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手而過,他抓住的隻有指間流動的空氣。


    許舜陽心神一窒,眼睜睜的看著許晚晚從眼前落下。


    他這輩子不是沒見過死人,也不是沒接觸過血腥的場麵。


    從來沒有像哪一幕能夠像現在這樣令他心神俱裂,他第一次察覺到生命脆弱到不堪一擊,第一次覺得鮮紅的血有多刺眼。


    源源不斷的從身體裏流逝出來,染紅了他的眼睛。


    溫暖的身軀慢慢變得冰冷,體溫一點點散去。


    許舜陽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嘈雜的聲音都被自動的屏障在外,那些吵吵嚷嚷的聲音仿佛是來自另一個喧囂的世界。


    ……


    手上黏膩的血擦不掉,血幹涸了在手上結了痂。


    他坐在長椅上等著,從未覺得時間這麽漫長煎熬過。


    時間過去了多久,他不清楚,他腦子裏唯一記得那一幕就是許晚晚搖搖晃晃的爬著起來,搖搖欲墜還要堅持著扒著窗沿爬起來,結果在他眼前,剛剛還在跟他說話的人就摔了下去,而他…他還來不及抓住許晚晚……


    許舜陽呆滯的坐在長椅上等消息,等著許晚晚出來。


    不會的,許晚晚不會舍得這麽離開這個世界的,她還有關心的人,她不會死。


    隻要沈佑臣還活著一天,許晚晚就舍不得離開這個世界。


    許舜陽攥緊了拳,神色晦暗。


    ……


    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格外的緩慢,在等待中慢慢煎熬,心像是被人架到了火上灼烤。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許舜陽都覺得自己像是等了漫長的一個世紀。


    手術室門打開後,許舜陽便條件反射的站起了身。


    醫生從裏邊出來,摘掉了臉上的口罩。


    喉結輕滾,許舜陽沉下嗓音發問,尾音發著顫,“她怎麽樣了?”


    “許先生您先別著急,許小姐她目前的情況還……”


    “還什麽?”


    醫生略為難的說,“還沒脫離危險,等會兒人會轉到icu。


    “什麽叫還沒脫離危險?你們在裏邊做手術這麽久,連一個人都救不迴來?”許舜陽忍著怒氣,雙眸赤紅的瞪著醫生。


    醫生也很無奈,他也知道這種情況來說,作為家屬的許舜陽肯定是冷靜不了的,“是這樣,許小姐先前因為流產身體大出血,好在送醫及時,但是她身體盈空,太虛了,這次雖然僥幸撿迴了一條命,但是能不能夠清醒,可不可以熬過危險期,那得看病人的意誌力了,我們該做的也都做了。”


    這意思就是聽天由命,許晚晚如果醒不過來的話,那就是她求生意誌太弱,不想活了。


    她坐上窗戶的危險舉動不單單隻是許舜陽發現了,還有其他人發現了許晚晚的不對勁後,立刻就撥了電話尋求幫助。


    才剛剛做好鋪墊防備著,許晚晚就摔了下去。


    隻是她摔得位置不巧,從氣墊上滾了下去,磕到了腦袋。


    不幸中的萬幸是在她摔下去之前有認發現了許晚晚,並且在底下做好了防範。


    即算是那樣也不是萬無一失的,許晚晚最終還是受了傷,從十幾層樓高的地方摔下來,人還能夠搶救迴來實屬不易。


    許舜陽也明白醫生那是已經盡了人事,許晚晚最後會變成什麽樣,沒有人知道。


    最終許晚晚被送進了icu,家屬不允許進入icu裏邊,他隻能隔著玻璃窗看。


    冰冷的儀器維係著許晚晚脆弱的生命,許舜陽一眨不眨的盯著裏邊躺在病床上的人。


    生怕自己一眨眼,許晚晚就會從眼前消失。


    他從不知道會有一個人如此牽連著他的情緒,當初收養許晚晚隻是一時興起,一時心軟。


    原本他在將許晚晚帶迴家後是有過後悔的,他本想將許晚晚送走,隻是在看到許晚晚笨拙的跟著廚子學做飯,為了親自給他做頓飯弄得滿身傷的時候,他再一次心軟了,將許晚晚留在了身邊,這一留就是這麽多年。


    不知不覺間,這個小姑娘已經慢慢的進駐了他空蕩的心房,填補了他空虛的人生。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原本還緊緊抓著他手的人已經鬆開了手,跟他走在相反的方向漸行漸遠。


    他急著抓著她,不小心用錯了方法。


    應了陸衍北對他的警告,攥得越緊失去的越快,他還來不及握緊,想要悉心捧著的人就已經碎成了泡沫,想抓都抓不住。


    她說她不會尋死覓活的,也不想死,結果呢?結果不還是食言了,現在直挺挺的躺在裏邊,他進不去,她也不願意出來。


    許晚晚這個小騙子,第一次對他撒謊,就是用生命做代價,這種懲罰對他來說是不是太重了點?


    ——


    “你又瞞著我!”白夏氣得牙癢癢,抓著陸衍北的手狠狠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泄憤。


    最後還是她先舍不得鬆開了嘴,“出了這麽大的事你都不告訴我,你打算瞞著我一輩子?”


    “我不想拿你冒險”依照白夏的性子,要真是知道這件事,還不得早就殺過去!


    剛生完孩子,白夏自己身體都還虛著需要好好休養身體,她要是為了其他人勞心費神,說不定會更加傷神。


    陸衍北不希望白夏出什麽亂子,更不希望她因為旁人的事影響到了自己的身體。


    臨近出院,陸衍北才跟白夏坦白,畢竟這事白夏遲早會知道,紙包不住火,還不如早點告訴她。


    果不其然,白夏在知道後情緒頓時激動了起來,她急著要去看許晚晚,陸衍北也沒想攔著她,繼續阻攔下去,白夏還不得自己一個人惆悵死?


    陸衍北帶著白夏去看許晚晚,陸簡安已經被小雅給帶迴去了。


    一到醫院,白夏風風火火的就想往裏闖,陸衍北拉住了她,囑咐道,“現在許舜陽也不好受,你進去後少說兩句,別招惹他。”


    “他會不好受?”白夏冷笑,“他要是真不好受就不會將好好的一個人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們男人都一個德行,別人屁顛屁顛跟在你什麽身後跑的時候你們不稀罕,等人放棄了,又覺得心底不平衡,非要將人拉迴到身邊來死占著,你說說許舜陽這做的是人事嗎?弄大了前女友的肚子不說,還要霸著晚晚,幹嘛啊?強取豪奪是怎麽的?許舜陽還真拿自己當皇帝了,想創個後宮,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


    虧得她當初覺得許舜陽好歹是喜歡著許晚晚的,他也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不至於說會去傷害自己心愛的人。


    可惜是她看走眼了,許晚晚當初就應該遠走高飛,也省得被許舜陽這麽糟踐!


    不聽她的消息還好,這一打探,得到的消息全是噩耗,流產在前,跳樓在後。


    白夏心底是愈發肯定許晚晚流產跟許舜陽脫不了關係!不然許晚晚這麽樂觀積極向上的一個人也不會被逼到走上絕路,走上要跳樓自殺的歧路上來!


    陸衍北哭笑不得,“陸太太,外人的事你衝著我發什麽火?許舜陽是不是這種人暫且擱一邊,我對你怎麽樣,你還感覺不到嗎?好歹,我沒有這麽對不起你吧?”


    白夏嫌棄的看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要找到病房也不是什麽難事,很容易就打聽到了許晚晚的病房所在處。


    這都是半個多月前的事了,白夏坐月子,許晚晚也在坐小月子,她出不來,沒法來看看許晚晚。


    沒成想讓陸衍北來看許晚晚的當天,許晚晚就出了事。


    這都躺了半個多月了,人隻是脫離了危險但是沒有蘇醒的跡象。


    每天都這麽直挺挺的躺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許舜陽在病房內守著,白夏和陸衍北過去的時候,他正在幫許晚晚擦臉。


    見到他們,許舜陽的反應不大,倒是白夏差點就想開口罵人,陸衍北及時拉住了她,她才沒有多嘴。


    進屋後,許舜陽既沒有和他們打招唿,也沒有正眼瞧過他們,仿佛他們就是透明人,不存在一般。


    那正好,反正白夏也不大想跟許舜陽有什麽交流。


    她看向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許晚晚,心底無聲歎氣。


    白夏大致也了解了許晚晚的情況,她現在的狀態就跟活死人是差不多的,醒不過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


    當她剛要伸手觸碰許晚晚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許舜陽冷聲道,“別碰她!”


    “……”白夏一怔。


    許舜陽抬眸看著閉著眼,臉色蒼白的人,“她不喜歡別人接近她”


    “我看她最不想觸碰到她,接近她的人,是你吧”白夏看到許舜陽這副尊榮,不遺餘力的嘲諷道,“許舜陽你心底比誰都清楚,許晚晚她最不希望跟你扯上關係,你強行將她拘禁在身邊,隻會讓她越來越……”


    白夏的話都還沒說完就被陸衍北扯了下,她看向陸衍北。


    身邊的人眸色深深,朝著她輕輕搖了搖頭,白夏蹙眉,不悅的閉了嘴,抿唇不語。


    許晚晚這個樣子,她是真的沒法控製住自己不發火,這一切都是因為許舜陽而起,罪魁禍首還活的好好的,最無辜的人反倒失了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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