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鳳凰巢慘案”悴發、李盛賢有無法推卸的主謀之罪,他卻理直氣壯鄭鄭有詞:“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這拉幫結派聚眾造反的把戲真是越玩越意思,難怪洪秀全的太平天國起義才拿下一座縣城就大張旗鼓地自立為王封侯拜相,一進南京就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遙想我黨自從在南湖那條船上誕生時起就曾經宣言要把勞苦大眾的切身利益放在第一位,堅決推翻三座大山、消滅一切不平等製度;可是如今,我們才消滅了一個反動資本家狄浮萍和兩個國民黨女特務上級就……眼下,地委正在對我們的所做所為進行火力追查,說不定就要解散我們的武裝力量;滇軍情報處和國民黨軍統局也在千方百計的破案,縣府縣黨部和米甸鄉紳也……可謂四麵楚歌腹背受敵呀;弄得不好,我們將會給家鄉民眾引來橫屍遍野的滅頂之災。”

    吳越笙哀聲歎氣無可奈何:“那該怎麽辦?您總得拿個進可功退可守的主張呀,否則我們會成為千夫所指的千古罪人一臭萬年。”

    “哼、”李盛賢冷笑一聲站了起來,“據各方各麵的風聲綜合分析,遠征軍將會在近期內向固守龍陵、騰衝、芒市一帶的日軍進行收複失地的大反功;延安不是一貫主張國共合作一致抗日嗎,我們何不把自己的隊伍拉出去、與那些霸占他人國土的倭寇展開一場你死我活的大撕殺;做不了共產主義者的有功之臣光宗耀祖,就做保家衛國的民族英雄流芳百世吧。”

    ……

    “哎——”侯登臨長歎一聲,卻無法吐出心底的愁悵;“有功之臣也好民族英雄也罷,就算出去走趟江湖開開眼孔也好,可問題的關鍵是怎樣才能把這支沒有正規編製的隊伍完整無缺平按無事的拉出去;再說,萬一明晚的集會真如幹爹推算的那樣遭遇不測怎麽辦?”

    侯登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經沒有絲毫茶味的冷茶,可對咚咚亂跳的心髒沒有起到半點冷靜的作用:“幹爹卜卦算命的先知先覺總是八九不離十的靈驗,好吧、就算有十分之一的僥幸,可萬一……不行,就算李盛賢將帥無能死不足惜,可另外的三十多條性命都是有家有室有兒有女的人啊!不行,我不能……”

    侯登臨坐不住了,他在兩雙眼睛的窺視中非常美麗的站了起來。

    “登臨,這麽晚了您還上哪兒去?”

    他聞聲停住拉開屋門的手,見是嬌妻站在自己身邊:“啊!巧茹,您先睡吧,我還有點事情必須出去一趟。”

    嬌妻巧茹搖了搖頭:“登臨,眼下街道動蕩風聲吃緊,有什麽事情比您的安危更為重要?再說,您們的黃草山集會不是要到明晚嗎?您……”

    侯登臨連色煞白目瞪口呆:“巧茹,你、你竟然竊聽我和李大哥的談話!”

    嬌妻巧茹很不高興:“眼看李盛賢風塵撲撲前來登門就知有性命攸關十萬火急的大事,作為您的妻子為了您的安危我豈能不聞不問?登臨呐,您可是做人的爹的人了、就不能聽為妻的一句忠告,您不僅今夜別出門,就連明晚那場名為藏寶密圖拍賣、實為聚眾造反宣誓的黃草山集會都千萬別去,因為,就算你們挖空心思遠離鬧市、狡兔三窟的躲到山鄉人家能夠僥幸平安,可掉腦袋那是遲早的事;登臨,您不為自己著想,難道就不該為我和孩子想一想嗎?”

    “哎呀巧茹您看您都把話說到哪裏去了,”侯登臨伸手去摟嬌妻的肩膀,“我剛才考慮的正是您的擔憂,所以我務必趕去把其中的利害得失和吉兇禍福向縱衡大姐道過一清二楚,拜托她去說服李大哥取消明晚的集會。”

    “別碰我。”嬌妻巧茹甩開了他,“你都自身難保還顧什麽別人,你以為……”

    “夠了!”侯登臨的眼中噴出鬼火,“難道我自身難保就不能去想別人了嗎,啊?俗話說私交尋常事患難見真情,這可不是甜哥哥蜜姐姐的事,他們和我是同誌是戰友是兄弟;這萬一要是因為我侯登臨貪生怕死不顧大局而導致三十多位弟兄遭遇不測的話我侯登臨還是讀書識字的米甸人我還能在米甸這塊遵禮守義的土地上見人嗎,啊?”

    “呃哼、”嬌妻巧茹左腳跺地右手抹眼哭了起來,衝進內室反手就把房門砸得怪響。

    “哼!”侯登臨轉身拉開屋門,“婦孺之見。”

    侯登臨不知道究竟為了什麽自己的鬼火熄得那麽快,拉開院門的瞬間居然淚眼朦朧地轉身看了自己不知看了多少年的家園一眼。侯登臨更不知道,就在他隨手拉關院門的時候、躲藏在屋簷下的那雙眼睛已悄無聲息地縱身躍上了院牆,成了他與身心無關的尾巴。

    然而,那雙眼睛的主人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後還有一雙眼睛。其實,那雙掩藏在櫥櫃背後的眼睛在像蝙蝠一樣飛出侯家宅院之前也並未察覺自己盯蹤的昆蟲已招睞了黃雀的覬覦,直到尾隨了七彎八拐的兩條小巷之後才觸目驚心地發現了那隻由黃雀變成的蟑螂。

    蟑螂脫變的黃雀——櫥櫃背後的眼睛露出一絲化險為夷大難幸免的微笑之後翩然轉身、胸有成竹地朝著守株待兔氣死獵犬的最佳隘口輕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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