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的夏夜似乎和家裏沒什麽區別,隻不過多了一點消毒水的味道,熊白洲住的是單人高級病房,空調唿唿的吹著,熊白洲白天觀察了一下,空調上還貼著周美電器特有的保修標誌,不知道這個醫院的電器業務是誰談下來的。

    雨已經停了,現在的病房非常安靜,沒有了白日裏小弟們進進出出的打擾,不過也顯得有點冷清。

    人散以後,一輪新月如勾。

    不過對熊白洲來說卻覺得心裏舒服很多,同時麵對周淑君和陳秋蓉真的需要很大勇氣,現在就好了很多,一側身就能看見星光點點,還有另一張床上的溫婉少女。

    “你睡了嗎?”

    熊白洲突然開口問道。

    隔壁床上的少女聽到這句話,沉默了一會才慢慢的搖了搖頭,坐起身摸索著穿好衣服走下床。

    “是不是要喝水?”陳秋蓉柔聲問道。

    黑夜中的陳秋蓉穿著薄薄的棉質睡衣,雖然看不清臉,但這窈窕高挑的身材卻很有辨識度。

    “我不喝水,我們聊一聊。”熊白洲一邊迴答一邊坐起身,其實現在他的行動上已經沒有太多約束了,不過陳秋蓉還是快步走過來攙扶他。

    “你又哭了?”熊白洲忍不住歎一口氣,這幾天陳秋蓉就沒有不哭的時候,熊白洲知道這是難過的表現。

    陳秋蓉不吱聲,房間裏沒太多亮光,但熊白洲能想象到此時陳秋蓉的眼睛一定是紅紅的,可她的動作卻很細微,慢慢把熊白洲扶正後又把枕頭豎起來放在他的背後,還拿起水杯倒滿後遞給熊白洲。

    這些事陳秋蓉做的很專注,所以一定是心甘情願的。

    現在的陳秋蓉,眼裏為熊白洲下雨,心裏卻為他打傘,可能這就是喜歡一個人極致的表現吧。

    熊白洲拉著陳秋蓉的手讓她坐在床邊,掏出手帕擦拭著陳秋蓉的眼淚,手指觸到她的臉上,皮膚滑滑的,可也濕漉漉的。

    “真鹹。”熊白洲把沾著眼淚的手指伸到了嘴裏唆了下。

    以前,熊白洲在陳秋蓉麵前都是成熟穩重的形象,就算白日裏同時麵對陳秋蓉和周淑君他也是心有激雷但麵如平湖,甚至還能一直帶著笑容緩解氣氛,可以說承受能力非常強大了。

    可現在熊白洲仿佛借著黑夜突然大膽起來,這種二流子的舉動讓陳秋蓉有點臉紅,她感覺手指被含在溫暖濕潤的嘴裏,單純的陳秋蓉內心“砰砰”的跳動起來,雖然熊白洲是她一生中除了她父親以外最重要的男人。

    陳秋蓉想抽出手指又擔心磕到熊白洲牙齒,索性也不敢亂動。

    “你鬆開。”陳秋蓉撇過頭不看熊白洲。

    熊白洲笑了笑這才放下女孩的手指,但繼續握在掌心:“小君是我的初中同學,我們那裏的孩子讀書都比較晚,她雖然隻比你小一兩歲,但學業上卻要整整晚三年。”

    熊白洲打算好好解釋下自己和周淑君的關係,對於陳秋蓉這種單純溫柔卻也聰慧的姑娘,熊白洲覺得坦誠是最好的辦法,當然這一招對周淑君是不管用的。

    至於放手讓她們尋找自己的幸福,熊白洲從沒考慮過這種可能。

    “那她比我更早認識你吧。”陳秋蓉轉過身子,看著熊白洲問道。

    “嗯。”

    房間裏又是一陣安靜,無聲但有情。

    “我和她最終確定關係是一個清晨,那天我正從老家南下打工,而她穿著一襲紅裙······”

    在灑灑的月亮清光下,熊白洲將自己和周淑君的故事說了一大半,比如離別前一晚的碰麵、清晨的紅衣送別、春節時突然暈倒、中考時特意趕迴家陪伴等等。

    不過,熊白洲隱瞞了那一條專門為周淑君修的情路,這玩意的紀念意義要遠大於相思紅豆,熊白洲不敢冒險,講話時說七分藏三分。

    而且,他還在說話的空隙裏不時關心一下陳秋蓉。

    “渴不渴,你要不要喝點水。”

    “空調溫度打低一點吧,你腳都冷了。”

    “你往這邊坐一點,我擋在前麵有蚊子先咬我。”

    ······

    總之,熊白洲說話時對陳秋蓉的心裏狀態把握的非常準確,甚至都不用開燈,靠感覺就能捕捉到陳秋蓉臉上細微的變化,然後在下麵的敘述中調整內容方式,真是個十足的渣男。

    “這就是我和她的故事了。”

    講到最後,熊白洲居然真的把陳秋蓉雙腳摟在懷裏輕輕的搓動,陳秋蓉沒有反抗,或者說是幾次反抗都沒有效果,麵對這個自己深深喜歡並且看成一生依靠的男人。

    故事講完了,在短暫的寂靜後陳秋蓉又發問了。

    “那你,那你。”

    陳秋蓉情緒有點急促,連續說了兩次才把話講完整。

    “那你為什麽還要勾搭我。”

    這個時候,“撩”這個形象生動的動詞還沒有普及,所以陳秋蓉就把書本上常見的“勾搭”用了出來。

    不過這是個貶義詞,西門慶“勾搭”潘金蓮才叫勾搭,用在這裏有點不合適但陳秋蓉還是“一狠心”用了出來。

    這句話對於陳秋蓉來說頗為大膽,說完她就低下頭等著熊才洲迴答,心裏又一陣委屈使勁想把腳抽出來,不過熊白洲早預料到這個情形了,兩隻手把陳秋蓉的小腳滿滿的包在掌心。

    “再拉我的傷口就要裂開了。”

    熊白洲還不放心的還補上一句,徹底堵死陳秋蓉抽出的念頭。

    陳秋蓉到底關心熊白洲身體,而且本身性格也溫和,真的也就任由熊白洲近身了,這要是放在周淑君那裏肯定不管用,並不是小周美人不關心熊白洲身體,而是她定力比較強,沒那麽容易被熊白洲忽悠。

    “快迴答呀。”陳秋蓉再次問道,聲音還是柔柔的。

    “原因就是我都喜歡,會不會怨我太貪婪?”

    熊白洲實話實說了,因為這個問題上任何謊言都是沒有力度的辯解,倒不如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

    可是,老實單純的陳秋蓉卻悶了半天,因為她沒想到熊白洲居然連理由都不想找,直接承認了自己的多情。

    “你真不是個好人!”

    這是陳秋蓉詞匯量裏最“惡毒”的罵人話了,可熊白洲默認的點點頭。

    “我的確不是個好人。”

    聽到這句話,陳秋蓉狠狠的抽出自己的雙腳,也不再管熊白洲是否受傷,生氣的迴到陪護床上躺下了。

    熊白洲也沒有阻攔,可他也沒有休息,而是靜靜的聽了很久很久——沒有哭泣聲傳來,他仍然不放心,又走過去摸了一下陳秋蓉的臉龐,還好沒有眼淚。

    這下熊白洲心中稍定,陳秋蓉並沒有原諒自己,可她沒有哭說明今晚的談話還是有作用的,至少知道了自己“渣男”的身份。

    “以後再慢慢解釋,總有機會的。”熊白洲想著:“隻是小君那裏卻不好解決。”

    周淑君百分百是快難啃的硬骨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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