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嚇得李盛賢像吆雞一樣伸開兩手轉過身來;定睛一看,跳牆而下的人竟是吳越笙。

    “哎呀!怎麽你也……”

    吳越笙一把將他拉到一間沒有關牛的牛圈裏:“怎麽樣?”

    李盛賢把直起耳朵的腦殼往外伸了一下;:“還好,算有那麽一絲柳暗花明的光線吧。”

    吳越笙兩手卡腰地吐了一口長氣:“我、我還以為你有去無迴了呐。”

    李盛賢一臉疲憊:“那怎麽可能,若他不是重情重義之輩、這種時候我還找他去;對了,你不好好隱蔽爬到牆上幹什麽,想摸進飯店偷嘴去呀?”

    吳越笙蒙起一半嘴臉湊攏去:“喂、告訴你呀,剛才呀、那假漢子也不知使用什麽魔法,居然弄翻了六個國民黨軍呐,六個呐!”

    “啊!”李盛賢的兩眼瞬間雪亮,“真的,你沒看錯吧?”

    “四、四男兩女,”吳越笙把正在說悄悄話的感覺給變了,“我爬在柏紫樹上看得一清二楚。”

    “噓——”李盛賢的臉上綻放著難以壓抑的驚喜,“真是真人不露相啊,這假漢子還哪兒假去,真是真是!”

    吳越笙卻陷入了沉思:“先生你說,這假漢子會是什麽人呀?”

    李盛賢把搜索周圍的眼睛收迴:“還會是什麽人?男子漢,真正的男子漢;如果人人都這樣,那蔣家王朝的末日也就指日可待了。”

    “哼、”吳越笙不以為然,“可他是商人。”

    李盛賢扣扣自己的下巴:“是呀,他這麽做的真正意圖是什麽呢?”

    “管他什麽意圖。”吳越笙把眼珠貼攏透亮的牆縫,“下一步,你打算怎麽走啊?”

    李盛賢抬起頭來:“去黃草山,什麽怎麽走。”

    “之後呢?”

    “投奔抗日遠征軍。”

    吳越笙迴過頭來:“能行嗎?”

    “準行。”李盛賢拍拍他的肩膀,“隻是,我們都得改名換姓的做人了。”

    “那關係不大。”吳越笙笑笑,“隻要不是遺臭萬年,那就謝天謝地了。走吧,去黃草山。”

    李盛賢點頭:“走,此時動身,趕到正好天黑。”

    半小時後,他倆就夾雜趕街迴家的人群之間穿越了不易掩蔽的米甸壩,非常順利的鑽進了新裏坡的叢林。

    “喂呀,謝天謝地,總算又把龍歸大海的感覺給撈迴來了。”李盛賢抬頭望著樹梢頂上的藍天,撕開汗珠直滾的衣領抖個不停;“這一下,你就像篦虱子一樣的來梳吧。越笙啊,你在想什麽?”

    吳越笙迴頭望著慢慢下沉的米甸街:“我覺得、應該把剛才看到的名堂作為情報留下來,所以、我想再去一趟白潔廟。”

    “那還有什麽用啊?”李盛賢大惑不解,“隨著我們的撤離、加上何縱衡等同誌的犧牲,米甸支部已經不存在了,你把情報留給誰?”

    “不錯,”吳越笙說,“以你為首的米甸支部是不存在了,但革命的火種不會因此而熄滅;也許過不了三五天、一個嶄新的支就會誕生了;雖然我沒機會看到新生支部的樣子,但作為黨的一員、我覺得我應該為她做點什麽。”

    李盛賢瞪直眼睛:“越笙同誌,你是不是覺得彝山飯店掩藏著不可告人的陰謀?”

    吳越笙搖頭:“不是陰謀那麽簡單,我敢肯定、昨夜的火災與接二連三的慘案跟彝山飯店有著一般眼睛無法看透的牽連。”

    “呀!”李盛賢像被蜜蜂叮了一下,“你這麽一說,我怎麽好像突然覺得那假漢子就是人們時常說起的君子蘭?”

    “喔,八九不離十。”

    “好吧,”李盛賢點了點頭,“你把情報盡量仔細一點;我倆分頭行動,你送情報,我到白沙坪收點老帳做經費;然後、黃草山那裏無論是誰搶先到達,都必須穩定先到同誌們的情緒。行動吧,保重。”

    “保重。”

    一隻洞曉分寸的手、拍在女人的肩上,湯琳抹抹淚水撩開孝帕、在哀聲揪心的哭音裏迴過頭來;隻見一個身材瘦高的軍人站在丈夫的棺槨一側,用女人能夠接手的眼神注視著她。她手拄灑滿鬆葉的地麵站了起來:“長官,請問找我什麽事?”

    軍人掃了白紗黑綢冥燈慘淡的靈堂一眼,拍拍手裏的文夾:“公事公辦,了解案情。”

    湯琳拿起針釺,邊拔燈芯邊說:“該有眉目了吧,怎麽總是問呀。”

    軍人的態度還算不錯:“此言差矣,昨晚的顧客把生意談僵了,你恐怕不會說是今天的我沒誠意吧?再說公事嘛,總是各有各的辦法。”

    湯琳與他對視一眼,提高嗓音長歎一聲說:“哎,真是哭都不能安心的哭;好吧,那就安靜之處請吧。”

    進了側院的客堂,軍人就往高高在上的太師椅上當仁不讓的咯吱一坐,將手中的文夾往長方桌上“叭”的一扔:“就這裏說吧。”

    前來治喪的鄰居和前來奔喪的客人一看陣勢就慌了,紛紛起身東走西去。湯琳卻不出不進地往門枋上一靠,萬念俱恢地對著抬在眼前的手指發呆。

    軍人把二朗腿輕輕放下:“話就這樣開頭吧、夫人,能夠看見的、已在我心裏;由於我要問的人已無法見到,所以眼下、我隻能動問夫人了。”

    “……”

    “昨夜,我妹妹和弟弟前來府上定製秋收農具;因今午未歸,故、特來相問。”

    湯琳出聲了:“是不是定製挖牆腳的鎬?”

    “不,”軍人說,“是鐮刀,錘子。”

    湯琳掃了身後一眼:“請問貴姓?”

    軍人迴答:“免貴,我姓喬。”

    湯琳抹了一把奪眶而出的淚:“您終於來了,德邁同誌。”

    喬德邁一怔:“您的身份是……”

    湯琳的口氣低沉而嚴肅:“你無權過問我的身份,眼前形勢萬分危急、你還是把我當做楊以河的妻子吧;由於天崩地裂般的風雲突變,愛新覺羅和北鬥兩同誌失蹤了,縱衡、以河、登臨三位同誌也犧牲了。但是德邁同誌,此時不是悲傷的時候,我也沒時間給你述說已經發生的事;因為據我剛剛得到的情報,我們得火速趕到黃草山去,否則,我們將有三十幾位同誌會同時犧牲!”

    “是這樣嗎?”喬德邁將捏緊的拳頭輕輕鬆開,“那我要立刻麵見李盛賢。”

    湯琳急了:“實話告訴你吧喬德邁,正是李盛賢通知了三十幾位尚未入黨的進步群眾到黃草山秘密集會,而就在十分前我得到情報、集會地點已被一支滇軍別動隊團團包圍;滇情處下達的命令是、一個不留就地殲滅。”

    “啊!”喬德邁彈跳而起,心急如焚疑慮重重;“哪裏來的情報,可靠嗎?”

    湯琳麵若冰霜:“同樣,你無權知道我的情報來源。”

    “哼、”喬德邁衣袖一甩,“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立即行動?”

    湯琳把背影甩給他:“我說過,我也是剛剛得到的情報;再說知道你要來,這個地方除了我、你還能找誰接頭去?好了、你不行動我行動,後會有期,再見。”

    “等一等,”喬德邁緩和語氣,“大街小巷已全部戒嚴,您怎麽出去?”

    “難道任人宰割?”湯琳頭也不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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