……”


    她沒有說話,隻是嘴角的譏諷卻深了幾分,仿佛在說:別這樣,那能如何?


    輕紅試著開解她:“小姐,皇上以皇貴妃的聘禮來迎您入宮,這是天大的榮幸。”


    慕容傾卻隻是冷冷一笑:“天大的榮幸?嫁給一個可以當我爹的人,一個我見過不過三次的人,這種榮幸,我不想要!”


    “小姐,您快別這樣說,”輕紅歎了一口氣,“小姐,奴婢知道您心中苦,隻可惜奴婢長得不夠好,入不了皇上的眼,不然您就不用受這苦楚了。”


    “這是兩迴事,”慕容傾閉上眼,搖了搖頭,雖然還是在笑,卻笑得十分淒苦,“輕紅,你放心,我隻是抱怨而已,我知道該怎麽做。”


    是的,她明白,身為慕容家的女兒,要背負的責任。


    可即便如此,即便她能理性地接受這個事實,可是她的感情,卻無法接受這一切。


    她不過十九歲而已,而對方卻年過五十,更何況她早已有心心念念的人,有了自己想長相廝守的人,即便那個人,已經娶妻。


    可這一切,都被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打亂了,在旁人眼裏豔羨不已的榮耀,在她眼裏卻如一個枷鎖,牢牢地鎖住了她一生。


    她恨,為什麽自己要出身慕容,她也恨,為什麽會被皇帝看中。


    可是,如果自己並非出身慕容,她也許不能與他相見,如果她沒有被皇帝看中,她又能拿什麽理由,讓他迴北燕國看自己?


    想到這,她唇瓣的譏諷又深了許多,一股想哭的衝動,莫名地充斥在心頭。


    可是她還是忍住了,她素來擅長控製自己的情感,就像那天她得知他竟在南穆國娶了妻一樣,她也沒有在人前表露什麽。


    “小姐……”


    輕紅看著慕容傾這個樣子,心下更是痛了,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緩解她心中的痛苦。


    她不知道,為何小姐會為了進宮如此痛苦,還為此生出了病來,雖然當今皇帝已過盛年,但能進宮做妃子,那是許多女孩子的心願,更何況尚未入宮便能得如此榮寵,更是叫人豔羨不已。


    這不僅是許多女孩子豔羨的,更是許多做父母所羨慕的,一旦家族裏出了一個被皇上寵愛的女子,那官途自然就不用多說了。


    慕容家是北燕國四大家之一,本身就血統高貴,如今又出了一個深得皇上寵愛的女子,大家自然認為,慕容家真是好福氣。


    輕紅自然也是這麽想的,她歎了一口氣,難道隻是因為皇帝老了點而已?


    就在這時,帷幔外傳來一陣跑步聲,淺碧喘著粗氣將帷幔分開,衝著慕容傾道:“小姐,表少爺迴來了!”


    慕容傾原本閉著的眼眸突然睜開:“真的?他現在在哪裏?!”


    “就在亭子裏,表少爺說夜已深不想打擾夫人和老爺休息,但想著如果小姐還未休息,便想先見見小姐!”淺碧急急道。


    “淺碧,輕紅,快替我梳發更衣。”


    兩人點頭,手腳麻利地替慕容傾更衣梳妝,很快便梳妝完畢。


    “小姐,真的不用上脂粉?”


    輕紅雖然知道慕容傾素來不愛脂粉,但一般會上淡妝,可此刻她卻半點脂粉也未塗。


    慕容傾搖頭:“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禮。”


    說罷,她便匆匆起身,兩人連忙跟在她的後麵,而慕容傾卻迴頭道:“你們不必跟來,我自個去就是。”


    “可是小姐,您的身體……”


    “無妨。”慕容傾打斷了淺碧的話,“總之,你們在這等著便是。”


    說罷慕容傾便離開了房間,她穿過迴廊,很快便來到了庭院裏。


    她披著重重的雪貂裘疾步走著,卻在快要走到涼亭時,突然慢下了腳步。


    似是想盡力平伏自己的心跳一般,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著,可是,當她看到那個月下那熟悉的背影時,她那剛剛平伏的心,卻又開始躁動不已。


    明明對自己說,他已是有了妻室的人,明明對自己說,自己要放開這個人,可是,當得知自己要入宮為妃時,她卻發現,自己心,竟從未離開過這個人。


    不知是不是感覺到她的氣息,那人翩然轉身,看著在暗處一動不動的她。


    她知道,自己已無退路,她調整了唿吸,朝他走了過去。


    她福了福身:“表哥。”


    他本能的想伸手扶她,卻在剛伸出手時,便頓住,然後慢慢收迴了手。


    “表妹,別來無恙。”


    他的聲音依舊,但語氣裏卻多了一份淡淡的疏離。


    表妹,他竟叫自己表妹。


    想起昔日他因自己一句戲言跑到城外百裏處打獵,想起他為了保護自己不惜讓自己身受重傷,想起他從前對自己的溫柔寵溺,以及那掌心處傳來的暖熱。


    不過五年的光景,為什麽,他竟可以對自己陌生至此?


    心下冷笑,她抬頭,嘴邊勾起一抹完美的微笑:“一切安好,有勞表哥掛心。”


    她看著他,眼前這個擁有和自己一樣碧眸的男子,這個叫衛承的男子。


    他的容貌比起記憶裏更加的成熟英俊,隻是那一樣的眉毛和鼻子,還有那雙碧綠的眼睛,都是那麽的讓她熟悉。


    可是他對自己,卻不再如從前一般了。


    迴不到從前,一切都迴不到從前了。


    他也看著她。


    月色下,金色的長發如瀑傾下,那精致的五官比起五年前更加的出彩,猶如一朵盛開的白牡丹。


    隻是她的臉卻變得很蒼白,記憶裏她也很白,但那是白裏透紅,如今卻是病態的白。


    他的眉微微一皺:“你病了?”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關切,而她,隻是冷冷一笑:“沒想到傾兒的生死,表哥還會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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