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隨著脆生生的話音,杜望泉見眾人叢中站起一位體態妖嬈徐娘半老的婦人;一問知是前任鎮長姚先科的夫人、吹拉彈唱能歌善舞在方圓百裏大名鼎鼎的民家藝人何縱衡。此人四十來歲,身穿紫底紅花牡丹袍、佩戴金銀翡翠三環鏈,容顏雖欠初春花季的鮮嫩、但不失驕陽如火的氣色,眉尖眼角飛動流轉、唇開齒露寶音悠揚;她說:“杜長官爭可謂人在朝中坐耳聞天下事呀,就連這邊遠小鎮的陳年舊事都了如指掌;這實在令我米甸人等深感榮幸與欣慰,飽經蒼桑的人一定會為杜長官這樣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憂國憂民的好官感動得熱淚盈眶,涉世不深的人準會以為米甸小鎮的人文景觀都已被司馬遷寫進了《史記》而榮幸萬分。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杜長官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石城寨、長官司和鳳凰巢雖與米甸小鎮山水相連但並非一壩同住,況且石城住的都是彝人,彝人歸土司府管轄,再者、幾百年前的那場戰爭是紫更色率領彝民挑起的而不是漢人所為;說到鳳凰巢和長官司,他們之間是不是醞釀過什麽戰爭我們米甸街人不得而知,可就算真的打將起來,我們米甸街人連隔岸觀火的份兒都沒有更別說什麽兵戎。我說得在理吧,杜長官?”

    杜望泉聳動著肩膀笑了笑:“反正是閑聊,在不在理沒關係;閑聊嘛、暢所欲言方能其樂融融,是吧。”

    時右濟的目光和文佩仁交融了一下,說:“我看還是開席吧,否則菜都涼了,人不都齊了嗎?”

    文佩仁說:“開吧,反正蘇一修是不會來的。”

    “哼、”時右濟的脖子痙攣似的扭了一下,“這個酸儒,他連這麽重要的場麵都拿架子。”

    “不提他了。”文佩仁端起禮生剛剛升滿的酒杯,“來,讓我們舉杯,代表米甸四千民眾、僅以妙姑佳釀——‘彝山醉’向杜、茶、蒼三位長官致以誠摯的敬意,祝三位長官運籌幃幄、心想事成,撥霧除兇、旗開得勝。”

    杜望泉道:“謝謝,謝謝各位的盛情款待;我代表龍雲主席向米甸四千民眾致以深情的問候,希望爾等以大局為重,保持仁義道德的優良民風,辨別是非、善惡分明,在懲惡揚善的迷霧中與政府保持風雨同舟的高度責任感;來幹杯。”

    盅沿碰撞酒花飛揚,杜望泉喉響杯空的瞬間、焉然發現上樓的梯口有人影驚慌的跡像。他用不勝酒力的眼神望了文佩仁一下,伸手拍拍他的肩說:“對不起,我得到上邊去透透空氣,去去就迴。”

    文佩仁畢恭畢敬:“你請,隨便請。”“失陪。”杜望泉對著眾人抱歉一笑,穿過圓圓的舞池走上樓去;可到梯口一看,除了一個村漢模樣的男子站在梯口的對麵悠閑自在地憑廊望月、燭光如晝的眺景樓上別無他人。他靈機一動,以隨意走動的步態朝那人走去;誰知那人也以隨意走動的步態向梯口走來。於是,杞人憂天多此一舉的自嘲念頭在杜望泉的腦海應運而生。可就在樓的中央、二人在你來我往的擦肩而過之時,一把寒光如電的匕首像從天而降的蜂芒一樣叮住了杜望泉耳畔部位的要穴。一絲盲羊補牢多此一舉的念頭拌住了杜望泉伸手摸槍欲望,他說:“朋友,你我萍水相逢的見麵禮不該這樣吧?”

    那人的口氣卻不兇狠:“廢話少說,迴頭到橋頭客棧的樓口客房找我。”

    杜望泉把閉緊的眼睛睜開:“那好,不見不散;要我送你下樓嗎?”

    那人縮迴持刀的手:“我上得來就下得去。”

    “是嗎?”嘴上這麽說著,杜望泉最想看到是那人的臉,可他在有驚無險的意識中扭過頭來,碰到是竟是姚山茶那雙話裏有話的眼睛……

    “你上這幹什麽來了,杜副官?”

    “我正要問你這片刻之間你見到什麽來著,你幹嘛先發製起我來著?”

    “怎麽!”姚山茶答非所問,“有情況?”

    杜望泉莞爾一笑:“你我不都非常希望有情況嗎?可偏偏沒有;走吧,從哪兒來迴哪兒去”

    迴到原處還沒落坐,何縱衡就用她那脆響的嗓音打破了暫時休宴的寂靜:“怎麽樣杜長官,是不是窮鄉僻壤寂寞難耐呀,嗬?要不要我給你哼上一段本鄉大儒蘇德修撰寫的米曲《白潔避難》助助雅興?”

    “啊!”杜望泉雙手並舉,“杜某何能何德,能享這般瓊樓天籟,怎奈於參座有病在身不便久留;改日吧,改日一定登門拜訪、賞心悅目一番何先生的梨園神韻。對不住了何先生,喝了這杯酒杜某就先行告退了;對不住了、諸位,來、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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