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他,清冽的眸光中掠過一絲殺意:“那我再問你,我二哥如今怎麽樣了?”


    呂天照沒有說話,她向前一步,慢慢地握緊拳頭:“你可知,我二哥待你如親兄弟?我爹對你有多器重?”


    他點了點頭。


    鳳雲笙看著他,沒有動怒,聲音卻是越來越冷:“我知道,你這麽做是逼不得已。”


    呂天照驚訝地看著鳳雲笙,但她話鋒馬上一轉:“可我無法不怪你。你為了一己私欲枉顧百姓安全,傷害了我爹和我二哥,你可曾想過,就算你保住了你親人的性命,他們知道真相後,又會否感到高興?”


    鳳雲笙冷冷地看著他,“當北燕國大軍破門而入時,當我國無數百姓成為他們的刀下亡魂時,他們會否覺得自己存活在這世上是一種負擔?所以,我無法不怪你!”


    呂天照眼裏露出驚訝,然後低著頭,沉默不言,這時鳳雲笙又道:“再者,你覺得以那些人的品性來定,你覺得他們真的會對你信守承諾,不傷害你的親人?”


    呂天照握緊了手中的長槍,低聲道:“將軍所說的道理,末將都明白,可是當末將想起自己大女兒那被摧殘後分解的肢體,末將就、末將就實在下不了決心……”


    一開始呂天照也沒想過要聽杜鬆子的話,或者說也不大相信自己的家人在他手裏,甚至想要去揭發他的罪行。


    但很快,他就接到娘子婉兒的信,信中說他的大女兒失蹤了。


    這時呂天照才意識到自己的大女兒應該是在杜鬆子手上了,但他還是沒有想過要出賣鳳翰霆他們,當杜鬆子第一次詢問他軍情時,他對他撒了謊。


    呂天照想,隻要事後說突然有變故,那就可以了。但是,杜鬆子竟然知道他撒了謊。


    一次他以為是碰巧,可兩次三次,他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也激怒了杜鬆子。


    於是有一天,杜鬆子把一袋東西遞給他,那是一個好幾層的黑色的布袋,從外麵看並不會發現什麽異常,可當呂天照打開一看,發現那竟然是自己大女兒被人分解的身體!


    她才八歲啊,是他最乖巧聽話的孩子,他看著自己女兒的頭、手、腳被整齊地分割開來,散亂地堆在布袋裏,那水靈靈的眼睛在此刻隻能可怕地睜著,就像在生前經曆了什麽可怕的折磨一樣,看到這一切,他恨不得立刻將杜鬆子給碎屍萬段!


    而杜鬆子,卻無視他的憤怒,甚至用一種帶著得意的口吻訴說著他女兒臨死前所受的折磨,他說她是被五個大男人一起玩弄,玩了好多天,等她殘了之後才砍掉了她的手腳,將她丟在一間暗室活活讓她流血而死,她的頭,是等她死後才給割下來的。


    聽到這些時,呂天照已經將長槍的槍頭對抵在杜鬆子的脖子上,甚至已經開始流血,可是杜鬆子說,隻要他現在殺了他,那麽今晚呂天照的所有親人,甚至他整條村的村民,都會在一夜之間死得很慘。


    就是這樣,呂天照受杜鬆子的威脅,雖然心裏很想反抗他們,很想以死解脫,但想想自己的親人,想到自己大女兒的慘況,他終究是不敢,不忍。


    “我能同情的你的遭遇,但這不能成為你做這一切的借口”鳳雲笙目光依舊冰冷,“正如你所言,你之所以選擇繼續幫他們,真正的緣由是你內心不夠強大,才難以做出決定。”


    呂天照長歎一氣:“末將承認,的確如將軍所言,是末將太軟弱了,所以才會做出那麽多的錯事。”


    鳳雲笙略一沉吟,拔出腰間的斷魂,卻並未將斷魂指向他:“事已至此,後悔也沒有用,我問你一句,事到如今,你可是已下定決心,要為此事做一個了斷?”


    呂天照愣了一愣,這句話,鳳淩錦也曾經問過他。


    那一夜,就像今晚一樣,暗無星月,他們在紫竹林裏彼此握著武器,相對而視,然後鳳淩錦,就問了他這句話。


    下定決心,他也想,可是這談何容易?他不知道怎麽做才是正確的,他實在無法在忠孝情義之間做決斷,實在不能。


    或許他就是這樣一個懦弱的人,看著鳳雲笙手中的斷魂,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斷魂,對劍也並不熟悉,但就算如此,他也知道這柄劍絕非凡品,他能從這柄劍中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這股氣,遠在自己的修為之上。


    這樣的劍,這樣的劍主,與這樣的人交戰,他是否就能得到解脫?


    舉起長槍,呂天照的眼裏沒有一點後悔,鳳雲笙平靜地看著他,話裏不含一絲感情:“這,就是你的抉擇?”


    呂天照沒有迴話,但鳳雲笙分明感覺到,他體內的氣在快速流動。


    鳳雲笙知道,此戰無可避免,既然他做出這樣的抉擇,那麽她也隻好用盡全力應付。


    鳳翰霆給她的斷魂,她不曾想過,自己第一次動用它的對象,會是呂天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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