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巷子,楚戈扶著言傷,叫了一輛出租車。

    少女一坐進車裏,車裏立刻就有奇怪的味道彌漫開來,隻要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人類都知道那是什麽味道。中年司機抽了抽鼻子,從後視鏡裏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小姐,你要去哪兒?”

    言傷慢慢的攥緊身上還帶著少年體溫的校服,抬起頭看著楚戈。少年站在夕陽的餘暉裏,白襯衫配上扯鬆了的領帶,一雙深黑色安靜的眼睛俯視著她。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言傷沒有說話是因為她現在扮演著的是父母雙亡,被趕出豪宅無家可歸的可憐少女,沒有地方可去。而楚戈看著她想哭的表情,平靜眸中一絲波瀾都沒有。

    過了一會兒,他走到車子的另一邊,拉開車門也坐了進來。

    “去梧桐街c段。”

    黃綠相間的出租車行駛在車輛穿行的路上,言傷一直縮在座位上,沒有抬頭看楚戈一眼。而楚戈則看著窗外,像是明白她不想跟他對視,同樣也沒有看她一眼。

    幾分鍾以後天黑了下來,路燈像是長長的被扯斷的項鏈,被人規規矩矩的擺在道路兩邊,發出橘色的讓人安心的光。中年司機透過後視鏡不停打量著這一對奇怪的少年少女,像是猶豫了很久才狐疑的開口問道:“少年,你們兩從哪裏迴來?我好像聞到了……奇怪的味道。”

    言傷身體一顫,將頭更深的低了下去,手指死死的攥著少年幹淨的校服,遮住已經濕透了的裙子下擺。能感覺到楚戈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沒有鄙視和看不起,隻是很平常的打量。

    幾秒鍾以後,楚戈很坦然的開口:“是我尿褲子了。”

    言傷驚嚇過度般的抬起頭來,眼中有大顆大顆的眼淚滑落。而司機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嘖”了一聲,隨後哈哈大笑了起來:“少年不錯嘛,懂得給女生留麵子。但是如果弄到我車子的座椅上的話,是要給清洗費的喲。”

    明明隻是開玩笑的口氣,言傷卻又是一抖。她的裙子都濕透了,會弄到座椅上簡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肌膚與裙子相貼的地方有種黏膩的不舒服的感覺,一瞬間她露出無助和絕望的表情,道路兩旁的路燈映得髒兮兮的臉看起來更髒。努力的動了很多次手指,才慢慢的看向楚戈,既想看到他現在的表情,又有點害怕在他的臉上看到厭惡的表情。

    又給他添麻煩了。

    但是她還來不及將視線落在楚戈的身上,楚戈已經又開了口:“對不起,清洗費一定會給您。弄髒了您的座椅很抱歉。”

    被他這樣一說,司機笑得更意味深長。言傷不敢去看後視鏡裏司機的表情,攥緊校服將頭再次低了迴去,大顆大顆的淚珠砸在裸.露的膝蓋上,帶來灼熱的感覺。

    十多分鍾以後出租車到了目的地,言傷迫不及待的就想要下車讓那種味道散去,但楚戈卻先拉開了門,然後對司機說道:“請您在這裏等一下,我並沒有帶錢,現在迴家拿錢給您。”

    少年安靜無害的樣子讓人莫名的能感覺到他的真誠,中年司機隻猶豫了幾秒就點了點頭。

    “……好,可以哦。”

    “蘇同學,下車吧。”

    楚戈說著下車幫她拉開了車門,帶著她走進路邊的一座公寓裏。跟隨著少年走著樓梯的言傷並沒有問他這是哪裏,而是亦步亦趨的跟著少年的腳步,臉上還帶著羞愧和想哭的絕望。

    這是一棟居住的人很少,看起來很破舊的公寓,樓道裏安靜得都能聽到人的腳步聲。等到他在她的麵前打開家裏的門,她才反應過來一樣的看著他,搖了搖頭啞著嗓子說道:“我不能去你家裏,如果安娜報複,你會跟著一起遭殃……”

    楚戈推開門,像是沒聽到一樣從鞋櫃上拿了拖鞋放在她的麵前。

    “你剛才沒有看到嗎?”

    她呐呐:“……什麽?”

    楚戈給自己也拿了雙拖鞋,換完鞋子後走進玄關。

    “她鬥不過我。”一邊說著一邊將書包放在了沙發上,轉過頭來用安靜的雙眸看著她,“本來隻帶了一塊錢坐公交車的錢,但因為蘇同學現在讓人不忍直視的樣子,我不得不多花了坐出租車的錢。既然連錢都為蘇同學花了,安娜學姐就更算不上什麽了。”

    “……錢,比安娜學姐更值得你費心嗎?”

    少年打開放在茶幾上的可愛的存錢罐,從裏麵小心的拿出了兩張破舊的紙幣,然後理所當然的迴答:“當然,人類永遠不會被金錢背叛,金錢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東西。”

    言傷怔住,然後眼中又有淚水積聚起來。

    這個少年對她說話一點也不溫柔,但是在司機質疑的時候卻選擇承認自己尿褲子來保全她的麵子,明明把錢看得那麽重要,就連上學也隻帶了坐公交車的錢,但是為了讓她不那麽尷尬,他選擇了浪費自己看重的錢叫了出租車帶她迴家。

    “謝謝……”

    言傷開始抽泣,楚戈卻並沒有安慰她。他蹲在玄關錢重新換好和校服配套的皮鞋,走到門口頓住腳步。

    “請進去吧,站在門口被別人看見的話,我會被懷疑是品味有問題的嫖.客。”

    還是帶著侮辱性的話語,言傷卻一點被侮辱的感覺也沒有。她動了動腳,再次陷入了一言不發的狀態。貼在臀.上的裙子濕淋淋的,一旦蹲下身子去換鞋,可能就會有內褲露出來的危險。

    ……但這種事情怎麽能說出來呢?

    言傷所扮演著的怯懦大小姐所特有的性格不允許她說出現在的處境,隻能低著頭,安靜的狼狽的樣子讓人看了就莫名的心煩。

    楚戈沉默著看了她兩秒。視線落在了她形狀漂亮的臀.部上,然後把手裏的紙幣放在鞋櫃上,在她的麵前蹲了下去。

    言傷張大眼睛也隻能看見少年栗色發頂一個發旋,他一點也沒有嫌棄的脫下她的皮鞋,然後把她髒兮兮的腳放進拖鞋裏麵去,換完一隻又去換了另一隻。兩隻鞋子都換好以後,他一眼也沒有看她現在尷尬而通紅的臉,而是拿了紙幣走了出去。

    “進去了以後可以去洗澡哦,浴室在進門左拐的地方。”

    即使是看到了她這樣狼狽的樣子,少年臉上也一點嫌棄的表情也沒有露出來。她看著被溫柔的換好了的拖鞋,臉上的無助慢慢的褪去,隻留下深思。

    上身的水手服被粗魯的撕開了,隻裹著少年校服的肌膚感覺到夜晚的涼意。言傷反身關上門,走進客廳打量了一下。這裏一點也不像個十七歲少年居住的地方。年輕人該有的充滿活力的東西這裏一樣也沒有,隻有各種各樣的黑色封皮的書被丟在沙發上,地板上,甚至還有沙發下麵。茶幾上放著一些好像是隨便用手捏成的鐵製工藝品,有帶著指紋的大狗,有露出陰森表情的貓,還有棱角並不分明的坦克。

    對於擁有特異功能,能直接用手融化金屬並且直接做成其他形狀的少年來說,這些東西就像是橡皮泥製品一樣信手拈來。

    言傷看完客廳,本來想要更仔細的看一下少年的房間,但身上黏膩的感覺實在是讓人沒辦法忽略。幾乎片刻也沒有考慮,她選擇了聽從少年的話,走進了浴室。

    一個人居住的少年並沒有多餘的洗漱用品,言傷看了看掛在門背後的浴巾和擺在鏡子前的沒有拆封的牙刷,並沒有去碰。雖然如果少年在的話,應該會毫不猶豫的把東西都借給她,但作為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大小姐,她做不到不問自取。

    氤氳熱氣裏,言傷洗去一身的肮髒,輕鬆的吸了口氣,將廉價沐浴乳幹淨清爽的香氣全都吸入肺腑。胳膊上和腿上都還留著大塊大塊的青紫,都是安娜和那幾個男人對她下的手,其實並沒有那麽疼,會留下淤青純粹是因為她的皮膚太嫩,隻要用很輕的力道,就能留下很大一塊的印記。

    髒兮兮的水手服裙子被脫下放在一邊,散發著異味。其實言傷並不是那麽膽小的人,經曆過許多任務的她更可怕的場景都經曆過,更何況那時她知道楚戈就在附近,根本就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

    但她還是義無返顧的在他的麵前做出了這種丟人的事情。

    如果隻是簡單的輕傷,楚戈或許會帶她到醫療診所去包紮,包紮好了以後就會毫不猶豫地離開。隻有先把自己放在沒有退路的地方,讓楚戈知道,沒有了他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也找不到地方換掉濕淋淋的裙子,他才會選擇將她帶迴家。

    甚至走之前,楚戈還對著安娜用了一發子彈。雖然隻是很隨意的打在了她的手腕上,很快傷口就能愈合,但卻已經足夠起到震懾的效果。

    為了要等楚戈迴來確認借他的浴巾來用,言傷這一次洗澡洗了很久。二十多分鍾以後,客廳響起了開門的聲音,她屏息聆聽著,等他的腳步聲靠近一點以後,開口詢問道:“……我可以,用你的浴巾嗎?”

    少年的嗓音沒有半點嫌棄:“如果你需要的話。”

    言傷裹好浴巾拉開門,看到楚戈已經坐在了沙發上,他對她裸.露在外麵的雪白肌膚好像一點興趣都沒有,指了指麵前的沙發讓她坐下,然後從旁邊拿出一隻袋子。

    “披上吧。”

    那是一件女式的風衣,地攤上隨處都能買到的那種便宜貨,但言傷看著少年輕描淡寫的表情,再次有了流淚的衝動。

    “……謝謝你,帶我迴來。我……”

    “請不要會錯意。”楚戈等到她坐了下來,才再次開了口,“我其實不是那種到處撿女人迴家的奇怪宅男。既然已經換掉了髒兮兮的衣服,那麽我想我們可以談談,為什麽威廉伯爵會讓我去救你這件事了。”

    她張大眼:“……威廉伯爵?”

    楚戈點了點頭,輕輕地唿喚了一聲以後,剛才蹲在巷子裏的那隻黑貓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渾身的黑毛油光發亮,一雙眼睛依然陰森森的,盯著隻裹著已經披著風衣的言傷,聲音很低沉的叫了一聲。

    “喵。”

    幾秒鍾後,言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你是二喵!”

    威廉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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