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琉玉和薑晏晚對視一眼。


    ‘朕來治他,你先上。’


    薑晏晚挑眉。


    ‘臣遵命。’


    他端著杯盞來到各位諸侯麵前,一身廣繡雲錦大袍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搖曳,身姿輕薄,狀似無害。


    隻是那大袍袖擺之下露出的一角文書,龍飛鳳舞州府二字,又隱隱可見‘入股’墨跡。


    按照蘇琉玉的原話來說。


    這些個諸侯都是有錢人,不宰白不宰。


    曹策入了坐。


    他一手執杯,一手捏著他那山羊胡,神態甚是傲慢。


    “聽聞曹策兄醉心名家之學,剛剛朕也有一論,想和曹策兄討教討教。”


    曹策抿了一口酒。


    “我名家之學,艱澀深奧,皇上確定要和曹某討教討教。”


    蘇琉玉哥倆好的從龍椅上下來,把他往旁邊擠了擠。


    這席麵不大,但兩人都是清瘦之人,這樣一座,也竟不覺得擠。


    曹策那高深莫測的文人樣子驚了驚,趕緊挪開三寸之遙。


    難道忽悠帝是看上我的美色!


    他撫著山羊胡,一臉震驚。


    更別說,下一刻忽悠帝還哥倆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更是讓他大驚失色。


    忽悠帝果然是看上曹某的美色!


    不對,曹某能當忽悠帝的爹,她難道是看上曹某的兒子!


    他心裏驚濤駭浪,心思複雜。


    要說曹策這人,皮相甚佳,白淨清瘦,要不是那一縷山羊胡,也算上是清秀讀書人。


    可偏偏他嘴賤,旁人說不過他,就常罵他長的像個娘們,這才留了胡子。


    蘇琉玉哪裏知道他的想法。


    她飲了一杯酒,清了清嗓子。


    “朕自幼讀書,讀到典故,有一句覺得甚是偏頗,朕為所不然,瞧見曹策兄,也想和曹策兄探討一二。”


    她聲音輕緩,放低架子讓人覺得特別親切。


    曹策驚濤駭浪的腦子縷直了不少,略正了臉色。


    “哪一句。”


    “朕讀到視而可識,察而見意這句時,覺得著實荒唐,這句話不能這樣說,該改成‘指不至,至不絕’,曹策兄以為如何?”


    這一句。


    讓曹策眼睛一瞪。


    剛剛那份子傲慢減了一分,連背脊都挺直了不少。


    視而可識,察而見意,這句話的意思是,接觸了事物,便能知道它的意義。


    比如火熱水冷,眾所周知。


    但指不至,至不絕的意思偏偏反著來。


    意思就是,即便接觸了事物,也不能窮盡對事物的認識。


    如曹策的辯論,火不熱,目不見,犬可以為羊。


    一句話,便道出曹策所學的中心論證,讓他怎能不震驚,怎能不驚駭。


    “誰教你的?”他急切的問了一句,甚是激動。


    “朕自己想的,曹策兄的名家之論,說到底不過在四字,‘格物致知’,朕甚為欽佩,也覺得很有道理。”


    “你懂我!”


    他聲音拔高不少,連胡子都縷了,眉眼全是激動。


    蘇琉玉當然懂。


    說到底,名家辯論之學就是邏輯學。


    語言邏輯,思想邏輯等等。


    但蘇琉玉是誰。


    一個理科全能學霸,一輩子和數學打交道,數學和邏輯的同一性,互補性不要太多。


    在她麵前和她談邏輯?


    那完完全全就是說她的老本行!


    所以她才能一針見血指出名家學派的核心。


    一擊必中。


    這迴可不是蘇琉玉哥倆好的拍拍他肩膀了,曹策之間坐近了些,什麽君臣之禮都忘了。


    “皇上,曹某最近又研究了一個新的論證,不知你有什麽見解?”


    “你說。”


    “曹某以為,飛鳥之影未嚐動也,不知皇上可同意曹某觀點。”


    他說的話又急又快,還帶著那麽一絲小小的期待。


    “朕以為,簇矢之疾,而有不行不止之時,和你的論證倒有些相似!”


    曹策眼睛一瞪!連唿吸都停了不少。


    “不行不止......不行不止!”他語氣甚是激動:“對對對,這四字妙,這四字極好!”


    他連說了三個對,語氣附和,完全沒有抬杠。


    “難道皇上也是專研我名家學派!”


    他眼神仿佛再說。


    是不是兄弟!


    你是不是兄弟!


    你到底是不是兄弟!


    蘇琉玉舉起杯盞。


    “朕能暢所欲言者,唯曹策兄一人,當為知己。”


    這句話,讓下麵豎著耳朵聽的薑晏晚嗆了一口酒。


    呸!


    你個忽悠!


    “薑國相,你說的那個投資,再詳細給老子說說。”一旁的諸侯聲音和曹策一樣急切。


    薑晏晚隻好裝作淡定擦去嘴角的酒液,笑的寡淡。


    “薑某定知無不言。”


    大小忽悠是互相配合,就準備把人家底搜刮一通。


    而上首的曹策,完完全全從最初傲慢變成了小迷弟!


    兩人從論證談到邏輯,從邏輯談到知物,那一杯杯酒慣的,曹策連胡子都不縷了,大著舌頭要出賣兒子,想讓兩人關係更加親密一層。


    蘇琉玉趕緊止住。


    決定收網了。


    她歎了一口氣,一臉悵然。


    “朕雖知名家高深之言,卻無力便及眾人,實屬遺憾啊。”


    她一臉悵然


    “這不能把名家所學發揚光大,朕這心,甚是憂愁。”


    曹策小迷弟用力點頭。


    “世人都道我名家詭辯,也就隻有琉玉兄懂我。”


    可不是嗎。


    就曹策這口才,懟的大梁皇上都能吐血三升,可見讓人多麽憎恨。


    別說發揚光大了,嘴賤被打都無數次了。


    “曹策兄不知,要不是朕身在其位,不能瀆職,真想當名訟師,為我百姓仗義直言,為我大魏傾盡全力。”


    訟師?


    曹策不懂了。


    “琉玉兄,這和訟師有什麽關係?這訟師豈是我名家之學可比的。”


    蘇琉玉拍拍他肩膀。


    “曹策兄這就淺見了吧。”


    她又道:


    “我名家之學之所以邏輯無人能敵,那是世人多淺見,論證多淺薄,這才有是非不分之官,而朕要做的,就是有人替百姓平難,助我大魏百姓不在強權之下低頭,用朕的口才,仗義為民。”


    “更甚者,國之貿易,重中之重,就我大魏國釀,被多國假冒,卻無一人為我大魏出頭,這官司誰來為朕打?誰來為朕討賠償?”


    “這些事,要不是朕身就高位,不能親自立行,也不至於抱憾如此。”


    “!!!”


    曹策被這幾句說的渾身熱血都沸騰了起來。


    “我曹某就可以!”


    上鉤了!


    ------題外話------


    替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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