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愣了愣,她又不是個傻子,怎會不知吃一塹長一智這種道理?


    即便是得不到,也要毀掉,她不喜歡被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得到了自己一直費心想要占有的東西。


    思及此,喬伊狠狠將車門甩上,用行動代替了言語。


    過去是她太輕敵,而陸衍北太狡猾,她抓不到對方的把柄不說,還被反咬了一口。


    想想她為陸衍北犧牲過的,想想現在白夏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喬伊就覺得心口鬱著一口氣,不吐不快。


    ……


    白夏好端端的覺得鼻子癢,打了個噴嚏後,揉了揉鼻子。


    要不是因為真人秀節目的熱度居高不下,白夏也不至於現在在家裏躲著,連門都不敢出,連雜誌社都不管了,當了個甩手掌櫃,在家裏休息,不是看連續劇,就是看書,一坐就是一整天。


    陸衍北看她閑的快發黴了,才找個了閑活給她幹。


    讓她改劇本,而且還是許晚晚寫的劇本,讓她潤色。


    這就意味著她必須擁有強大的心理素質來麵對天雷滾滾混雜著各種狗血的劇本情節,看著看著,白夏都覺得辣眼睛。


    這差事會落到她頭上吧,那全是她自找的。


    聽說過自找麻煩,沒聽過自己找虐的。


    她就單獨跟陸衍北聊的時候,無意間提起了許晚晚的劇本,她委婉的表達出了自己的意見,記著當時陸衍北還沒什麽反應來著,結果現在就讓她來改劇本了!她覺著陸衍北這就是護犢子,護短啊!讓她改劇本潤色的決定,大有你能耐你來寫的意思。


    白夏啃著蘋果,怨念極深的看著許晚晚寫的劇本。


    這要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大概會覺得這故事情節驚天地泣鬼神,虐的人心肝疼。


    但是抱歉,現在看劇本的人,是個虛歲26,靈魂38的阿姨啊!


    她看著腦仁疼,還能自動腦補那些情節要是被人演出來,該有多搞笑。


    嗯,由此看來,也不是一無是處,不當情感劇,可以當情景喜劇,這絕對反響一流。


    她咬著蘋果,沒咬斷,有嘴叼著,雙手在鍵盤上快速敲著字,寫了篇讀後感。


    這是多悲催,堂堂一走在時尚尖端的雜誌社主編,跑來幹這種給小女孩兒改劇本的活兒。


    哢嚓一聲,她咬斷了蘋果,側歪著腦袋,手撐著。


    故事大致構想還不錯,就是有些情節過於狗血,而且感情匱乏。


    感情?感情。


    許晚晚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心思又單純至極,更深層次的東西,恐怕也想不出來,這就是陸衍北讓她來潤色的目的吧?


    她這個阿姨桑,也總算是有點東西是能夠拿出手的了。


    她將人物關係列了出來,將重要劇情也記下來了。


    慢慢開始捉摸每個角色的人設性格,想起什麽就記點什麽。


    桌上亂糟糟的,旁人估摸著就算拿起來了也看不懂,她記下來的都是簡單的幾筆或者幾句話。


    在寫男二號的時候,白夏腦海內浮現出了一個人影。


    一落筆,就寫了一句話。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筆鋒剛停,手機就響了。


    聽到是警察局的電話,白夏還覺得莫名其妙,以為是騙子。


    直到她聽到白元尚的名字,才意識到這真的是警察局來的電話,說是讓她去認屍。


    認屍?認哪門子屍?


    心底湧出的那股不祥感漸深,她急匆匆的離開。


    從停車場開走了那輛polo車,等她趕到警察局的時候,白心雅已經來了。


    她將白夏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嘲笑道,“姐姐如今好歹也算是個公眾人物,這副打扮就跑出來,也真不嫌丟人。”


    白夏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走得急,忘記了換衣服,腳上都還穿著拖鞋。


    她懶得跟白心雅廢話,快步進了警察局,詢問了一番後,被領著進了停屍房。


    “屍體在裏邊,你可以進去看看。”


    白夏覺得這走廊就夠陰冷的了,她咽了咽唾沫,推開了門。


    她以前的確是恨不得白元尚死去,可現在他真的死了,白夏打從心底湧出的那股酸澀又遏製不住泛濫。


    是白元尚,臉都腐爛了,泛著青白色,身子水腫。


    她看了一眼,強忍著惡心,又重新將白布蓋上了。


    “是您父親嗎?”


    白夏從停屍房出來後,聽到了警察的詢問,她輕輕點頭。


    “哦,那您看這個人您認識嗎?”


    她看了一眼,旋即開口,“不認識。”


    “我認識,他是我爸的私生子,嚴格來說,那是我弟弟。”白心雅不冷不熱的迴了一句。


    是白元尚提過的那個孩子?白夏很錯愕。


    “是這樣,我們今早上五點接到報警,說是洵河附近發現了兩具男人屍體,我們才出警,打撈了屍體上來。”


    “那查到原因了嗎?”


    “暫時還沒有,屍檢也需要時間,粗略考量,兩名死者的死亡時間應當超過了兩天,屍體在河裏泡了超過四十八小時,所以腐爛程度也比較嚴重。”


    “我想問問兩位,最近是否有跟死者接觸過?”


    “沒有”


    “沒有”


    白夏看了白心雅一眼,有點訝異,連她都沒跟白元尚接觸過這件事。


    事實上自從那天從醫院離開後,白夏就再沒有去看過白元尚了,也不曾關心過他的事。


    最後傳來了他的消息,卻是他的死訊。


    “既然如此,那就請兩位最近一段時間不要離開桐川,方便警方傳訊。”


    白夏應了聲,白心雅似乎對白元尚是不是死了,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冷漠異常。


    警方一問話完,她就走了。


    臨走前,還嘲諷了白夏一句,“你可真是心大,那個男人對你可沒有半點父女親情,難為你聽到他的死訊還這麽著急的跑過來,連鞋子都沒來得及換掉。”


    她跟白心雅一向都是不對盤的,此刻她也沒心情跟白心雅逞口舌之快。


    許是因為她不迴話,白心雅覺得無趣,便轉身上了車。


    她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在警察局折騰了大半晌,現在一出來,外邊都天黑了。


    夜風徐徐,她本就畏寒,這麽一吹,她覺得冷,便縮了縮肩膀。


    心不在焉的垂著頭往前走,直到出了警局大門。


    天色暗黑,昏昏沉沉。


    那一盞盞路燈自寂暗的夜裏綻放出光芒,如浮動的明珠蜿蜒,不見盡頭。


    燈光昏黃且朦朧,陸衍北就這麽靠在路燈下,清臒的身影頎長且峻拔。


    也不知在想什麽,那指尖明滅的猩紅未滅,薄霧繚繞模糊了眉眼,眸色浮浮沉沉,比這夜色還要沉暗。


    看到了衣著單薄的白夏,他扔掉了煙頭,皮鞋碾了碾。


    白夏一言不發的挪到了他麵前,身後抱住了他。


    臉埋進了他懷中,悶悶不語。


    他撫摸著那柔順的黑發,拂過瘦弱的背脊。


    聲線醇厚低磁,“沒事了。”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煙味兒,不覺得討厭,隻讓人心安。


    “你還有我”


    兩句分開說,白夏卻更覺得心酸。


    手抱緊了些,眼角濕潤。


    陸衍北將外套脫給了她,牽著她上了車,先是去了趟超市,白夏不肯下車,他也由著她。


    速戰速決的買了些蔬菜食物,提著上了車。


    白夏就跟粘人蟲一樣,陸衍北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


    他讓白夏先去客廳看電視,她偏偏不肯,非要在廚房待著。


    白夏眼睛紅紅,欲淚不淚,隻可憐巴巴的瞅著他,他隻得讓她在一旁待著。


    吃飯時,她話也不多,陸衍北問什麽,她就答什麽。


    一直都入睡前,陸衍北看到坐在榻榻米上發呆的人,無聲歎氣。


    “很難受?”


    陸衍北摟著她,她輕輕搖頭,不言不語,也不哭不鬧,反倒更讓人擔心。


    她這模樣,跟先前知道自己是宮外孕的時候相差無幾。


    如果白夏是那種一遇到委屈就嚎啕大哭的,那反倒還好。


    偏生她是那種打落了牙齒和血吞的倔性子,什麽事都不肯說,這麽憋著,反而更容易出事。


    “我明早上不去公司了,你想去哪兒走走?”


    “你不去上班行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就不怕底下人說閑話?”


    “我是老板,我說了算。”


    她興趣缺缺,縮著腦袋,有氣無力的瞟了他一眼,又挪開了去。


    本以為是等不到她主動開口說話了,不曾想,白夏沉默了很久後,悶悶出聲,“我以為我是恨不得他死的。”


    “隻是現在他真的死了,我才發現,我唯一的親人,好像也不在了。”


    對白元尚是有恨,但是也有一份誠摯的孺慕之情。


    她是羨慕白心雅的,小時候,白元尚將白心雅當成了掌中明珠。


    嘴甜的孩子有糖吃,她不愛說話,也不知道該怎麽討好長輩。


    但她不是內向的人,骨子裏的那股叛逆,隻是被她壓著。


    不然她也不會幹出翻牆偷跑出去玩兒的事來,更不會因此認識了單君遇。


    “白夏,人死不能複生。”


    “我知道。”白夏聲音懨懨的,打不起精神。


    “別難過,至少現在你也不是孤身一人,嗯?”陸衍北安慰著她,又心疼她這麽憋屈著一口氣在心底不肯發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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