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曦眉心一蹙,伸出小手幫赫連墨臨順氣。心裏有點兒心疼,嘴上嗔怪道:“你就不能慢點兒嗎?喝藥也能嗆到?”


    說罷心裏又有點兒內疚,心想自己不該逗他。他好歹是個大男人,怎麽可能嫌苦?


    “……”赫連墨臨咬著薄唇沒有說話,隻是眼神卻帶著委屈和不安,好像在控訴著水寒曦的惡劣。  水寒曦知道自己是敗給這個男人了,扶著他躺好,望著碗裏黑濃的藥汁,狠狠地皺了皺眉。一口氣喝了一大口,俯下身將自己口中的藥汁渡到赫連墨臨的口中。藥汁被赫連墨臨咽下去後,頓時散發出


    一股混著藥香的馨香。  赫連墨臨有些意外,本就迷蒙的雙眼中帶著一絲小心淩天淩天的討好意味。他沒想到她會用嘴喂他喝藥,要是知道,他應該早點兒那麽做。想到這兒,心裏有點兒懊悔。想著自己大概是真的燒糊塗了


    ,要不怎麽變笨了呢?


    水寒曦的唇很軟,就像糯米糕一樣,帶著甜甜的味道,讓他不舍得離開。


    水寒曦停留了一瞬,又喝了一口,直到一碗藥全部灌下去,才算鬆了口氣。“好了,你睡一覺吧。”


    “別……走。”赫連墨臨好不容易有個和她親近的機會,當然不想就這麽放棄。於是一把拉住她的手,不想讓她離開。


    水寒曦望著他眼中的依戀,歎了口氣道:“我不走,在這裏陪著你。你退燒之前,我也不放心就這麽迴去。”拍拍他的手,把藥碗放到桌上,走迴床邊給他掖了掖被角。


    赫連墨臨一瞬不瞬地望著水寒曦,眼神逐漸變得迷離了起來。過了一會兒,眼皮就開始變得沉重。他知道是藥效發作了,可卻執著地不想閉眼。他怕自己睡醒以後,會發現之前的一切都是夢境。


    水寒曦抬頭之際,就見赫連墨臨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迷離的眸光中滿是忐忑和不安,讓她那顆平靜的心猛地一縮。  想她認識赫連墨臨以來,從來沒見過他脆弱的一麵。在她的印象中,這個男人十分強大,強大到天下罕逢敵手。不管哪一麵拿出來,都可以說堪稱完美。這麽一個才貌雙全,文武俱佳的男子,竟然會


    在看著她的時候露出忐忑和不安的神情,實在不得不讓她震驚。  水寒曦一向都是那種自視甚高,天下唯我獨尊的人。在她心裏,從來沒有什麽人或者事物是她配不上的。即使在她穿越後,實力算不上強大的時候,她依然保持著這份心性。在她心裏,赫連墨臨也是


    一個孤清冷傲的人,他的驕傲絲毫不亞於自己。但就是這麽驕傲的一個男人,竟然會這樣看著她,讓她還怎麽保持心靜如水?


    就是這麽一個眼神,讓她知道赫連墨臨其實是一個極其缺乏安全感的人。就是因為他不敢輕信,所以才導致他不斷地逼著自己強大。隻有他自己足夠強大,才能稍微有一些安全感。


    她不知道赫連墨臨的童年是什麽樣的,想來也不會很幸福。不知道為什麽,越想越心疼這個男人,連帶著那顆心都化成了春水。


    原來這個世上還有人和她一樣,至少在這一刻,她覺得兩顆心之間的距離正在無限靠近,彼此用眼神撫慰著對方。


    水寒曦見赫連墨臨眼皮沉重卻執拗地不肯閉眼,溫聲哄勸道:“快睡吧,我不會走的。”


    赫連墨臨得到水寒曦的承諾仍然不放心,伸手一把拉住水寒曦的小手,感受著她掌心傳來的溫熱氣息,才終於緩緩閉上了眼睛。  水寒曦一驚,下意識地就想把手抽出去。可見赫連墨臨頓時睜開眼睛祈求地看著她,隻好放棄了掙紮。心想誰叫他是傷員,就等他睡著了再抽出來也是一樣的。而且他還沒退燒,充足的睡眠是必不可


    少的,自己就依他一迴也沒有什麽。


    況且她既然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心意,也許是該試著付出了,這次就當一次嚐試吧……


    想通了,就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另一隻手拿著布巾給他擦汗。


    赫連墨臨見水寒曦沒有抽迴手,迷蒙的眸光一亮,心裏覺得比吃了蜜還甜。雖然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但他卻知道她這是在學著接納自己。


    這說明什麽?說明她願意相信自己了,願意試著對他敞開心房了。


    一想到這裏,他又怎麽可能不開心?即使身上的傷再重,也擋不住他心裏的激動和雀躍。


    赫連墨臨握住水寒曦的手緊了緊,這樣才感覺一切並不是他的幻想。心裏安定了下來,再加上藥效發作,很快就睡著了。


    水寒曦感受到赫連墨臨心情的變化,多少有些無奈。想著自己的一個動作也可以讓這個男人這麽開心,臉上也不自覺地笑開了。


    夜深人靜,國師府中一片靜謐。


    水寒曦靠在床欄上假寐,想適當地恢複點兒精力。


    這時,本在沉睡中的赫連墨臨突然緊緊地捏住了水寒曦的手,捏得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種力道好像要把她的手捏碎了一樣,手背很快就有些紅腫了。


    水寒曦蹙了蹙眉,發現赫連墨臨的身體燙的嚇人。她不明白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剛才他的體溫明明已經降下來了。


    “赫連墨臨,醒醒。”水寒曦的手疼得厲害,趕緊用另一隻手輕輕推了推他。她覺得赫連墨臨似乎被夢魘住了,表情有些不對。


    “母親,臨兒錯了,不要打了……”


    “母親,臨兒痛……”


    “母親,求求您,不要,不要走……”


    水寒曦聽著赫連墨臨口中斷斷續續的囈語,心裏猛地一抽。他究竟夢到了什麽,怎麽會這麽難過?  隻是在他身邊,她都能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濃濃的絕望和恐懼。那是他深埋在心底的脆弱,因為如今的衰弱而衝破封印的一些噩夢。光是聽著,她都覺得心疼,實在想象不到他以前經曆過什


    麽。


    那種感情實在太複雜,掩藏地太深,從期盼到害怕再到絕望和怨恨,不斷變換,不斷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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