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武將雙金捧腹大笑,“我壓根就不把杜望泉那小子放在眼裏,還真沒想到、竟連這樣的東西也有冒牌貨。”

    “呸!”文官紫庚唾了一口,“還真可惜了那身狐假虎威的皮,竟包裝了這樣的骨頭。”

    薛騰宵倒還平心靜氣:“說吧,你是什麽人?”

    喬德邁麵不改色:“我是什麽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的軍師還在我的手裏,何去何從、希望你能鄭重考慮。”

    薛騰宵露出掩藏不住的笑容:“不用考慮,用你換迴我的軍師、這不很現成嗎?”

    喬德邁微微笑著站了起來,猛的撕開衣襟,隨著紐扣的蹦落、亮出綁在腹部的手榴彈:“那就得看你們、是不是都活膩了!”

    薛騰宵眼望別處,右手卻指著喬德邁:“呦、還真有拚個網破魚死的模樣,啊?”

    男女匪眾一聽,都竭斯底裏地轟堂大笑起來。

    “你拉呀,你炸呀;”武將雙金雙手卡腰搖頭擺腦地走向喬德邁,“想抓墊背是吧?我們可以奉陪,不會使用是嗎?我來教你。”

    “別動!”喬德邁在匪眾的狂笑聲中巍然佇立,“你最好下令讓路,否則我跟你們同歸於盡。”

    “我要的就是同歸於盡,我要的就是你炸!”雙金兩眼血紅咆哮著,越走越近的腳步卻在空中傳來的嗡嗡聲裏停了下來……

    麵對窮兇極惡的敵人,喬德邁已下定了決一死戰的決心;就在仇人相對分外眼紅、箭拔弩張萬分危急之時、隻見一架銀色的飛機迎著匪穴大寨俯衝而至,朝著點兵廣場射下了冰雹蹦落一般密集的子彈,刹那就有成片的匪徒倒在地上。接著又飛來四架盤旋在匪營上空、投下了雁陣著陸般的炸彈,頓時、整座匪營濃煙翻滾瓦片飛揚,屋頂院落遍地開花;炸得沒有空戰常識的男女匪眾目瞪口呆不敢動蕩、哭爹喊娘身首異處。

    喬德邁雖然沒有槍林彈雨應付自如的本領、身經百戰見多識廣的曆程,但憑借處驚不慌沉著冷靜的膽智如履薄冰地逾越了稍有疏失就粉身碎骨的雷池,在滾滾濃煙的遮掩下忽而臥倒忽而鼠躥地穿過了樓房密集的匪營、朝與來路相反的的山穀摸索而去。

    “少校!”

    眼看就要脫離匪區時、喬德邁突然聽到有人在喊,他拔出手槍迴頭一看,隻見一片炸塌的廢虛露出一個軍人的頭顱;再一看,竟然是個女子軍官!他兩眼一亮:“你是……”

    “我是滇情處的中尉蒼洱英。”

    喬德邁半信半疑:“就你一人嗎?”“不、是六人。”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終於讓我找到了。”喬德邁掀開堵在門口的斷柱枋木和被炸倒的門板鑽了進去,原來是間土匪關人的牢房、隻見四男兩女一共六人被鐵鐐反拷在一排粗大的木樁上動蕩不得。好在土人製作的鐵鏈上沒有鎖,喬德邁非常識貨、他先給軍銜最高的國軍上尉林晗昕解鐐,並且邊解鐵鐐邊說:“真是土匪,總是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居然幹出男女混囚的事來。”

    滇軍中尉蒼洱英聽出言語之間的譏諷之意:“少校,你的嘴巴最好幹淨點。”

    上尉晗昕活動著麻木的手腕,聽了那樣的話卻笑了:“可別小看了這些土匪,倒還蠻會提倡男女平等的共產主義風格的。”

    喬德邁的手頓了一下:“你在哪裏見識過這樣的共產主義風格?”

    “書裏,”上尉晗昕眨眼之間就給中尉蒼洱英解開了鐐,轉眼又為特工吳陸鬆開了銬;“還有、在共黨眼裏比較時髦的傳單上;所以我說,別小看了這些土匪。”

    喬德邁在給特工周通鬆綁的時候,翻眼掃了林晗昕月瞥:“是呀,就連堂堂黨國特工都成了他們的階下囚,這樣的土匪能小看嗎?”

    在給最後一人鬆綁時,又一顆炸彈唿嘯而下、落在土牢邊緣爆炸了。

    上尉晗昕拍拍落在身上的灰土:“快撤。”

    “上尉,”特工史正隆從一具死屍手裏奪下一挺歪把子,“我們何不乘熱打鐵,把這些無惡不作的頑匪幹淨徹底的消滅掉?”

    “不、”上尉晗昕伏在一截斷牆上望著轉眼就被先進武器役為平地的匪穴和飛機盤旋的天空,“並非所有的匪徒都罪該萬死,隻是這樣的情況下我們無法知道這樣的屠殺令是誰下的、也無法辨別誰是不該死的人,就放命大的一條生路吧。”

    喬德邁心一熱,向她投去讚許的目光:“上尉,您說得對,雖是一丘之貉、但各有各的原因。”

    “哼、”特工吳陸把臉扭到另一邊,“要不是這場轟炸,我們就什麽原因都沒了。”

    “嘖!”上尉晗昕擰起眉頭,“吳陸你這是什麽話,你對得起總裁對你的聆訓、黨國對你的栽培嗎?就算我們全被殺害,這都是社會落後的罪過;我們流血戰鬥的意義,不就為了推動社會的進步嗎?”

    特工吳陸轉身敬了個軍禮:“是,上尉教訓得極是,屬下知錯。”

    中尉蒼洱英那對漂亮的眼珠轉了轉:“不管怎麽說,我們總算還活著;此時最要緊的就是、三十六計走為上,快撤吧上位,否則再來一輪炸彈我們就……”

    “撤。”

    快到三岔河的時候,百草嶺上的轟炸聲才徹底平息。上尉晗昕迴頭仰望這黛藍色的山巔思潮起伏……中尉蒼洱英轉身向她走來:“走吧上尉,古今多少事、都在無意中。”

    喬德邁跟了上來:“中尉說得對,人力挽乾坤、世事常意外,心想事竟成、風舞雨唱歌。”

    上尉晗昕望定了他:“風舞雨唱歌,什麽意思?”

    喬德邁望著百草嶺:“如果人人都能心想事成,就不會再有淒風苦雨之類的感歎了; 世間、也就不會有武器、戰爭之類的詞匯存在,不是嗎上尉?”

    “可是人們發明了口號。”上尉晗昕邁開步子,“男女平等人人平等之類的口號,接著又發明了傳單;武器和戰爭其實隻是口號和傳單的附生產物;我說得對嗎,少校?”

    喬德邁答非所問:“風舞雨唱歌。”

    “少校,”上尉晗昕話鋒一轉,“從‘踏破鐵鞋無覓處’來看,你的‘單刀赴會’好象不是為了救我們而是為了找我們;說吧,找我們有何貴幹?你到底什麽人?”

    喬德邁狠狠的閉了一下眼睛,接著笑了笑:“這種時候,我是什麽人很重要嗎?”

    “那好,”中尉蒼洱英的嘴角往上斜,“所謂英雄不問出處,就說你為什麽要‘踏破鐵鞋無覓’?說!”

    喬德邁的頭點了一下:“這麽說吧,我抓住了匪穴軍師龍中驕,本想以他作為人質來交換你們;可沒想到、我把土匪想得太簡單了,要不是這場轟炸、隻怕我是有來無迴了。”

    “交換我們!”中尉蒼洱英皺皺眉頭,“然後呢?”

    “再用你們去和於培光換人。”

    “換誰?”

    喬德邁望著她:“北方來的,一男一女。”

    “噢!”蒼洱英嘎然止步,“你能確定是於培光抓了你的人,什麽時候?”

    “前天夜裏。”

    “我知道你是什麽人了,”上尉晗昕停了下來,“但不管你是什麽人,也不管你是出於什麽目的救了我們、我都要說一句、謝謝你;你放心,待迴營查明事實後,於公於私、我都會請示上峰作出妥善處理的,並一定給你個滿意的交待。”

    喬德邁伸出雙手:“謝謝。”

    雲南祥雲,米甸山川。

    像旭日東升時的露珠從窗的玻璃上悠悠滑落而使漆黑的角落有了顏色,國軍少校刁萬的心空漸漸明朗起來;他在林鳥清脆的歌聲和小溪孱孱的流水聲裏慢慢睜開雙眼時、猛的發現自己居然躺在非常柔軟的草地上,他彈跳而起的第一眼、見到的是滇軍中尉姚山茶東張西望的慌惑模樣,接著又見滇軍少校杜望泉坐起身來;三人你看我我望你,又將自身從上到下的摸索了一番、發現身上的物件一樣不少,就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姚山茶突然叫了一聲:“少校你看!”

    刁萬俯身撿起一個信封,從裏麵抽出一張潔白的紙淺,工整而娟秀的字跡這樣寫到:

    “尊敬的國軍將士,快離開這地方吧;這裏的戰爭不適合你們。

    曲線救國 登風造極司令部”

    姚山茶接過一看,頓時氣得七竅生煙:“簡直反了天了,竟敢恐嚇國軍。”

    “中尉!”刁萬一把將險些被撕的信淺奪迴,遞到杜望泉的手上:“少校你怎麽看?”

    “或許是善意的,”杜望泉還沒有完全找迴記憶,翹首藍天暝思苦想;“要不我們將無一生還。”

    “是啊,”刁萬也無法找到中斷的記憶,但對之前的事倒還記得一清二楚;“肯定是此人救了我們,否則……”

    “此人是誰,不會就是那幽靈吧?”姚山茶急待刁萬的迴答。

    “除了她還有別人嗎?”刁萬反問。

    “是啊,除了她還會有誰呢?”杜望泉在一塊石上坐下,“就算是她,她幹嘛這麽做?”

    刁萬喝了兩捧山泉又洗了兩把涼水臉:“從她把我們引進洞穴的企圖來看、這幽靈並不是我們的敵人,她隻是想借我們的力量來達到她的什麽目的;但她沒料到我們會引爆了洞中毒氣而招來殺身之禍,隻好冒著舍命的危險把我們給救了。”

    姚山茶一口否定:“不、那是她在逃亡中來不及掩藏洞口,至於她為什麽把昏迷中的我們弄出洞穴?那是她唯恐出口的暴露。”

    “她的入口不是已經暴露了嗎?”

    “這……那她親手刺殺常茹又作何解釋?”

    “這恐怕隻有常茹知道。”刁萬笑了笑,“走,迴彝山飯店。”

    “你!”杜望泉像觸了電似的站了起來:“想再此下洞?”

    “是的,我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姚山茶對著綠水青山茫然四顧:“少校,你古計我們究竟昏迷了多長時間?”

    刁萬摸著饑腸碌碌的肚子搖了搖頭:“一兩天吧。”

    “不會。”杜望泉說,“頂多三五個小時,因為我的肚子還飽著呐。”

    刁萬搖搖暈眩的頭顱:“快走吧,要不於參謀長再令其他弟兄下洞、後果將不堪設想。”

    姚山茶踉踉蹌蹌地跟在後麵:“隻怕、該發生和不該發生的事都早發生了,好在、我的小命無論如何是撿迴來了。”

    雲南祥雲,米甸小鎮。

    姚山茶的話雖然含有幸災樂禍的意味,倒也說了個歪打正著。她們剛剛下洞,於培光就喊了一聲:“彭爾明。”

    保安中隊副中隊長彭爾明應聲而至“到。”

    “你中隊配合卓雲少尉嚴密把守洞口,沒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下去;違者,格殺勿論。”

    “是。”

    “卓少尉。”

    “於參謀長有何吩咐?”

    “在裏就交給你了,有何情況隨時向我報告;於某軍務繁忙,恕不奉陪。”

    卓雲道:“於參謀長請便。”

    於培光剛走,卓雲猛聽得“轟”的一聲悶響、眾兵把守的洞口就竄一縷藍色的火焰,好像酒精在燃燒、就像油鍋倒了灶……

    “二氧化碳!”卓雲一驚、卻沒能說出“臥倒”二字就兩眼一黑倒在地上。

    “什麽什麽!”於培光剛迴到辦工椅上坐下、抬頭就衝著追進門來的保安中隊副中隊長彭爾明怪聲怪氣的問,“鬼火燒洞?”

    彭爾明終於喘過氣來:“是的於長官,藍色的大火燒了那個洞、那個姓卓的少尉和我的幾個弟兄都已經倒下了,隻有我、我……”

    “反了反了!”於培光大喊,“常秘書常秘書。”喊了幾遍無應答才想起常茹已經死了,於是又喊:“姚科長姚科長。”見無迴應又想起姚山茶還在洞穴裏。他氣急敗壞:“征芳!”

    征芳快如閃點:“到。”

    “快,給龍主席發電。”

    “少校!”卓雲在輕風刮過的涼意中星來時、從洞中噴出的藍色火焰早已熄滅,他睜開雙眼的第一念頭就是快去營救還在洞穴裏麵的刁萬,他大喊一聲、就朝洞口衝去。

    正好趕到的於培光慌了:“攔住他,快把他攔住!”

    “別攔我!”卓雲兩眼血紅、喪失理智地拔槍對著前來截他的人,“誰擋我我崩了誰。”

    “少尉你冷靜一點,少尉你聽我說;”麵對冷硬的槍口,於培光隻好放下官的架子低三下氣地好言相勸;“事已至次、就算你搭上性命恐也無濟於事,這樣吧,迴頭我讓工兵……”

    “閃開!”卓雲根本聽不進去,“與其指望你們這類貪生怕死的滇軍,還不如我豁出一條命去。”

    “少尉!”卓雲揪住鉤在樹枝上的繩索就要下洞時、身後卻傳來熟悉的喊聲,迴頭一看、竟是前往峨溪抓捕吳越笙的國軍上尉俞正顯和他的兩個部下。

    “上尉!”卓雲喜出望外的跑上前去摟著俞正顯的肩膀拍了兩下,“上尉您們終於迴來了,人呢,抓到了嗎?”

    “咳、”俞正顯十分苦楚地搖搖頭,“從沒執行過這種一無所獲的任務,這個地方的迷藏遊戲捉得真窩饢;少尉,你這是怎麽了?”

    “哎,”卓雲幾乎掉下淚來,“隻因追捕蒙麵殺手,少校和兩個滇軍弟兄進了這洞穴之後觸發了裏麵的毒起燃燒,隻怕……”

    “啊!”俞正顯大驚失色,“如此說來少校休矣?”

    卓雲轉身揪住繩索:“上尉您們把守洞口,我先下去看看究竟。”

    “不,”俞正顯衝過去抓住繩索,“要下我下。”

    “不許動。”於培光拔槍指著他倆。

    “不許動。”十來個滇軍的槍口對準了他倆。

    “你敢?”俞正顯的兩個部下拔槍對準於培光。

    俞正顯盯著於培光:“你什麽意思?”

    “你什麽意思?”於培光也不示弱,“擴大事故、如果你倆再出意外誰負責?”

    “你……”卓雲簡直氣炸了肺,話卻被空中傳來的巨烈轟鳴聲打斷;抬頭、隻見三架轟炸機正朝著彝山飯店俯衝下來。

    俞正顯一看情況不妙,扔開繩索大喊一聲:“快撤!”

    就在人們拚命逃離飯店大院的同時,上空的飛機投下了成串的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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