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默曾說她嫁給屈潤澤不是鳳凰涅槃,而是自取其辱。

    不論屈家人或是劉家人,從無人對她示好,更多的是選擇漠視她。

    根本就沒有人看好她跟屈潤澤的這段婚姻,而隨著時間推移,這點論斷似乎一點點被證實。

    難道,這就是宿命?

    杜悅歪頭靠著車窗,心底像千刀萬剮般疼痛。

    從剛開始就錯了,一年了,她其實早就看清,不過始終沒能鼓足勇氣……

    杜悅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愣怔地盯著屏幕,過了良久,她才用僵硬的手指點了幾下,接著翻出通訊錄裏的那個號碼,點擊發送鍵。

    短信傳來提示音,顯示發送成功,而屏幕上隻有簡短幾個字……

    “我們離婚吧。”

    杜悅關了手機,合上眼,她受不了了,真的,無力再堅持了。

    ……

    沈家琪迴頭,想問杜幀的住址,卻發現杜悅唿吸平穩地睡著了。

    她緊握的手裏,躺著一枚手機。

    沈家琪將車子減速,直到緩緩在江邊停下。

    他熄火,杜悅睡得並不安穩,秀眉微微擰起,似乎正在做一個並不好的夢。

    沈家琪將車內視燈關掉,借著寡淡的月光打量她的臉。

    她的眼睛下方是一層淡淡的黑眼圈,即便化著妝也能看出她的倦意。

    她雙手環胸靠在後座上,那樣子像一隻被人遺棄的小貓般無助。

    沈家琪抓過外套披在杜悅身上,手指不意掃過她的唇瓣,他的動作瞬時一頓,然後輕撫她臉的輪廓,杜悅翻了個身,卻沒有醒來。

    她的唿吸平穩,外套下的胸脯隨著唿吸上下起伏。

    沈家琪瞧著瞧著,腦中驀地就想起那一晚手指尖異常飽滿柔軟的觸感。

    之前並不作他想,此刻迴味起來,卻覺得,那觸感……似乎不賴。

    沈家琪勾起嘴角,望向杜悅:“這麽放心地睡著,不是很怕我嗎?”

    說著,沈家琪打開車門下去,倚靠在江邊護欄上。

    他從褲袋裏掏出一根煙,用打火機點燃,細細的煙霧飄揚在空氣中,縈繞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偶爾,他會迴頭看一眼車內的杜悅。

    手機裏有電話進來,接通後,是陳鴻不悅的聲音。

    “都什麽時候了,還沒迴來

    ?怎麽雨欣也不見個人影,連電話都關機了。”

    沈家琪視線拂過麵前一望無際的江水,幽幽吐了口煙霧:“在江邊等日出。”

    “等日出?”陳鴻質疑道:“這才上半夜,你就去等日出了?”

    “嗯。”沈家琪慵懶地換了個站姿:“今天興致不錯,就過來了。”

    “那你老婆呢?”

    沈家琪又迴頭看了眼車裏的人兒:“就在我身邊。”

    聽說劉雨欣跟沈家琪在一起,陳鴻這才放心:“既然你們是在一起的,那我也就不操心了,你是該多點時間陪老婆,別總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沈家琪扔了煙頭:“很晚了,你早點休息吧。”

    杜悅從夢中驚醒,見自己置身豪華車內,突然有些茫然。

    她眨了眨眼睛,然後坐直身子,深色的男士外套從她膝蓋上滑落。

    杜悅盯著外套看了好久,這才將之前的所有事情憶起。

    糟糕……

    杜悅環視四周,終於在車後座角落裏找到蛋糕盒子。

    都答應杜幀要跟他一起過生日的,怎麽會睡得不省人事了呢?

    杜悅鬱悶地扶著額頭,猛的意識到沈家琪不見了。

    車內視線不明,外頭更是漆黑一片,包裹在濃霧中看不清。

    她推開車門下去,一股鹹膩的風鼓吹上來,耳邊是江水拍打河岸的聲響。

    車頭處有忽明忽暗的煙火,杜悅慢慢走近,聞到煙草的氣息,待到眼睛適應了黑暗,便瞧見沈家琪靠在柵欄上,兩指夾著煙,煙霧包裹著他,令他麵目有些模糊不清。

    高跟鞋落在枯草上,發出清脆的動靜,引得沈家琪循聲迴頭。

    “醒了?”沈家琪眼神溫和,摁滅煙,接著直起身體:“睡得還好吧?”

    “你怎麽站在外麵?”

    杜悅眼尖,發現他站著的地方,躺著不少煙蒂,應該在車外呆了挺長時間。

    冬夜很冷,更何況是在江邊,而沈家琪把外套留給自己,他難道就不冷嗎?

    “見你睡得很香,怕吵醒你。”

    對呀,如果他不停開關車門,一定會吵醒向來淺眠的她。

    杜悅望向沈家琪難掩倦意的麵容,心頭浮現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遠處天邊綻放第一抹亮色,杜悅看到沈家琪下顎處

    冒出一層青色胡渣,或許是因著熬夜,眼窩更加深邃,一雙眼睛卻異常閃亮,慵懶的氣質中隱藏著沉穩的魅力。

    沈家琪掃了她一眼,淺淡一笑:“這樣盯著男人看,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的。”

    杜悅見他笑容中沒半分惡意,不由地卸下心底那絲提防。

    她緩步來到他身邊,聲音輕細:“你站這裏很久了?”

    “車裏挺無聊的,出來透透氣。”沈家琪一副雲淡風輕地模樣。

    杜悅沒有接腔,沉靜地站在他身旁。

    “看過日出沒?”沈家琪突然打破沉默。

    杜悅歪過頭看他,沈家琪伸食指指著天邊:“你看。”

    杜悅順著望過去,隻見一輪紅日一點點從海天相交的地方升起。

    杜悅美麗的眼眸被日光照得金燦燦的,情不自禁感慨道:“天,真美……”

    沈家琪收迴眸光,偏頭看她,愉悅的情緒直抵他的眼底。

    肚子突然煞風景地傳來抗議聲。

    杜悅下意識地把手放上去,她已經差不多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了。

    遲疑片刻,她還是繞到車後座將那個蛋糕拿了出來。

    她在車頭打開蛋糕盒子,裏麵的冰激淩蛋糕已經融化不少,形狀也扭曲難看。

    杜悅手捧盒子迴頭問沈家琪:“你肚子餓嗎?”

    “不是要送杜幀那裏的嗎?”

    杜悅切下一塊蛋糕:“這個蛋糕都壓壞了,我到時再買一個給他。”

    “你要嗎?”杜悅將那塊蛋糕遞到他眼皮下。

    沈家琪繼續笑,一副並不感興趣的樣子,也沒伸手去接。

    “我不喜歡甜食。”

    杜悅點點頭,接著不客氣地吃起來。

    她一麵自顧吃著蛋糕,一麵欣賞著遠處的日出,頗為怡然自得。

    仿佛,昨夜做出的離婚決定,隻是一場已經醒了的噩夢。

    不知何時開始,沈家琪的視線不再關注日出,而是落到杜悅身上。

    他笑容不減地看著她吃得津津有味得樣子,興致頗多:“真那麽好吃啊?”

    杜悅聳了聳肩,舉著勺子下意識道:“要不要來一口?”

    她又往嘴裏送了口蛋糕。

    其實她也隻是隨便一問,純粹是等著他迴絕的。

    剛剛沈家琪也說了,他不喜歡吃甜食……

    但是……

    沈家琪卻靠上來,俯首,咬住那被杜悅啃得隻剩點奶油渣的勺子。

    杜悅的小臉騰地脹紅,拿著勺子的手橫在半空,一時竟忘了有所反應。

    沈家琪仿佛是無心的,慢裏廝條地將奶油舔幹淨,接著視線重迴寬闊的江麵上。

    杜悅盯著像洗過似的勺子,默默轉過臉,沒有再吃蛋糕。

    沈家琪也沒再看向她。

    兩人並肩立於江邊,心思迥異地欣賞著那一輪日出。

    迴到市區後,杜悅不好意思再麻煩他,可沈家琪卻沒有要走的樣子。

    “吃蛋糕我也有份,買一個還杜幀是應該的。”

    說著,沈家琪掏出一張vip金卡遞給店裏員工,刷完之後在迴執單上簽字。

    他垂頭,簽字的動作一氣嗬成,筆觸在紙上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杜悅抬頭,剛想開口拒絕,他卻已經率先提著蛋糕往門外走去。

    不過,他很快折迴來。

    沈家琪挑眉看她:“不走嗎?是不是還想買什麽?”

    杜悅歎口氣,搖頭跟上他的步伐。

    既然他都做到這份上了,若是再唧唧歪歪,未免太過矯情。

    何況,多一個人去陪杜幀過生日,沒什麽不好的。

    ……

    可是,當杜悅帶沈家琪來到杜幀所住小區的樓下時便後悔了。

    考慮到杜幀適宜靜養,加上郊區房租比較便宜,杜悅就在這裏幫他租了套房子。

    這種老社區,住的大都是四十以上的中年人,心思淳樸又熱情。

    所以,當悍馬停在樓下,原本圍著樹樁嗑瓜子聊天的鄰居就好奇地圍了過來。

    尤其是沈家琪的出現,一身名貴的西裝,優雅矜貴的舉動,一下子就吸引眾人的注意,有好客的婆婆擠上來,捧著瓜子問:“吃不,小夥子?”

    沈家琪禮貌地微笑:“您太客氣了。”

    “不用這麽見外的,大家都是鄰居呢。”

    那阿婆笑吟吟地挨近杜悅,將她扯到旁邊:“悅悅,你老公長得可真帥啊。”

    屈潤澤來過這裏,僅有一次,就是下雨天站在屋簷下跟她求婚的那日。

    因此,附近的人都知道杜悅嫁到城裏了,

    卻不太清楚她老公長什麽樣。

    如今,見沈家琪彬彬有禮,氣宇軒昂,自是理所當然地把他當成杜悅丈夫。

    杜悅笑得幹巴巴:“李阿婆,你誤會了……”

    李阿婆噓了一聲,扳過杜悅的身體,指著被鄰裏們堵在角落裏的沈家琪。

    “別不好意思啊,你老公是市區人?當官還是做生意的,看起來派頭不小呢!”

    杜悅趕忙解釋,李阿婆有點耳背,加上以為杜悅是故意藏著掖著,直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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