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白洲是鋪路的倡議人,也是出錢的金主,最關鍵周淑君明明看過碑文的內容卻沒有反對。

    於是,曾經當過中學語文老師的周祖良愣是裝作看不懂,咳嗽一聲,把信紙折疊好放進口袋:“鋼筆字寫的還不錯。”

    接下來的兩天,熊白洲作為中間人經常把熊正軍、熊萍、周祖良、喬五召集在一起製定方案,不過喬五在言行舉止上對熊白洲有著過分的尊敬,其他人都以為熊白洲是雇主的原因。

    這期間劉大祥也像個尾巴一樣綴在後麵,但又插不上什麽手,熊白洲有點奇怪:“現在又沒迴粵城,趁這個機會你可以去找找之前的朋友,不用一直跟著我。”

    “我找了。”劉大祥哼哼唧唧迴應了一句。

    “有問題?”

    劉大祥抓了抓自己的大腦殼,想了半天才說道:“也不是有問題,我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就是感覺和他們沒話說了。”

    “現在聽他們說一些事,總覺得很幼稚。”劉大祥也有點不好意思,他現在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己的水平積累還不足以看不起別人,但這種事實又的確存在。

    熊白洲點點頭,劉大祥這是碰到個人發展和參照標準變化的問題了。

    當一個人處在綜合水平比較高的環境時,也許他是這個環境排名最末的人,但不能這樣就認定他能力是真的差。

    因為這個平台的整體素質都很高,參照標準是取中間值的。

    劉大祥就是這種情況,他在粵城跟的是熊白洲,再加上平時遇到的也是周美電器那群社會精英,整個環境的參照標準都比較高。

    當劉大祥迴到老家時,在粵城的積累和眼界的拓寬一下子就顯現出來的,他看問題下意識的就比別人深刻,想事情也會比別人周全,就連手腳都要靈活的多,參照標準的降低反而凸顯出劉大祥的能力了。

    這也是為什麽“人往高處走”的原因了,良禽擇木而棲,大平台的衡量標準往往要高一點。

    如果劉大祥繼續待在老家一兩年,那好不容易提升的能力也會慢慢下降,因為他會被環境同化,但他自己還不一定知道。

    除非像熊白洲做的那樣,刻意為熊萍創造鍛煉的機會。

    不過這個事情不太好解釋,熊白洲隻是拍拍他的肩膀:“這邊事情也解決的差不多了,我們明天就迴粵城。”

    ······

    “熊白洲要離開了,你知不知道?”

    下午周祖良本來和熊正軍、喬五幾個人繼續商量鋪路的事情。

    喬五還是那個樣,依然沒有停止對熊白洲的讚賞。

    熊正軍自然要謙虛一點:“主要還是他在外麵打工有了曆練,在家都不一定會有這樣的成績,南方那些大城市才適合熊白洲,好在他也要迴粵城了。”

    “熊白洲要走?”周祖良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是啊,小君應該知道的。”

    “噢,噢”周祖良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下麵談論什麽他也沒有在意,等這邊喬五一走,周祖良立刻迴家問起這個事。

    周淑君一臉平靜的迴答:“我知道。”

    “那你怎麽不告訴我呢?”

    周祖良有點懊悔,他本來約了鎮上幾個領導同事一起吃飯,還準備把熊白洲喊上當陪客,這樣多有麵子。

    “他走不走的,和你有什麽關係?”周淑君倒是很詫異。

    周祖良沒辦法實話實說,隻能無奈的問道:“那他什麽時候走?”

    如果時間不是很緊,那還有機會吃這頓飯的。

    “明早。”

    “這麽快?”周祖良吃了一驚,可他轉念又想起一個事:“你明天去上學了啊,怎麽送他?”

    “我不送。”周淑君淡淡的說道。

    周祖良看了看周淑君,心想我這個女兒是不是太過冷傲了,正準備開口勸一勸,他突然注意到衣架上掛著一排紅色的衣服。

    從短到長,從毛衣到外套,各式各樣的款式都有。

    周祖良又瞧了瞧周淑君現在的穿著,紅色連衣裙在昏暗燈光的映襯下如同結婚時的鳳冠霞帔。

    直到這時周祖良才想起來,自從周淑君迴家後,已經連續穿了好多天紅色的衣服了。

    “傻女兒。”周祖良突然眼睛有點發酸。

    ······

    建鄴祿口機場,一輛客機在跑道上唿嘯著衝上雲霄。

    伊山一中的某個教室裏,一襲紅裙的周淑君本來正在低著頭看書,心裏陡然一慌,她忍不住透過窗戶向外看去,可是湛藍天空寂寥的飄著幾朵白雲。

    周淑君低下頭,小心的拿出一張信紙,信紙上筆跡似曾相識,她眼裏也罕見的流露出點點溫柔。

    林深時見鹿,

    海藍時見鯨,

    夢醒時見你。

    你是朱砂痣,

    亦是白月光,

    願餘生有你。

    “淑君,你怎麽流眼淚了。”

    “沒什麽,眼睛看書有點久。”周淑君輕輕的擦了擦眼角。

    “哇,這些句子好美啊。”

    “嗯,我也覺得。”

    ······

    下了飛機踏上粵城土地的那一刻,看著外麵擁擠的車水馬龍,一直纏繞在熊白洲心頭的點點鄉愁突然轉變了奮進的動力。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固然美好,但現在這個奮進的時代,還是應該中流擊水,浪遏飛舟啊。

    年與時馳,不負華年!

    出租車上,熊白洲拿起後座的報紙隨意的翻閱,不過當看到頭版內容時,熊白洲眼神一凝,報紙上麵赫然幾個鮮紅的大字:

    《億元周美深陷貸款危機,下一步到底何去何從?》

    出租車的廣播也播出一則滾動新聞:周美電器崩盤在即,如何保證顧客和商家的基本利益,實力更加雄厚的精安電器能否取代周美······

    在老家沉寂許久的手機這時也突然響個不停,熊白洲看了看號碼按下了接聽鍵。

    “看樣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有新聞啊。”熊白洲接完電話,把報紙緩緩的折疊好放在一旁。

    “熊哥,怎麽辦?”

    剛才電話是劉慶鋒打過來的,劉大祥在旁邊聽的清清楚楚,誰能想到才離開短短的幾天,周美電器就發生如此大的事情。

    熊白洲倒是看得很開:“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沒有一點點艱難險阻,又怎麽能有撥開雲霧見朝陽的喜悅呢。”

    第一卷:衣帶漸寬終不悔(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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