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刻的嘴臉真是難看。”負清寒抱著言傷躲過那枝箭,嘶啞的嗓音帶著詭異的興奮,“但是我要的正是這樣的表情,再多一點也沒關係,你越生氣,我的心中便會覺得越痛快,也會覺得越可笑。”

    言傷被他抱在懷中,感覺到了來自他毫不掩飾的陰冷和惡意,她隻能緊緊揪著他的衣袍,被他的體溫凍得微微顫抖。

    感覺到她的瑟瑟發抖,他像是故意做給齊子河看一般低頭用唇碰了碰她的頭頂,隨後懶懶看著內院中的齊子河:“我便是當著你的麵帶走杜家人,你又能怎麽樣?不自量力。”

    說罷抱著她縱身一躍,已是落在了另一家宅邸的屋頂上,身後傳來弓箭被狠狠甩在地上的聲音,言傷閉了眼,將頭埋在他的胸前。

    “你在聽什麽?”

    耳邊是唿唿吹過的風,還有負清寒喜怒不定的聲音,言傷沒有抬頭看他的眼睛,因為她知道他此刻一定是看著前方,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賞給她。

    她將耳朵更加貼近他的左邊胸口,保持著親昵的動作一動不動:“聽你的心跳。”

    “愚蠢的女孩。”他一邊抱著她在屋頂上跳躍而過,一邊湊近她的耳邊,像是要對她說什麽悄悄話,氣息陰寒薄涼,“抱著你的是具屍體,你何時見過屍體有心跳?”

    “我從來沒有碰過其他男子,也沒有碰過其他男子的屍體,我隻是想聽聽,男子的心跳是什麽樣……”

    她悵然若失的張開眼,看著夜色中帶著肅殺氣息的金紅色眸子,卻見他眼中閃過微微訝異,隨後輕輕嗤笑一聲。

    “我沒有心跳,所以你這一生,都沒有機會聽到男子的心跳了。”

    明明是帶著束縛性質的話,言傷的心中卻是怦然一動。

    他活了七十年,她從來不奢求他會對她有幾分真心。這樣的任務對象,她隻要能住進他的心裏去,對他有一點影響她便能夠滿意。

    “如果不是你的心跳……”言傷眼中流露出著迷的意味,“我根本不願意去聽。”

    “天真的女孩,總是輕易的就把自己的心交出去。”抱住她的手臂更加貼緊,他依舊是說著嘲諷的話,言傷卻從那嗓音裏聽出了幾分溫柔,“太愚蠢了,如果我有心跳或許會讓你聽,很可惜我的心跳停了已經七十年,所以你聽不到了。”

    “……如果你有心跳,就會給我聽麽?”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腔,能感受到他的嗓音就在他的耳邊,低低的笑,像是摻雜了冰塊的陳年美酒:“如果我有的話。”

    如果他有的話,簡單的話像是一個承諾。

    言傷覺得心中已然心滿意足,她“嗯”了一聲,聲音很低,很快便消失在空氣中。

    迴到古閣,負清寒依舊未把她放下來,而是往她的嘴裏喂進藥丸,隨後抱著她穿過幽深迴廊。

    一路上言傷皺起眉頭,一言不發,直到他抱著她迴到她住的那間房間,將她放在地上。一落地她便抓住他的手,看著他指尖殷紅的一滴血露出心痛神色。

    “你流血了。”

    說罷從袖中掏出潔白手絹覆在他的指尖,吸去那滴血,隨後將他的手指慢慢的,放進自己的嘴裏,小心的吮.吸著。

    “……”

    負清寒頭一次露出困惑神色,隨後他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直笑得眉眼都染上了愉悅。言傷這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毫無心機的笑,心中一動,來不及深思為何他會笑成這樣,負清寒已經將自己的手指從她的嘴裏抽.了出來,看著上麵她的口水嫌棄的搖搖頭,用她的手帕將手指擦幹。

    “……對不起。”言傷低著頭道歉,“我放肆了,忘了你很討厭我碰你。”

    負清寒笑得更加肆無忌憚,一瞬間言傷的眼前竟似乎又出現了那個小小的男孩,捧著一束潔白的花,穿著破破爛爛的衣物,對著杜茶梅露出極其溫柔的眼神,言笑晏晏喚著杜茶梅的名字。

    此刻,她便是產生了他對她笑得很溫柔的錯覺。

    負清寒將自己擦幹淨的手指伸到她的麵前,挑了挑眉:“你知道你方才做了件蠢事麽?”

    言傷怔住。他的指尖幹淨潔白,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微微青色,上麵一道傷口也無。

    “……我明明看到,有血流出來。”

    “我是具屍體,怎麽會流出鮮紅色的血。”見她依舊怔住,他蹙眉看向自己指尖,似乎在思考些什麽,片刻過後,他伸出另一隻手,劃破了自己的手指,將受傷的手指再次伸到言傷的麵前。

    “愚蠢的女孩,此次可看清楚了?”

    幹淨指尖劃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其中湧出些霧青色的血,順著指尖滑落。言傷匆忙拿出手絹,但她還等不及裹住他的傷口,那道傷口已經在短時間內自動愈合。

    她隻能僵硬的握住手絹:“剛才的血……”

    他理理袖子饒有興趣的看著她擔心的模樣:“那是我用怨氣從齊子河身上取來的,本來想用來做點有趣的事情,沒有想到,被一個愚蠢的女孩全毀掉了。”

    言傷並未想到是這樣的緣由,尷尬的扯了扯手絹,隨後搖搖頭再次道歉:“對不起。”

    負清寒惡意的摸了摸她的頭發,引得她頭皮發冷不斷顫抖,這才惡劣的微笑:“沒關係,雖然做錯事應當有懲罰,但你方才在齊子河麵前表現得很好,所以我決定要獎勵你。”

    “……獎勵?”

    他微微彎起嘴角摸了摸她的嘴唇,卻在她臉頰開始泛紅時鬆開了手。

    “收起你亂七八糟的念頭,我的女孩。”他說著轉身,雙手被寬大袖子遮住,背在身後,“跟我來。”

    被輕易逗弄得臉紅的言傷搖搖頭,隨後疾步跟上去。他的步伐一向大,她走兩步才能勉強抵得上他的一步。

    負清寒停在一間房門前,並未伸手去推門,門已經自動打開,門框上金色花紋甚至輕微的閃了閃。言傷不敢四處亂看,隻能跟著他一亦步亦趨走進房中,房中點著長明不滅的蠟燭,有藥水和草藥混合的味道在蔓延,她抬眉,正看到負清寒從一排類似於書架的架子上取下一壇酒,走到榻前坐下。

    “那邊有酒杯,拿兩隻過來。”

    “……是。”

    第一次進入他的領地,言傷覺得渾身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勉強控製著自己冷靜拿下兩隻白玉杯子,走到他的麵前。

    “倒酒。”

    言傷從他的手中接過酒,倒滿兩杯,隨後就僵硬的立在一邊,直到聽到他似喟歎似嘲諷的嗤笑聲:“蠢女孩,你是把自己當成木頭了?”

    說罷好脾氣的將一隻酒杯遞到她的麵前,言傷有些不敢置信的張大眼睛,隻是愣了片刻,他的眉已經不耐煩的微微蹙了起來。

    “怎麽,不想喝?”

    負清寒給的,即便是劇毒鴆酒她也會接過來,哪有不喝之理。

    言傷接過那杯酒,剛喝了一口,便覺得渾身筋脈似被用力攪斷一般的疼,酒杯“啪”一聲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耳邊傳來負清寒微微寒冷的聲音:“真的很痛?”

    很痛……

    這便是他給的獎勵麽……

    她痛得眉頭緊鎖,來不及迴應他,他已經將剩下的一杯酒遞到了她的嘴邊:“喝下去。”

    “可是……”她伸手抓住他深黑色袖子,指尖一片涼滑,“痛,全身都好痛……”

    一個女人打動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哀求和眼淚,然而負清寒隻是維持著那樣的動作,絲毫未露出被打動的樣子。他將酒杯湊近一些,輕輕的摩挲著她的臉,動作很輕柔,嘴裏說出的話卻是帶著微微嘲諷:“你現在的模樣應當是會引得男子心生憐惜的,然而我隻是具屍體。”

    說罷手上一用力,言傷掙紮不開,已是將那杯酒咽了下去。

    “咳咳!”她一麵劇烈咳嗽一麵抬起頭看他,負清寒這次並未將自己的袖子從她手裏抽迴來,而是嘴角含著冷笑,任她抓著他的袖子,僵冷手指慢慢的摩挲著她的臉:“忍一忍,我知道你很堅強。”

    言傷心中一動,能感覺到筋脈肌肉傳來的劇烈疼痛正在慢慢地消失,她吸了口氣,期待的看著他:“方才老夫人給我端來的鳳梨羹有毒是不是,你是為了救我。”

    她的語氣平緩而肯定,他挑了挑眉,從她的手中抽迴自己的袖子,輕輕撫平袖子上的皺褶:“難道這酒除了解毒以外,竟還有讓人腦子變聰明的效果?”

    此話一出言傷立即便能肯定他的想法了。

    這個人,在她的房間裏感覺到了杜茶梅的到來,是以躲了出去,他眼看著她喝下有毒的鳳梨羹,為了替她解毒,放棄了讓她待在杜府替他繼續看著那些人。

    她知道他不是個狠心的人,即便是過了七十年,他也還是那個捧著潔白花束的天真少年。

    “這酒,味道很好。”

    思及此處,言傷絲毫未有被罵蠢的覺悟,而是抬起頭看了那放酒的架子一眼。

    架子上放著滿滿的瓶瓶罐罐,乳白色,青瓷色,土陶色。在那些琳琅滿目的罐子中間,言傷一眼便看見了那個她一手大約剛好能握住的透明小瓶。

    小瓶中裝著淺紅色透明液體,明明架子沒有被移動,裏麵的液體卻是一波一波的顫動著,像是受了驚嚇。

    言傷猶疑的轉過臉去看著負清寒的臉:“這是,胭脂井邊醉?”

    他挑眉看著她:“你知道?”

    “我知道。”言傷慢慢皺起眉頭,“……老夫人的房裏放著許多瓶胭脂井邊醉,據說,這是唯一能傷害你的東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之即使你是龍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圈圈圈圈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圈圈圈圈醬並收藏快穿之即使你是龍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