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兄弟,老朽姓路,原是金州船行的掌舵手,打小就在船行跑腿做工,這五千料大船,我等還真是沒有把握。”


    一位蹣跚老者上前,垂暮之容,銀絲白發,約莫五六十歲的樣子。


    他竟然負責造船,自然也知這船其中的分量,不敢誇下海口。


    蘇琉玉了然,安撫道:“我會親自監工,不僅是我,這些少年和兩位機甲巧手也會每日巡職,保證無一錯漏。”


    她看向圖紙,又道:“別的我倒是不擔心,我就是擔心,木頭不夠。”


    大金鍛造,以礦為主,這船是五千料大船,那木頭肯定所需甚大。


    聽到她這句話,常太守笑了。


    “元小弟,你這不該擔心的,你倒是擔心上了。”


    洛陽洛武也附和一句:“咱們三道口外,都是密林,怎麽會缺木料。”


    洛州城有兩道城門。


    南城門和北城門。


    南城門緊鄰後方十五城。


    而北城門,被稱為三道口。


    中央大道,通洛州城內。


    左邊通大齊新建護國牆。


    右邊通大魏。


    三道口,是護國軍營必經之路,蘇琉玉行進洛州,就是從這條道進來的,所以他們才會一眼知道他們是外來人。


    要是大金人,是直入南城門,壓根不是一條路。


    “這砍太多樹,不好吧。”


    這不是破壞生態環境嗎。


    “咱們造船,可不是造一艘,銀子管夠,造的越多越好,把城裏的壯漢都叫上。”


    “......”


    靠!


    土大款啊!


    你特麽在炫富你知道嗎!


    窮了大半年的一夥人,聽到這一句,想揍人了。


    特別是常太守。


    他不太聰明的腦瓜子這麽一屢,恍然發現,自己好像被賣了。


    並且還是自己踩進坑裏的。


    看看這小子如今這麽豪氣的樣子,哪裏心疼錢了!


    被耍了!


    他被耍了!


    關鍵他還很期待怎麽迴事!


    他目光又看向圖紙上這個海上巨無霸。


    算了算了。


    被賣就被賣吧。


    這小子嘴皮子實在太厲害,他玩不過她。


    “元小兄弟,你說順帝要招青龍軍,那咱們能入伍嗎?”


    一幫子過來的船工臉上也躍躍欲試,要知道,他們金人就特麽天生好戰。


    這自分到大魏,那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青龍軍主海戰,水性,箭法,體力,缺一不可,這三項要是達成就沒問題,等船造好,統一征兵。”


    “咱們都是臨江邊長大的,水性自然沒問題!”


    “咱們大金男兒,由武神天賜神力,體力也沒問題。”


    “就是箭法,這還真得練練。”


    十幾名小夥子臉上全是激動的喜氣,準備迴家就練箭去。


    一夥人商談好,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馬上就散了。


    常太守目前唯一要務就是把這家夥造出來。


    他準備帶官兵親自招工。


    每家每戶至少出一個男兒。


    一天都不能等。


    他們一出門,這大魏小皇商要建一艘海上巨無霸的消息,立馬傳遍了全城。


    “真的假的?招這麽多人?一人一個月二兩銀子?”


    “這特麽也太有錢了吧,老子想嫁給小皇商!”


    “靠,吳老狗,你長那麽醜,小皇商能看上你?我還差不多。”


    百姓們笑鬧著聚在一起,連往日裏那些為了生計發愁,開始鬧事的人都跑到船塢應召了。


    大半年都沉浸在壓抑氛圍中的洛州城,如今大雪逢春,一片喜氣。


    隻是相比城裏的熱鬧,蘇琉玉這裏倒是安靜許多。


    胡清揚把火爐子的炭又添了兩根,撥的旺旺的,又催蘇琉玉趕緊滾去睡覺。


    “過來把腳給老子泡了,然後上床。”他罵罵咧咧的衝著她吼了一句,又朝外麵喊了一句:“藥好了沒有。”


    “吵死了。”雲崖兒端著藥走進來,放在她床頭,也準備睡了。


    蘇琉玉揉了揉酸脹的眼,從案台抬起頭。


    “這藥還要喝多久?”


    “一年。”


    “......”


    這麽久!


    “若是......用武,可以嗎?”


    “想死就直說。”


    “......”


    她身子她自然知道。


    丹田積攢不了內力,原先的內力轉移到靜脈,雖無大事,但四肢百骸所有的內力都是要經過丹田。


    性命無憂,但是如今武力,和當時屠營相比,至少少了九成。


    這龐大的力量,就如同酣睡的巨龍,還未蘇醒。


    “你小子別老瞎想這些有的沒的。”胡清揚數落一句:“誰欺負你,老子跟他拚命。”


    “快上床,趕緊的。”他又補了一句。


    “知道了,大哥,你最近好囉嗦。”


    三人住在一個院子,她住主屋,這兩人住偏屋,日來胡清揚隨著周扒皮等人去招工,隻要一迴來,就管這管那,比自家師父還嚴厲些。


    那折子,是多看一會都不行。


    “對了,崖哥。”她喝完藥,又問道:“你生病了嗎?昨日夜裏,看你在廚間熬藥,是怎麽迴事。”


    雲崖兒拿碗的指尖一頓。


    胡清揚也忍不住看向他。


    “天冷,風寒。”


    丟下四個字,雲崖兒拿了碗,頭也不迴的出了門。


    殘月微涼。


    雲崖兒關上房門,感受到屋裏頭全是寒意。


    他忍不住咳了咳,又怕聲音太大,隻好忍著。


    病根拉下,要根治,怕也是要許久。


    他點燃了床頭的蠟燭,坐在冰涼的凳子上,半響,待身子好些,又從懷裏,掏出三個銅板。


    雲崖兒自小隨玄右真人長大。


    承襲醫術,修煉道法。


    雖無道心,但對玄門卜卦之術,也算入門一二。


    今日他心性不穩,便想就此算上一卦,看看吉兇。


    但他這卦,時靈時不靈,全憑運氣。


    三枚銅板應聲落地。


    在清脆的桌麵晃蕩幾聲,平靜下來。


    燭光搖曳,隱在鬥笠之下雙眼,瞬間難看起來。


    生死卦。


    卦下必取人命。


    ......


    另一邊。


    大齊,長生殿。


    玄音老道過完元宵便準備收拾行李去大魏,但門徒安排拖拖拉拉又過了許久,直到明日才準備動身。


    這出發前一晚,他也卜了一卦。


    他卦象之術,是能和玄右相比的。


    當初在鄂北,一語道出蘇琉玉八字乃早夭難活之命。


    又算出其龍吟帝王之卦,字字精準。


    他手中的銅板應聲落在羅盤之上。


    卦象浮出,玄音老道渾濁的雙目立馬大變。


    生死卦。


    卦中伏寅木。


    寅木,代表是棺材板,是必死之卦......


    “有人將死,動亂九州。”


    天下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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