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被邢子東這活寶給生生氣笑了,沒崩住,臉上強撐著的嚴肅轟然崩塌。


    沒好氣的刮了他一眼,“我揍你一頓出出氣成不成?”


    “不成不成,我還年輕,細皮嫩肉的,哪能比得上裏邊那位皮糙肉厚又抗揍!”


    “邢子東”


    “有!”


    “你在外邊等著我,我進去跟他說兩句話,很快就出來。”


    “哦…”邢子東點點頭,“那你快著點的啊!別耽擱太久了,還有要是他敢對你做什麽,你就大聲叫,我會立馬進來的!”


    “嗯。”


    邢子東雖然不太靠譜,但在有些事情上想的確實比其他人多,也比較懂她的心意。


    她並不希望別人插手她與陸衍北之間的事,是好是壞,這都是他們之間的事。


    還有……


    邢森竟然早就知道了她跟邢宣譽之間的關係,又因何隱瞞了五年?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白元尚的孩子,以為白元尚不過是因為不喜歡她母親,所以連帶著不喜歡自己。


    如今才明白,也許是因為白元尚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孩子,卻還要養著自己,所以覺得恥辱吧?


    知道了自己不是白元尚的親生女兒,她反倒鬆了口氣。


    一直耿耿於懷的心結,就在那一瞬間化解開了。


    她不是白元尚的親生女兒,有什麽資格去要求白元尚像是對待白心雅一樣對待她?


    讓邢子東去外邊後,她在遊泳池邊獨自站著發了會兒呆。


    許久,才像是迴了神。


    進屋時,見陸衍北還在客廳等著自己,她一怔。


    四目相對,兩相無言。


    “我還以為,你會就這麽走了。”


    “我的確是該迴去了”白夏輕咳了一聲,“你傷也快好了,我在這裏住了這麽長時間,他們找不到我也該著急了。”


    “你進來是跟我道別?”


    在幽沉目光的注視下,白夏點點頭,“嗯,叨擾了你這麽多天,給你添麻煩了。”


    “……”他一噎,“你跟我之間一定要這麽生疏嗎?”


    見她仍是低著頭沉默不語,陸衍北忽然就失了勇氣,“算了,你走吧”


    “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白夏跟他道別後,有過一瞬間的遲疑。


    隻是仔細想想,她現在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跟陸衍北攤開心扉說話,倒不如先跟邢子東迴去,冷靜一段時間,或許就能想得清楚了。


    思及此,白夏就真的轉身走了。


    走的時候,她迴眸看了一眼。


    陸衍北一直站著沒動,這一迴頭就撞上了他的視線,似有莫名情愫在暗潮洶湧,她一驚,轉過頭,落荒而逃。


    “小姨,這麽快啊?”邢子東看到白夏出來,灰溜溜的摸了摸鼻梁,他還以為至少得要個十幾分鍾半個小時的,怎麽?這下幾分鍾就出來了,他小姨夫是不是不行啊?


    “邢子東,走了”


    “誒,好嘞”見白夏走遠了,邢子東才邁開長腿小跑著跟上去。


    湊上前,厚顏無恥的問,“小姨,你是不是不想跟季斐然訂婚啊?”


    “嗯”


    “為什麽?你不喜歡他?”


    她搖了搖頭,“我跟他不合適。”


    “還沒試過,怎麽知道不合適?”


    “你覺得我這種狀態,跟季斐然在一起合適嗎?”再說白夏也很清楚,她心底已經藏不進任何人了。


    她長長鬆了口氣,說道,“季斐然他很好,所以他值得更好的人。”


    “我看,小姨你就是還忘不掉他吧?”邢子東搖了搖頭,故作老成的說,“明明是這麽簡單的事,偏生要弄得這麽複雜。”


    “如果是我,我是絕對不會跟你們一樣的,我若真心喜歡一個人,不管前邊等著我的是什麽,我都能義無反顧的往前走。”


    “果然還是個小孩兒”白夏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


    她以前也跟邢子東一樣,覺得隻要喜歡對方,不管前邊等著自己的是什麽,都能邁過去。


    所以她爬著靠近單君遇,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走不到他身邊,她累了。


    有時候,人也是會倦怠疲累的,走了很遠很遠,一眼望不到盡頭,不知道路還有多長,會變得很迷惘。


    她走不動了,將自己陷入了進退維穀的境地。


    像是在沙漠中獨自行走的旅人,除了凜冽的風沙剮蹭著臉頰,除了烈陽的豔豔烤灼以外,什麽都看不到。


    在渴死之際,眼前出現了一片綠洲。


    但她並不知道這綠洲是真的存在,還是瀕臨死亡之前幻化出的海市蜃樓。


    這麽描述她們之間的關係最為合適,單君遇是她想要挖掘的寶藏,陸衍北是那一片不知真假的海市蜃樓。


    她可能需要點時間,去理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如何。


    邢子東開車迴去的時候,掀眸看了一眼後視鏡中兀自出神的女人,出聲道,“小姨,其實我也不大讚成小舅的決定。”


    “是,季斐然是很好,但你們確實不適合,季家那種出身,很難接受你。”


    “你這輩子是為自己而活,那何必總要去找為難自己的事攬在身上?反正你即便不跟季斐然訂婚,我們家也能護著你,又不差那點錢。”


    白夏雖沒說話,但上揚的唇角已足夠表明她此刻的心情。


    邢森知道她的身世卻選擇了一直隱瞞,預備先斬後奏的安排她跟季斐然訂婚,這著實是觸碰到了她的逆鱗。


    迴到邢家的時候,恰好他們都在。


    她是跟邢子東一起進屋去的,進屋前,屋內還坐著其他人,顯然是在談事。


    眼尖的人看到白夏,詫異道,“邢夏?”


    她朝著對方微微頷首,然後踱步上前。


    “夏夏你……”邢森看到白夏迴來了,還有點愣神。


    “我有些事想與你們說清楚”


    白夏看了一眼在場的邢家人,包括季斐然。


    似是鼓起了勇氣,她說,“我事先並不知道我跟邢老先生之間的關係,靜想了一個月,我才接受了這個現實。”


    “但是我從沒想過要接手邢家的事業,即便我真的是邢老先生的親生女兒,我也不會接手邢家,另外……”她看了季斐然一眼,神色複雜,“我也不會與季斐然訂婚。”


    “邢夏!”出聲的是邢森,他臉色一沉,眉心緊蹙著的折壑足以證明他現在的不悅。


    邢子東是知道自家小舅那個倔牛脾氣的,這真是火氣一上來,就六親不認了,現在白夏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反駁了他的決定,他肯定是不高興的。


    怕他們起衝突,邢子東才忙笑著出來打圓場,“小舅您別這麽拉著個臉,多嚇人不是?”


    “再說小姨也剛剛迴來,需要點時間休息,您就別跟她一般計較了。”


    邢森眉心蹙的越深,眸色漸漸變得沉鬱,邢子東是了解邢森的,一看他這樣就知道邢森現在正處於發怒的邊緣。


    忙推著白夏離開,一邊往裏邊走,一邊說,“小姨快點走!你剛剛不還說累了嗎?”


    “走走走,我送你上去休息!”


    ……


    從白夏說出她不會跟自己訂婚開始,季斐然就僵著動彈不得了。


    他是知道白夏的性子的,也知道她從來都隻拿自己當朋友看待。


    即便是自己是抱著一絲不那麽光明磊落的心思接近她,她也從未給過自己什麽迴應。


    在多倫多,認識白夏的第三個年頭。


    一起跨新年倒計時的時候,季斐然說出過自己的心思,他表白了心跡。


    但她當時並沒有正麵給自己迴答,隻是在煙花在夜空中綻放開的時候,她說,“我當初以為啊,我們結婚的第一個新年,他趕不迴來了。”


    “可他還是迴來了,那是他陪我度過的第一個新年,沒成想會變成最後一個。”


    “滿心期待的設想未來還有很多個年頭能一起度過,可是啊…計劃趕不上變化,我們最終還是沒能白頭到老。”


    ……


    語氣裏的淒婉,讓季斐然不忍再繼續聽下去了。


    他當時對白夏與陸衍北的事,了解的並不多,不過看白夏的樣子,他也大致知道他們肯定有一段非常難忘的過去,白夏應該是很愛她的前夫。


    所以,她雖然沒有將話說的那麽直白,但是季斐然明白,她心底放不下其他人,她在拒絕自己。


    當朋友,當拍檔都可以,隻能在這條界定的線外徘徊,一旦逾矩,她就會直接斷了兩人之間的牽連。


    這次邢森提出來說想直接在家宴上宣布他們兩人訂婚的事兒,季斐然也是擔憂過的,白夏那種烈性子,要真是這麽做,肯定會跟他們鬧翻。


    隻是,他還不死心。


    想著但凡有一點在一起的可能,他都想去試試。


    抱著這麽一份僥幸的心理,任由邢森安排,這晚宴最後還是沒能如願。


    其實在台下看著他們,季斐然也恍惚。


    他們才是一對兒,站在一起,旁的人根本插不上話,不僅如此,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


    “斐然,夏夏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就是……”


    “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先迴去了”季斐然垂了眸,然後站起了身,“以後再說吧”


    “誒,斐然……”


    付彤攔住了邢森,見季斐然走了,她才開口,“表哥你就別摻和了,你看看你鬧得這樁子事兒,現在讓他們怎麽自處?我瞧著都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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