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瓦白雪,紅牆銀衣。


    宮道之上,禦駕緩緩前行。


    雲崖兒從袖中掏出一個手爐,遞給她。


    手爐暖熱,蘇琉玉捧在手裏,把自個兒的換給他拿著。


    “政三省的年禮要備上了,還有各宮的封賞,也要開始籌備一下。”


    雲崖兒捧著一個半熱的手爐,沒迴話。


    倒是身側的總管大太監提醒一句。


    “奴才們的年禮已經下了,前個兒六庫司也拿到了銀子,各位大人的年禮也在籌備了。”


    “這麽快。”


    管銀子的就是不一樣。


    蘇琉玉湊到雲崖兒跟前。


    “上個月朕的零花銀子被你拿了,這個月該給朕了吧,還有朕的壓歲錢。”


    你休想。


    雲崖兒心裏迴了一句,但在外人麵前,卻是給足了她麵子。


    “再看。”


    “......”


    總管大太監看到自家皇上瞬間懨了,心裏想笑,又不敢在禦前失禮,隻能低著頭。


    “對了,這歡喜神,是什麽神?”


    聽到問話,總管大太監耐心的給自家皇上解釋了一句。


    “這歡喜神,又叫做送子神,保佑皇室子孫綿延,江山萬代,代代有人,按照宮裏的規矩,在皇上登基那年就要祭拜的,但皇上朝務繁忙,太後也不敢打擾。”


    原來如此。


    總管大太監看了看兩位主子,又問了一句。


    “皇上進殿祈福,是否帶上這位道長?”


    蘇琉玉看了眼刺骨的狂風暴雪之天。


    “一起進殿吧。”


    總管大太監老臉笑了笑,應了一聲。


    雪慢慢大了起來,蘇琉玉走到殿外抖了抖身上的積雪,把身上的大氅放在大總管的手上。


    “奴才就不隨皇上進殿了,在外頭候著皇上。”


    “也好。”


    明黃的身姿入內,總管大太監趕緊招了招手,把手底下奉命的小徒弟叫了過來。


    “皇上帶人進了殿,你去太後宮裏頭問問太後的意思。”


    “是。”


    送子神祭祀大殿。


    氣勢雄偉,金箔貼裹。


    殿內豎立八根盤龍柱,正中央,供奉的是一座塑像。


    蘇琉玉踏進殿,正準備按照規矩禮拜,卻不想瞪大雙眼。


    這就是送子神!


    這......


    空氣一下子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雲崖兒指尖顫了顫,鬥笠之下,耳尖爆紅。


    大魏皇家曆代規矩,皇子十三歲懂人事,這殿內,供奉送子神,乃男女歡喜之像。


    純潔的兩位單身狗尷尬了。


    還是雲崖兒先反應過來,輕輕推了推她。


    “快點。”


    快點什麽啊!


    蘇琉玉內心咆哮。


    硬著頭皮裝作淡定的拉著他過來跪著。


    兩人並排恭恭敬敬的上了香,拜了三拜。


    等等!


    崖哥是要一輩子打光棍,現在和朕跪在這裏祈福送子。


    外頭人不會誤會吧。


    大總管在殿外抱著兩人的大氅笑了笑。


    皇上終於開竅了,今晚就給兩人安排上,一刻都不能耽誤。


    大忽悠溜了。


    把自家娘任務一完成,去看折子去了。


    雲崖兒替她上完藥,也準備迴小院收藥材。


    隻是,剛到小院門口,就看到總管大太監帶著一群小太監在門口候著。


    老臉笑成了褶子,給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太後讓奴才過來,問問道長的意思。”


    ......


    承明大殿,殿內三腳瑞獸銅爐燒的正旺。


    蘇琉玉一身疲憊的踏進內寢,坐在案台之上,準備寫封調令信就睡了。


    她揉了揉酸澀的雙眼。


    等過幾日唐老迴來,肯定又要忙上一陣。


    好在今年雞蛋價格降了下來,北荒肉價也有下降的趨勢,辛苦些,都是值得的。


    她寫完信放下禦筆。


    脫下厚重繁瑣的龍袍,準備睡了。


    龍床寬大,內雕祥龍栩栩如生。


    錦被綿軟,蘇琉玉鑽了進去,卻感覺被窩暖暖的。


    臘月的天,伺候的宮人會在被子裏放湯婆子。


    隻是這被窩裏......


    她側著頭,正好對上一雙雋秀之眸。


    蘇琉玉霍然起身。


    “雲儀!”


    避世小白花瞪了她一眼。


    “鬼叫什麽。”


    “你怎麽進來的。”


    雲崖兒把她拽了迴來,粗魯的給她把被子蓋上。


    “睡裏麵去。”


    他又道:


    “你娘真是閑的。”


    “???”


    蘇琉玉就是個不開竅的性子。


    她壓根想不到這一層,還恬不知恥問了一句。


    “太後怎麽了。”


    “......”


    黑暗裏,饒是鎮定如雲崖兒,耳尖也紅了不少。


    “祭祀送子神,是皇家子嗣成年禮。”


    曆代皇家子嗣,十三歲都會由皇上指定宮人教導皇子成年懂事。


    在民間,也是如此。


    就蘇琉玉考學那會,沈懷舟不知她身份,還特意讓人從沈府調過來一個丫鬟,安排到她房裏。


    如今雖恢複身份。


    但她是大魏天子,身份和常人不同,自然也被安排上了。


    “是朕混賬,也不知有這層意思,還讓你遭人誤會。”


    雲崖兒好看的美目白了她一眼。


    沒搭理她。


    “不過,還好是你,萬一太後給朕安排旁人,朕估計能嚇死。”


    她笑了笑,同時也舒了一口氣。


    坐在這個位子,凡事身不由己,家事亦是國事。


    娶皇夫不說情意,對於她,隻是給天下一個交代。


    她意不在此。


    更別說是子嗣了,她現在滿腦子裏想的是海晏河清,國本永昌。


    順帶把大越給滅了。


    她身子往裏挪了挪。


    還自個兒在那裏高興了一陣。


    “崖哥你這迴太夠兄弟了,知道朕不願意,幫朕頂上,這個月的零花銀子朕就不要了。”


    “誰願意要你銀子。”


    雲崖兒罵了一句。


    “滾裏麵睡去。”


    蘇琉玉老老實實跨過他,挨到裏麵,還和他哥倆好的分享她的龍床。


    “怎麽樣,朕這龍床,是不是很大,比長清村和護國公府如何,對了,這天冷,你別不蓋被子。”


    雲崖兒覺得,他遲早要被她氣死。


    蘇琉玉困意上來,自個兒先睡了。


    黑暗裏。


    雲崖兒盯著床頂雕花盤龍。


    總管大太監的話繚繞耳側。


    “皇上對後宮寡淡,前朝已頗有微詞,雖說侍寢之職不比皇夫之位,但若不是道長,也會有旁人。”


    侍寢和皇夫不同。


    大魏崇尚一夫一妻製,地位越高,越看重。


    特別是皇室。


    大家爭的,就是後宮最大的寢殿。


    那皇夫正宮金印,同享江山,共計史冊,千古留名。


    當然,忽悠帝改史冊不是一次兩次了。


    史官不給記名,她自個兒搶過來加了一句。


    大魏順啟三年,五月初二,大元京都護國公府。


    朕與妻雲儀,行合巹之禮,天地為證。


    這都是後話。


    現在,雲崖兒把她蹬了一腳的被子拉上,輕輕抱了抱她。


    但下一秒,喜歡一個人翻滾的忽悠帝一腳踹了上去。


    “起來,別睡了。”


    “崖哥,又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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