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此話從何說起?”鳳雲笙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但卻帶著幾分不容置喙的味道在裏頭,“軍中無帥,前任將軍還臨陣失蹤,這對士氣是一大打擊。然本將軍今日所見的士兵,無不都是精神抖擻,可見軍師和眾將領在穩定軍心這方麵,下了不少功夫,而且收效甚好。”


    顯是沒有料到鳳雲笙會用這樣的開場白,劉霸海和其餘兩個護衛都是愣了愣。


    倒是端木珣依很淡定:“將軍謬讚了,這是屬下們的本分,我等不敢邀功,反倒是屬下三番五次在將軍麵前失態,實在是罪不容赦,萬一此事傳了出去,恐怕會有損將軍的威嚴,還請將軍降罪。”


    “方才我也說了,軍師有罪,從何說起?”鳳雲笙微微一頓,“軍師雖然失態,但這是由於你徹夜操勞所致。”


    說到這,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盞還未熄滅的油燈,然後又把目光落在酒壇之上,“至於帳中的酒味,不知軍師可是發高熱了?”


    話音剛落,眾人皆是微微一怔,而端木珣則雙手抱拳,眼裏露出一絲激賞:“不知將軍是如何得知屬下發高熱?”


    “軍師身上雖然有酒氣,但你說話的時候卻沒有濃烈的酒氣傳出,由此可見酒味並非從口、胃裏傳出,而酒壇卻是空了,這麽一想,就隻可能是軍師將酒塗在了身上了。”


    她微微垂眸,“酒對於退熱有不錯的效果,所以我猜測,或許軍師是發高熱了。”


    “沒想到將軍如此見多識廣,實在讓屬下驚訝。”


    烈酒可以降溫,這也是他無意中嚐試出來的方法,並非熟知於這時代,端木珣本以為鳳雲笙隻會判斷出他沒有喝酒,以為他是把酒倒翻在了身上,卻沒想到她竟然知道酒還有這等妙用,實在讓他驚訝。


    鳳雲笙並沒有迴話,因為對她來說,這不過是常識而已。


    在古代,就連白酒這樣的烈酒才56%的酒精濃度,而一般70%—75%濃度的酒精才是藥用酒精,對傷口消毒才有效果,所以在古代一般不會有人把酒當做是“消毒”這樣的東西來用。


    但是,酒精濃度是25%—50%的酒卻對退熱有顯著的效果,小時候有一次鳳君華發高熱,鳳雲笙就是用家裏最烈的酒,把酒塗在她額頭、手心、腳心、後背、腋窩、大腿根這些部位來給她退燒的。


    “但失態了就是失態了,正所謂軍法如山,哪有那麽多人情可講?將軍今日若不對軍師加以懲治,日後怎麽治軍?如何讓弟兄們信服?”


    劉霸海幾乎是脫口而出,他這番話也不無道理,法律之外尤可有人情,但對於軍法來說,從來就沒有這麽一個說辭,所以說鳳雲笙若想因此就免了端木珣的罪,是說不過去的。


    鳳雲笙當然知道這一點,但是她更加明白劉霸海提出這麽一說的用意。


    “劉都尉,本將軍在與軍師說話,何時輪到你來言語?”


    她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卻多了幾分威嚴在裏頭,不知為何,在劉霸海眼裏,她不過就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小白臉而已,但是劉霸海卻會因為她剛才那句話,心裏有了一絲害怕。


    是因為麵具太恐怖了嗎?一定是這樣的,劉霸海不禁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好讓自己的心平衡一些。


    很快,他又恢複出剛才那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氣勢:“將軍,末將是一個粗人,禮節什麽的不太懂。末將隻知道我軍向來軍法嚴明,錯了便是錯了,從來不會因為有什麽苦衷就格外開恩,而這也是定國公定下來的規矩!”


    劉霸海不喜歡鳳雲笙,但對鳳翰霆乃至鳳淩錦,都是打從心裏的尊重,如果鳳雲笙的身子板長得壯實一些,也沒有那一堆的傳聞,那看在她也是姓鳳的份上,或許劉霸海也不會對她諸多意見。


    隻是這都是美好的假設而已,他想這鳳三公子一定是因為自小就沒有跟在老將軍身邊,才會變得這般模樣。


    鳳雲笙看著劉霸海,心知他今天是非要和自己較勁不可,她正想說什麽,卻突然從帳外傳來一把急切的男聲。


    “軍師,標下有事求見!”


    “進來。”聽得出對方的急切,端木珣沒有顧忌鳳雲笙和南靖和的存在,將那些禮節尊卑統統先拋在腦後。


    “二喜,什麽事慌張成這樣!”劉都尉早就聽出是自己親信的聲音,先是責備,但又立刻變了臉色,“是不是發現那些馬賊的蹤跡了?”


    二喜搖了搖頭:“都尉,是去打探情況的兄弟發現了北燕國的軍隊!”


    眾人皆是一怔,然後端木珣立刻問道:“他們現在在何處,人數是多少,領軍的是何人,可有帶攻城器械?”


    “迴軍師的話,他們現在估計剛過了馬槐坡,朝雁門關趕來,粗略估計約莫有一萬人,沒有發現攻城器械,而且都是騎軍,領軍的好像是北燕國的大將軍樓勝!”


    馬槐坡,是北燕與南穆的地界,以北屬於北燕國,以南屬於南穆國,離雁門關不到一百裏。


    至於北燕國大將軍樓勝,在北燕國民的心裏就像南穆國的鳳翰霆一樣,北燕國的國君稱他為戰神,在十八年前那場三國混戰中,他是鳳翰霆最為棘手的敵人。


    但是,他們彼此卻又對對方敬重,那是英雄之間的惺惺相惜之情,若不是礙於雙方的陣營不同,或許他們就能夠成為一對好朋友。


    就像雁門關一樣,北燕的邊關也長期派有重兵駐守,但是一般不會輕易離開他們的邊境,就算每年象征性的“外交”,雙方通常也隻會派幾十個充當使者人物的人往來,像這樣突然性的大規模軍隊進發,在三國之亂後便再無出現。


    既然沒有先例,則沒有經驗可談,而更奇怪的是,樓勝不是駐守在榆關那邊嗎,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而且事前他們竟連一點風聲都沒收到?


    然就算不知對方葫蘆裏賣什麽藥,卻不難猜測肯定不是好藥,劉霸海憤怒地哼了一聲,道:“這些北燕國的蠻夷真是豈有此理,居然敢公然冒犯我們南穆國!”他朝鳳雲笙抱拳,左腳弓步上前屈膝,行半跪之禮,“懇請將軍給末將一萬騎兵,末將一定會將這些蠻夷殺個片甲不留!”


    雖然劉霸海心裏不爽鳳雲笙,但在這節骨眼上,他也隻能將私人恩怨暫且放下。


    “不。”


    話剛落,劉霸海的臉瞬間臭了起來:“莫非將軍是不相信末將的實力?”還是說你一聽到敵人是樓勝,就嚇破膽了?


    “本將軍並非不相信劉都尉的實力,隻是如今我們連對方的用意都尚未弄清,貿然進攻對我們根本沒有任何裨益。”


    你就是貪生怕死!雖然劉霸海嘴上沒有說,但心裏早就是那麽想了,看鳳雲笙那眼神也更為鄙視。


    “雖然將軍說得有理,但是末將覺得,那些北燕國的蠻夷一看就不是來找我們喝茶的,如果不趁早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挫挫他們的銳氣,恐怕他們會認為我們南穆國的軍人個個都是好欺負的,認為將軍您是縮頭烏龜!”


    “劉都尉,你怎麽可以這樣跟將軍說話!”端木珣厲了一眼劉霸海,隨即對鳳雲笙道,“不過將軍,劉都尉所言也不無道理。對方的確是來者不善,若貿然讓他們靠近雁門關,隻怕會另有變數。”


    “本王也同意端木軍師所言。”南靖和也附和道。


    “沒錯,總不能坐以待斃,等著他們來攻打我們吧!”北燕國的伎倆他們是知道的,劉霸海就擔心,對方和他們周旋了一年也沒耐心了,索性用硬的來攻下雁門關。


    鳳雲笙看了劉都尉一眼:“樓勝不會攻打雁門關的。”


    劉霸海不屑地哼了一聲:“將軍怎麽知道?”你是連北燕國的陰謀都沒看穿吧?


    鳳雲笙本不想和劉霸海在這個節骨眼上浪費時間,但見對方真的如此愚鈍,她還是淡淡地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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